如蓮心中雖然悲痛交加,但是看到楚歡的模樣,卻是十分好奇,淚眼婆娑,又問了一聲:「楚大哥,你怎麼了?屋頂……屋頂有什麼?」她順著楚歡的目光往屋頂看去,橫樑屋瓦,並無什麼特殊,很是詫異。
楚歡卻似乎發懵一樣,盯著屋頂,一語不發。
見楚歡似乎夢魘一般,如蓮有些害怕,忍不住輕輕拉了拉楚歡衣袖,擔心道:「楚大哥,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終於,楚歡微微頷首,對著屋頂道:「師太放心,楚歡記住了。」
如蓮更是詫異,驚問道:「楚大哥,你在……你在和誰說話?」
這屋裡只有她和楚歡,楚歡絕不會稱她為「師太」,但是此時楚歡一臉肅然地對著屋頂說話,真是讓如蓮充滿了驚訝。
楚歡轉過頭來,看著如蓮,問道:「如蓮,靈珈師太的話,你可記住了?」
如蓮一臉茫然,眨了眨眼睛,問道:「楚大哥,你說的……你說的是什麼?」
楚歡正色道:「難道你沒有瞧見靈珈師太?她剛剛離開,去了西天佛國!」
「西天佛國?」如蓮忙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楚大哥,你……你看到師傅去了佛國?可是……!」她瞧了床上靈珈師太一眼,悲傷道:「可是師傅不是在這裡嗎?」
楚歡笑道:「如蓮,你不用擔心了。剛才我瞧見靈珈師太籠罩在金色的佛光之中,腳踏七彩祥雲,對我說了幾句話,還叮囑你幾句話,在一群金剛羅漢的簇擁下,已經去往了西天佛國。」
如蓮顯出驚喜之色,忙問道:「楚大哥,你……你說的是真的?」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她對楚歡充滿感激之心,楚歡在她的心中是個極好的人,而且此刻楚歡臉上是一本正經之色,如蓮倒是沒有太大的懷疑。
她是佛門弟子,跟著靈珈師太學習佛法,未必佛法深厚,但自然也知道佛教徒最大的目標就是成聖成佛,楚歡的意思,靈珈師太去往西天佛國,那就是修成正果了。
楚歡正色道:「靈珈師太一心修佛,心地良善,所以如今圓寂,肉身雖然在這裡,但是真身卻已經去往西天佛國。」
如蓮雙手合十,臉上的悲傷之色微微和緩一些,輕唱佛號:「阿彌陀佛!」又問楚歡道:「楚大哥,師傅和你說什麼,你可以告訴我嗎?」
楚歡點頭道:「靈珈師太放不下你,讓我日後好好照顧你,叮囑你要好好活下去……對了,還讓你要好好聽話!」
如蓮忙道:「我一直很聽話的。」
「那就好,那就好。」楚歡立刻點頭。
如蓮又道:「還有其他的嗎?為何我沒有看見師傅?」
「可能是你太過悲傷吧。」楚歡肅然道:「如蓮,你跟著靈珈師太,自然也知道生死是誰也免不了的,靈珈師太修成正果,你該為她高興才是。」
如蓮雖說心裡寬些,但是相依為命的師傅就這樣離去,她心裡自然還是十分的悲傷,微一沉吟,才道:「楚大哥,師傅讓你照顧我,那是不是……是不是要麻煩你?」
「靈珈師太已經成佛,我怎能違抗佛旨?」楚歡正色道:「如蓮,以後楚大哥會照顧你,你不會孤單一人的。」
如蓮淚眼婆娑道:「我捨不得師傅,但是我聽師傅的話。對了,楚大哥,師傅臨走之前,囑咐我要暫時還俗,可是……可是我能夠還俗嗎?」
楚歡急忙道:「對對對,靈珈師太剛才也對我叮囑,要記得讓你暫時還俗。她還說……唔,她還說在家出家也是一樣,只要一心向佛,那也是佛門子弟。如蓮啊,靈珈師太的話,你一定要遵從,不能違背的。」
其實楚歡心中明白靈珈師太的意思,以後自己若要照顧如蓮,如蓮如果一直是尼姑打扮,那自然是極大的不方便,只怕還會惹出不小的麻煩來。
如蓮是個虔誠的佛家子弟,靈珈師太臨去前如果沒有這樣的叮囑,小尼姑那是絕不可能還俗,所以靈珈師太臨走前,市集上是為自己解決了一個大大的麻煩。
他說瞧見靈珈師太成佛,那自然是善意的謊言,當然更不可能知道靈珈師太有次遺言,此時如蓮自己說出來,正中楚歡下懷,自然是竭力強調此事。
