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攤前面,素娘與呂道長對面坐著,俏臉上帶著疑惑看著呂道長,她現在心情極為複雜,如果是別人說出這番荒謬的言語,素娘早就翻臉,就算不吵起來,也會扭身就走。
但是大秦帝國崇尚道法,這也無形中影響到大秦帝國的各個角落,而且這個時候人們對於命運很為相信,又加上呂道長確實表現出莫測高深頗有神通的模樣,這讓素娘既不敢相信他的話,卻又不敢不相信,衡量下來,反倒是相信的比例多出幾分。
呂道長撫鬚道:「姑娘,貧道方才說過,你眉宇間帶有灰氣,可是灰氣之中卻帶有艷紅……這是極為奇怪的卦像,我方纔還沒能看出其中端倪,現在卻是明白了!」
素娘茫然道:「你明白什麼?」
「這是桃花劫!」呂道長神情肅然道。
素娘奇道:「桃花劫?這……這是什麼意思?」
呂道長掐指算了算,歎道:「姑娘,桃花劫不是應在你身上,但是對你來說,卻又是一番災難……!」搖了搖頭,卻不說話。
素娘越聽越糊塗,有些發急,問道:「道長,你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我怎地……怎地聽不明白?」
呂道長想了想,終於道:「姑娘,要貧道說破天機救你一遭,也未必不能,但是貧道卻先要問你一句,你相不相信貧道?」
素娘看了呂道長一眼,微低下螓首,臉上有些泛紅,兩隻手兒拉著衣角,顯得十分不安,她若是相信呂道長之言,也就等於相信了呂道長那句「前世夫妻今日因緣」的測算。
她是楚歡寡嫂,與自己的小叔子扯上「夫妻」「姻緣」這些字眼,自然是覺得十分的古怪,亦是感覺匪夷所思。
呂道長輕聲道:「姑娘若是不信,那麼貧道就不便再測算下去,姑娘現在便可離去!」
素娘猶豫一下,終於憋紅了俏臉,顯得十分的嬌艷動人,結結巴巴道:「道長……道長你說,我……我相信你就是……!」覺得心跳加速,呼吸也開始有些急促,豐滿酥胸起伏不定。
呂道長眼中劃過一絲笑意,素娘這番表現看在呂道長眼裡,就等於他所料十不離**,看來這姑娘和方纔那男子關係是十分曖昧,於是平靜道:「既然如此,那麼貧道也就不妨直言。」頓了頓,才道:「姑娘,你們前世夫妻情分未斷,所以今生再續。只不過今生雖然姻緣天定,卻充滿了荊棘波折……兩位的姻緣,恐怕有些阻擾吧?」
素娘說話時遮遮掩掩,讓呂道長敏銳地感覺到她和楚歡的關係並不方便對人言,這呂道長察言觀色極其厲害,便猜測這一對男女十有**是互相有意,但是素娘既然不好說出口,想必中間還是有些波瀾,所以才有此言說出。
素娘心中一跳,聽呂道士這般說,卻是升出一股異樣之感,心情複雜,一時也不說話。
呂道長輕聲道:「貧道不說以前的事情,就說姑娘的面相,一場桃花大劫便在眼前……若是這桃花劫無法破解,兩位今生的姻緣就算是天注定,貧道恐怕也會因為桃花大劫之故,難以達成。」
「道長,什麼叫桃花劫?」
「桃花劫便是姻緣結。」呂道長緩緩道:「貧道剛剛明白過來,桃花劫不在姑娘身上,而在男方身上……姑娘,貧道就直說吧,如果這場桃花劫無法破解,男方的心可能就會被他人所帶走,如此一來,這場姻緣也就破了!」
素娘眨了眨眼睛,微微一想,明白過來,忙問道:「道長的意思是說,二郎……二郎喜歡其他的女人?」她這也是衝口而出,說完之後,反倒覺得有些不妥,倒似乎真的很在意楚歡喜歡別的女子一般。
呂道長眼中劃過喜色,這姑娘稱呼那男子為「二郎」,由此便可見關係匪淺,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素娘與楚歡乃是叔嫂關係。
「未必是男方喜歡其他女子。」呂道長壓低聲音道:「也有可能識別的女子勾引男方,無論如何,從姑娘的面相上可以看出,這場桃花劫是難以避免的。」
