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琳琅從頭至尾一直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此時卻終於開口,用極輕的的聲音問道:「你……怎能解開繩子?」
她心中確實是十分好奇,這些人中,衛天青和楚歡都是用牛筋繩子綁住,與其他人的粗麻繩子不同,這牛筋繩子能夠伸縮,就是為了防備力氣巨大之人能夠用氣力掙脫。有牛筋繩子捆綁,哪怕力氣再大,卻也難以掙脫開來。
蘇琳琅此時倒也知道楚歡雖然衣著破舊寒酸,但是卻不是普通的叫花子,可是她還是不敢相信楚歡竟然有本事能夠解開牛筋繩子。
楚歡輕輕一笑,低聲道:「我一無所長,最大的本事,只有這一招……這天下只怕沒有任何繩子能綁得住我!」
蘇琳琅心中暗暗稱奇,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楚歡解開自己腳上的繩子,將玉石塞進了自己的腰間,右手握著那把鋒利的匕首,他方才藉著火光已經看清楚了衛天青所在的位置,當下並不猶豫,按照那個方向摸了過去,很快就摸到了衛天青的身邊,壓低聲音道:「我是楚歡,不要說話!」摸到了衛天青的雙手,用匕首割斷了捆住衛天青雙手的牛筋繩子。
衛天青抬手取下塞在口中的布巾,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壓低聲音道:「好手段,原來小兄弟還有這般本事,當真是失敬!」
楚歡淡淡一笑,道:「小技巧而已,上不得檯面的!」
衛天青低聲道:「哪裡話。」他迅速解開綁在腿上的牛筋繩子,又壓低聲音道:「小兄弟,若是早些解開,方纔那女人進來,咱們便可聯手將她拿下,只可惜遲了一步……!」
楚歡淡淡一笑,輕聲道:「這些都是亡命之徒,就算抓住了那女匪首,也未必能夠讓他們屈服。而且……咱們是要讓大夥兒平安無事離開這裡,這才是最重要的!」
衛天青伸手來,在黑暗中竟是準確地拍了拍楚歡的肩膀,壓低聲音道:「小兄弟,這次如果能夠脫險,我定不會虧待你!」
楚歡並不喜歡聽這樣的話,只是淡淡道:「倒也不是為了救你一人……!」說到這裡,卻並不多言。
他是個有恩必報之人,蘇琳琅雖然只是贈給他一包點心,但是對他而言,能夠在自己那般情況下贈送糕點,蘇琳琅至少是個仁善之人。
船上發生變故之時,如果楚歡想獨自離開,以他的水性早就可以下水離去,就是想要解蘇琳琅的危難,所以一直尋找機會,甚至隱忍至此。
……
衛天青知道喬夫人所處位置,正要過去幫喬夫人解開繩子,卻被楚歡伸手拉住,壓低聲音問道:「暫時還不要驚動大家……!」
衛天青心知楚歡恐怕已有計劃,低聲問道:「小兄弟,你心中可是已有脫身之法?」
楚歡微一沉吟,才低聲道:「我先前一直細聽外面的動靜,門外確實只有兩名看守,但是這道門在外面已經扣上了門栓,要想離開這裡,首先便需要打開這道門,而且要將門外的看守解決!」
衛天青心中暗暗稱讚,說道:「解決門外兩個傢伙,倒不是什麼難事。現在咱們手腳已經鬆開,他們絕不可能知道,只要將他們引進來,便可拿住。」頓了頓,又道:「只是不知道外面是個什麼情況,其他土匪又是如何分佈。就算咱們能出了這座古廟,但是這裡的地形絲毫不熟悉,而這幫土匪將我們帶到此處,自然對這裡瞭若指掌……一旦被他們發現,他們人多勢眾,大夥兒未必能走脫!」
楚歡淡淡一笑,低聲道:「衛大哥莫忘記,古廟之外,可還有不少馬匹……!」
衛天青眼睛亮起來,急道:「我怎麼忘了這一茬。只要能夠得到馬匹,乘馬而去,他們就算人多,那也是追不上咱們的!」
楚歡在黑暗中微微點頭,微一沉吟,才低聲道:「只是不知道大夥兒是否都能騎馬?」
此時旁邊已經傳來一個極輕的聲音道:「兩位……兩位大爺,我……我善馬術……!」那聲音很輕,顫聲之中卻帶著一絲絲興奮。
這人就在衛天青旁邊,先前雖然睡著,但是林黛兒方才進來一鬧,這傢伙卻已經醒來,只是怕生事端,所以閉著眼睛裝睡。
楚歡和衛天青低聲商議,這傢伙卻是留心聽見,得知有機會逃走,興奮無比,忍不住出聲說話。
衛天青聽到聲音,一探手,已經將這人拖了過來,那人陡然被拖過來,嚇了一跳,幾乎叫出聲,隨即一隻手蒙住他的嘴,說不出話來。
衛天青已經壓低聲音道:「切莫大聲,免得被外面聽見!」