如蓮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頭道:「師傅這樣說,我就聽師傅的。」
「那就好,那就好。」楚歡欣慰道:「對了,如蓮啊,靈珈師太既然仙去,但是這後事還是要辦的。楚大哥準備找塊墓地將靈珈師太的肉身葬了,但是靈珈師太是佛門中人,佛門中人的葬禮講究些什麼,楚大哥也不知道,你是否有什麼主意?」
如蓮此時尚在悲痛之中,有些六神無主,聽楚歡這樣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道:「楚大哥,我也……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楚歡點了點頭,道:「那一切都由我來操辦,你不用擔心。」
「楚大哥,謝謝……謝謝你。」如蓮感激道:「你一直幫著我,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好,不過我會每天為你誦經,求菩薩保佑你平安無事!」
楚歡溫和一笑,便要離開裡屋,如蓮忽然道:「對了,楚大哥,我……我想起來了!」
楚歡回頭,問道:「想起什麼?」
「我想起以前別人的葬禮。」如蓮道:「以前庵裡有人去世,大家就會圍著她念誦佛經三日,然後……然後將肉身火化,骨灰放進佛塔之中!」
楚歡道:「就是這般嗎?」
如蓮想了想,點頭道:「就是這般了。」
「有章程就好辦了。」楚歡鬆了口氣,「咱們也按照這樣的法子辦,你知道要誦什麼經,對吧?」
「我知道。」如蓮點頭道:「是《往生咒》,還有《淨土文》、《大悲咒》、《心經》、《地藏經》……!」
楚歡聽的發暈,忙道:「那成,我找幾個人一同唸經。」
如蓮合十道:「阿彌陀佛,謝謝楚大哥!」盤膝在床邊坐下,低聲誦念,卻已經開始念起了《往生咒》。
楚歡出了門,只見胖柳威風凜凜地站在門前,堵住了門,一時間出不去,皺眉道:「胖柳,怎麼堵住門?讓一下!」
胖柳聽到楚歡出來的腳步聲,所以振作精神,一副很威猛的樣子,本想著讓楚歡誇讚兩句,實在想不到卻被楚歡責怪了一句,心中鬱悶到極點,急忙讓看,十分尷尬,但還是小心翼翼問道:「大人,你可有其他吩咐?你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下來,屬下上刀山下火海,一定會遵從吩咐。」
方才王涵一番話,對胖柳觸動極大,覺著若楚歡日後真的平步青雲,自己跟在楚歡身邊,總能雞犬升天,說不準還能憑此光宗耀祖。
楚歡看了胖柳一眼,只見胖柳圓乎乎的臉上,滿是期盼之色,倒似乎真的希望自己給他派個差事。
「你會不會唸經?」楚歡想了一想,問道。
胖柳一怔,情不自禁撓了撓頭,問道:「大人,你……你說什麼?」
「唸經?」楚歡重複一遍,隨即搖頭:「你怎會唸經……!」便要去尋白瞎子商議,胖柳卻是哪裡會錯過這等表現的機會,瞧見楚歡要走,發急道:「大人,屬下會唸經!」
楚歡回過頭,奇道:「你會?」
胖柳額頭冒汗,憋紅臉:「大人,你讓我念什麼我就念什麼……!」
正在此時,卻聽得一陣腳步聲響,楚歡循聲望去,卻見到一個瘦高個帶著三四個人過來,那瘦高個見到楚歡,已經顯出喜色,快步上前躬身道:「楚爺!」
這人卻非別人,而是正氣堂的馬靖。
楚歡滅了八里堂,改八里堂為正氣堂,如今正氣堂交給馬靖管事,這小子消息倒是靈通,竟是找到了這裡來。
楚歡微笑道:「你怎麼來了?」
「楚爺去了府城,小的本想著這幾日往府城拜見,可是今日有人回報說,楚爺回了縣城,小的得知楚爺在這裡,所以過來拜見。」馬靖恭敬道。
楚歡道:「我離開這些時日,正氣堂可還好?」
馬靖忙道:「楚爺叮囑過,要約束正氣堂眾人,小的都是按照楚爺吩咐,沒有人敢欺壓良民。頭兩日還往縣衙裡去了一趟,求那邊介紹一些活兒干,衙門已經答應,開春之後,正好有工程,到時候給我們安排。」