素娘想了想,覺著楚歡終究要娶媳婦,無論是他喜歡別的女人,還是別的女人喜歡他,那都是天經地義,頓時便笑道:「這也不是什麼桃花劫,有人喜歡他也未必不是好事。」心裡卻想著:「這老道士難道是想說,二郎已經和別的女子有過交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郎這般年紀,也是該娶個媳婦,回頭還要和娘好好說說這事。」她這時候倒忘記呂道長說的「前世夫妻」之言。
呂道長還以為素娘是故作大方,呵呵一笑,撫鬚道:「姑娘倒是想得開。只是貧道既然道破天機,卻也要將話說得明白。一旦桃花劫數到來,那麼男方的心中將再無姑娘容身之地,姑娘的言行笑貌,男方將不會放在心中,甚至不會在乎你的任何感受,他的心將會全被別人佔去,而姑娘與他前世約定的今生姻緣,只會成為夢幻泡影!」
素娘聞言,不知為何,心中忽然間有一陣極其失落的感覺。
如果只是說楚歡要娶媳婦,素娘或許不會有任何的在意,但是這老道士卻口口聲聲說,一旦楚歡遭遇桃花劫,心裡便容不下她,這卻讓素娘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她倒也未必真的有什麼非分之想,畢竟禮教之妨,自己這個寡嫂與小叔子真要有什麼發展,似乎很為荒謬,素娘也不怎麼在乎,可是楚歡若心裡沒有自己的一絲地兒,這卻讓素娘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傷心起來。
這情緒雖然不會可以表現出來,可是眼眸子裡微微露出的黯然之色,呂道長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姑娘,你們是前世夫妻,上天注定今世相聚再續姻緣……常言道得好,寧毀十座廟,不破一門親,貧道出家之人,與人為善,只想幫你們破解桃花劫而已。」呂道長一本正經道。
素娘想了一想,心中十分複雜,蹙著眉頭,猶豫半晌,才道:「你說的話……我不相信……你盡胡說……!」
「姑娘不信何言?」呂道長皺眉道。
「你說我和他前世……前世是……是那個,我……我不相信。」素娘言不由衷道:「無憑無據,你隨口說來,我也不信你……!」她心中此時十分的煩躁,起身來,道:「你說了,算命不用花銅錢,我……我沒有銅錢給你!」轉身便要走。
呂道長忽地哈哈笑起來,素娘回頭,問道:「你笑什麼?」
「姑娘,你不信貧道直言,貧道並不怪你。碌碌眾生,自是難以看破生死輪迴。」呂道長悠然說道,從衣袖中取出一張黃色的符紙,遞了過去,道:「姑娘,你若不信,這就是證據,不妨拿去!」
素娘蹙眉走回兩步,也不敢接過,問道:「這……這是什麼?」
呂道長正要說話,忽聽得街上一陣騷動,素娘轉頭去看,只見人們紛紛向路邊讓開,一輛華貴的馬車正緩緩從街上行過來。
那馬車裝點的十分奢華,只外面就貴氣無比,裡面自然更不必說,馬車旁邊,更有幾名佩刀的錦衣隨從跟在旁邊,一個個人高馬大,看起來煞是威猛。
那馬車緩緩而行,車窗簾子只拉開一條極小的縫隙,昏暗的縫隙之中,一雙渾濁的眼睛正從裡面向外窺視,那眼睛或許能看清車外的一切,可是外面的人卻是很難看清裡面的狀況。
馬車經過卦攤,呂道長的眼睛便與那馬車中渾濁的眼睛對手,那渾濁眼睛與呂道長對視兩眼,隨即便瞅到了素娘的身上。
素娘雖然衣著樸素土氣,但是長相帶著幾分嬌俏,那唇下紅痣增調自然嫵媚,卻毫無脂粉俗氣,清新自然,帶著樸實的農家女子氣息。
馬車內那渾濁的眼睛顯出一絲笑意,馬車並沒有停,咕嚕聲中,很快就行過了卦攤。
素娘雖然有些奇怪,但是府城馬車多如牛毛,她也不在意,心裡還記掛著呂道長的言語,轉頭又看向那黃色符紙,問道:「道長,你說這是什麼證據?」
呂道長招招手,素娘想了想,靠近一些,呂道長這才壓低聲音道:「這是前世姻緣符,你不相信貧道不要緊,但是這道符紙可以算出你與那男子前世是否是夫妻!」