這人拚命點頭,衛天青這才鬆開手,問道:「你會馬術?」
「是是是……!」這人忙壓低聲音道:「衛大人,你只怕不記得小人了,小人曾經在雲山府見過你,大人的英武,一直記在心中,昨日在船上就認出大人,卻不敢相認!」
衛天青奇道:「你知道我?」
「是,小人朱發,是隆和馬行的東家。」這人低聲道:「不知大人是否還記的?」
衛天青想了想,才道:「原來如此。」
朱發苦笑道:「小人這次往太原去,是要談一筆生意,只是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兒,唉……兩位,這一次若能讓小人脫身,小人定有重報!」
楚歡也不多言,輕聲道:「有會騎馬的,那就好了。這幫土匪手中應該有六七匹駿馬,咱們共有十個人,只要有半數能騎馬,就可以一人帶一個離開!」
「就這麼著了!」衛天青下定決心道:「將門外的守衛引進來,制住他們,然後我先去找尋馬匹在什麼地方,找到了馬匹,大夥兒趁夜摸過去,能不能走脫,那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楚歡輕聲道:「暫時不可動手。那匪首方才尋東西,一時半會還沒歇息,瞧那女子很是機警,不可掉以輕心。而且守在門外的土匪回頭必然要換班,等到他們換班值守之後,咱們再再動手不遲!」
衛天青深覺此言有理,覺得楚歡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如此冷靜的頭腦,實在不簡單,點點頭,隨即問道:「剛才那女人要找尋什麼?我瞧她方纔的樣子,那丟失的東西應該十分重要!」
楚歡自然不會對他說真話,笑笑道:「我也不知。」
衛天青何等精明,知道楚歡定然清楚只是不願意說罷了,他既不說,衛天青也不好多問。
……
子時時分,兩名守在石室外強打精神的匪眾終於等來了輪值的同伴,隨便扯了幾句,便自換值,新來的匪眾便在石室門外坐下,一人探頭貼著石室大門往裡面聽了聽,裡面並無異動,反倒能夠隱隱聽到裡面傳來呼嚕聲,不由嘿嘿笑道:「也虧他們能睡得著!」
「能睡更好,免得麻煩。」另一名匪眾從腰間取出一個小酒壺,「就怕他們不睡,攪得我們也不安寧。你要知道,咱們看守的可不是幾個人,而是一屋子的黃金白銀!」
這人灌了一口酒,旁邊那人便伸過手來,要拿酒去飲,還沒接過,就聽得身邊石屋的門響了起來,「咚咚咚」似乎有人輕輕撞擊,聲音並不是十分的大。
兩名匪眾頓時提起身來,抓起了放在身邊的大刀,那聲音停了一下,隔了片刻又再次響起。
一名匪眾顯出怒色,湊過去,沉聲問道:「大半夜的,敲魂麼?」
裡面竟是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快開門,裡面……裡面有人得了急病,快要死了……你們快救救他……!」那聲音顯得十分焦急。
兩名匪眾起身來,一名匪眾提起旁邊的火把,一手握著刀,努嘴道:「開門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另一名匪眾皺眉道:「都大半夜了,能有什麼事兒?是不是裡面有人耍花樣?」低聲道:「要不我去告訴黛兒姐一聲,看看黛兒姐怎麼吩咐?」
拿著火把的匪眾正要點頭,就在這時,裡面傳來「哎喲」一聲叫,聽起來十分的痛苦,這兩名匪眾也是經驗老道之輩,聽那痛苦叫聲,知道絕不是作偽。
兩人對視一眼,都顯出古怪之色,又聽門邊那女人焦急道:「快開門救他,再遲真的死人了……!」
「黛兒姐只怕歇下了,這點小事要去找她,也太過無能。」舉著火把的匪眾道:「可別真死了人,咱們回頭不好向黛兒姐交代……他們都被綁著,咱們進去看一眼到底是怎麼回事就成。」
畢竟是久經殺陣之人,膽識自然是有的,雖然知道衛天青武功高強,但是此時衛天青手腳都被牛筋繩綁著,也不懼怕,當下一人上前去拉開了外門栓,輕輕推開,裡面黑乎乎一片,舉著火把的匪眾一手緊握大刀,進了去,另一名匪眾握刀跟在後面。
二人剛剛進去,還沒瞧清楚裡面情形,就聽得「喀嚓」一聲,身後的門已經被關上,這二人心裡頓時都是吃了一驚,一齊想道:「不好,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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