楚歡微笑道:「那就好。」
馬靖低聲道:「楚爺回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辦?咱們兄弟都在這,要是用人,一句話的事。」
楚歡想了想,才低聲問道:「你們會不會唸經?」
如蓮既然說要誦經,楚歡知她這時心中所求,自然要成全她,可是若去請一幫尼姑或者和尚來,未免大動干戈。
楚歡知道,若是靈珈師太有靈,那是絕不希望大動干戈,想來想去,找上幾個人湊合一些,做個意思讓如蓮心中舒服一些也就是了。
馬靖和身後幾名正氣堂的人都是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
祥雲客棧畢竟是客棧,靈珈師太死在這裡,若是還在這裡辦喪事,也未免說不過去,李掌櫃雖然不敢說什麼,但是也有些為難之色,好在楚歡也是個講道理的人,並不為難,讓人找了車子,將靈珈師太的遺體運到了正氣堂,在正氣堂裡搭了靈堂。
這事兒楚歡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所以正氣堂事先都是清理乾淨,只留下了馬靖和少數幾位正氣堂的人,另外派人在街坊找了個善於操持喪事的老先生,按照老先生的吩咐,眾人七手八腳搭起靈堂,更是派人採買了一些陰祭之物。
如蓮親手為靈珈師太淨身換上楚歡弄過來的嶄新尼衣,悲傷不止。
按照如蓮所言,靈珈師太的遺體要停放三日,三日誦經,然後火化,將骨灰送到尼姑庵的佛塔之中存放。
如蓮自始至終跟在靈珈師太的遺體邊上,誠心誦經,楚歡又讓人弄了一本《往生經》,讓眾人強記前面幾百個字,然後也都在靈堂為靈珈師太誦經,這些人哪裡懂什麼唸經,一開始還記得住,老實誦經,後來越忘越多,只能來來回回重複前面幾十個字,但是因為楚歡在場,這些人倒也念得有模有樣,特別是胖柳,看上去十分虔誠,聲音也是最大。
疲憊之時,大夥兒也是輪換,倒是如蓮自始至終不離開,雖然也吃些東西,卻不睡覺,又加上傷心過度,顯得十分疲倦,楚歡勸了幾次,如蓮卻堅持不離開,楚歡心中歎氣,也不再勸。
他害怕府城琳琅和家人擔心,派人去通知琳琅,就說在縣城有事要辦,免得他們牽掛。
到了第二日晚上,楚歡也是實在有些支撐不住,上半夜守了一陣子,白瞎子醒來替換他,他便到了正氣堂的後院,暫作歇息。
如蓮這兩日的悲傷情緒,自然也是影響到楚歡,想到這小尼姑心中的悲痛,楚歡在屋裡也是輕歎了一口氣。
他這一聲歎息後,忽地全身一震,因為他又聽到了一聲長歎,好像是回聲,可這回聲卻是從自己的身後發出來。
此時這屋裡就他一人,燈火閃爍,這身後的歎息來得十分突然,饒是楚歡膽子極大,此時卻也不禁毛骨悚然,心想自己進來之時,屋中並無其他人,門窗也是關的嚴實,這突然發出的歎息又是哪個?難道是鬼魂發出?
楚歡本不信鬼神,但是連穿越這等怪事都能發生,有些超出科學的怪事存在卻也讓他不再懷疑,而且此時前院停放著靈珈師太的遺體,夜黑人靜,此時這身後的歎息讓楚歡的汗毛豎了起來。
那一聲歎息之後,身後卻沒有其他的動靜,楚歡一顆心砰砰跳起來,一時間不敢輕易回頭,卻也感應不到身後有人存在,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這一刻的恐怖實在難以形容,以楚歡的警覺,不可能方才進房之時,房中有人他卻沒有察覺,楚歡只覺得脖子有些僵硬,想要轉過頭去問聲是誰,但卻又怕身後誰都沒有,而是一張鬼臉貼上來,告訴他說:「我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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