素娘驚奇道:「還有這樣的東西?」忍不住街了過來,正反兩面看了看,莫說圖畫,就是連一個字也沒有,兩面都是空白一片。
素娘柳眉蹙起,道:「道長,我瞧不見!」
「姑娘不用心急。」呂道長神秘莫測一笑:「你拿回符紙,晚上睡覺之時捂上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再看。」壓低聲音道:「如果上面沒有任何跡象,那麼貧道就是胡言亂語,但是如果上面有天相顯出,到時候你就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素娘將信將疑。
呂道長又道:「姑娘,姻緣符你先收起來,貧道可要告訴你,此事除了你我二人,且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便是那男子也不能讓他知曉,否則桃花劫到來,你事先洩露天機,貧道想破解也破解不了。」見素娘一臉茫然之色,繼續道:「桃花劫只怕很快就會到來,在這之前,姑娘如果信任貧道的話,就獨自一人前來,貧道教你破解之法,一旦桃花劫真的到了,姑娘再來求破解,那時候已經遲了,貧道也是無能為力的。」
素娘忙道:「你既然能破解桃花劫,為何不現在就告訴我破解之法?」
「這是天機。」呂道長神秘道:「天機不可洩露,想要破解天機,就必須隱秘妥善。」輕聲道:「姑娘若是真想破解,那便請另擇時日,暗中來尋我,絕不能被家人知曉行蹤,否則人人知道此事,那也就不是天機玄妙了。」抬手道:「言盡於此,信與不信,盡在姑娘,今日只能為姑娘說到這裡,姑娘可以走了!」
素娘猶豫一番,兀自半信半疑,畢竟這呂道長的話實在太過荒謬,她雖是鄉野女子,卻也不敢完全相信。
收起姻緣符,素娘這才滿腹心事往前走,腦中滿是呂道士的話。
素娘六神無主走入人群之中,直到瞧不見她身影,呂道長才顯出古怪笑容,忽地從旁鑽過來一人,正是先前前來道謝的那名乾瘦男子。
這乾瘦男子嘿嘿笑道:「道長,這次怎地是個村婦?雖說長得還算漂亮,只是太過土氣,那頭只怕瞧不上……!」
呂道長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懂什麼?這才是真正的極品人鼎!」
「我怎麼瞧不出來?」
「你又能瞧出什麼。」呂道長沒好氣地道:「這女子眉鎖腰直,頸細背挺,瞧她年紀該早為人婦,可卻偏偏是處子之身……如此熟透之身,才是極品人鼎,實難尋找!」嘿嘿笑道:「你放心,這一次那邊必定滿意!」
乾瘦男子摸著下巴,有些擔憂道:「你說她還能回來?」
呂道長嘿嘿一笑,悠然道:「你以前可見過沒有回來的?」
……
……
素娘在街上的經歷,楚歡此時是一無所知,他此時只是對蘇家的困境十分感興趣,希望能從布莊東家陳棟的口中得到一些具體的情況。
楚歡聽說蘇家得罪了大人物,倒是有些稀奇,輕聲問道:「陳東家說的大人物是指誰?」
陳棟猶豫了一下,終是道:「其實這事兒也有不少人知道,只是沒有人敢再明面上說出來而已!」頓了頓,才道:「蘇家得罪的,正是咱們雲山府商會的會長!」
「商會會長?」楚歡皺起眉頭,隨即冷笑道:「商會的會長,那是催進協調當地商業的發展,據我所知,蘇家的就業再整個雲山府那可是數一數二,這樣的商家,該當扶持才對,為何還要打擊?而且蘇大東家也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做事講規矩,商會會長怎地會盯上和盛泉?」
陳棟點頭道:「楚公子說的極是。其實蘇老東家在世的時候,在我雲山府商界那也是德高望重之輩,每年的商會,頭上四把交椅,總有一把會是蘇老東家的位置。蘇家是關西遷過來的,但是自打來到雲山府,都是守著雲山府的規矩辦事,人品口碑那也是極好的。」
「既然如此,如今蘇家被打壓,我就看不明白了!」楚歡緊皺眉頭,琳琅對他十分的關照,不但為他冒險擊天鼓,而且還用變通的法子送了自己一座宅子,讓家人過得舒服起來,楚歡自然也對蘇家的事情留心起來,若是有機會,自然是要幫助琳琅的。
陳棟欲言又止,似乎不好說,猶豫了一下,見楚歡看著自己,終是苦笑道:「楚公子或許不知,雲山府商會會長劉老太爺可不是只有這一個身份,他另有一個身份,那也是很為高貴,是欽封的光祿大夫,那可是正三品的爵位啊!」
楚歡有些驚訝,奇道:「光祿大夫擔任商會會長?」
「正是如此。」陳棟緩緩道:「據我所知,朝廷官員很少參與商界之事,畢竟那是自貶身份之舉。劉老太爺雖說已經致仕,不再是官身,但是卻還有爵位在身,身份高貴,本不應該插手商界的事務……但是四年前,京中戶部下了一道委任狀,任命劉老太爺擔任商會會長一職,當時這個消息傳出來,整個雲山府商界可是地動山搖,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楚歡微一沉吟,才淡淡笑道:「有所為,必有所圖……以光祿大夫的身份擔任商會會長,這位劉老太爺自然不會是毫無索取。」
陳棟也是勉強一笑,才道:「比起其他各府各州商會會長,劉老太爺手中的權力可是大著……咱們雲山府的戶部司條令,有時候可是比不上劉老太爺一句話。咱們這些經商的偶爾私下說笑,也都說雲山府的戶部司可以裁撤了,盡養著一幫閒差,整個衙門比不得劉老太爺一根手指頭……就是總督大人,據說也要給劉老太爺幾分面子,而衛所軍指揮使羅大人私下裡與劉老太爺可是頗有交情!」說到此處,苦笑道:「楚公子,你說蘇家得罪了這樣的人物,能有個好嗎?」
楚歡神情更是凝重,看來蘇家還真是惹了不小麻煩,這位劉老太爺在雲山府還真是一號強勢人物,輕聲問道:「難道是上代人結下的仇怨?」
他覺得琳琅知是非明事理,是個極聰明睿智的女子,應該不會去得罪這位劉老太爺。
陳棟的表情非富起來,露出很古怪的神色,楚歡覺得奇怪,就見陳棟已經湊近過來,壓低聲音道:「這仇怨還真不是上代結下來的。蘇老東家兩年前才去世,那時候劉老太爺已經擔任商會會長兩年……他雖然身份富貴,但是雲山府的商家如雲,商會的情況也是十分複雜,蘇老東家是雲山府商會的老資歷,所以劉老太爺一開始還要指望著蘇老東家這幫人幫他穩住雲山商會,那時候兩人交情還不錯,據我所知,劉老太爺可是隔三差五就往蘇家跑。」古怪一笑,道:「劉老太爺和蘇家翻臉,其實是因為蘇琳琅的緣故!」
「此話怎講?」
「楚公子,我也是聽人所言,你也不要當真。」陳棟打了個預防針,才低聲道:「蘇老東家死後,劉老太爺一開始對蘇家十分照顧,大夥兒還以為劉老太爺是顧念與蘇老東家的舊情,都說劉老太爺重情義,誰知道劉老太爺卻是早就看中了蘇琳琅。蘇琳琅當年被范家欺辱,後來撕破臉,蘇老東家將她接回了娘家來,劉老太爺時常往蘇家跑,自然是經常看到蘇琳琅,如今想來,那老傢伙時常往蘇家去,恐怕是沒安什麼好心,等到今年年中,他卻準備納蘇琳琅做小,被蘇琳琅大罵了一頓,兩家從此就結下了仇怨來……劉老太爺一怒之下,暗中知會各家糧行米庫不許賣糧給蘇家釀酒,明裡卻說如今西梁人進犯我大秦關西之地,要各家存糧,以備國家之需……看起來一心為公,但是除了蘇家,其他人家照樣可以賣糧,這就明擺了是要對付蘇家了……!」
楚歡神情冷峻,問道:「老傢伙今年多大?」
「據說都快七十了。」陳棟道:「不過看起來保養得很好,有些精力,看上去還不到六十!」
楚歡心中無名火氣,這劉會長年近七旬,卻對琳琅這樣一個佳齡少婦動心思,未能得逞,卻公然迫害,當真是人神共憤——
ps:今天有點私事,所以中午沒更,晚上這一更就合二為一了,字數沒少多少,大家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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