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中,博拉克.宋達依輕輕歎了口氣,他轉向簡潔,用充滿欣賞的目光打量片刻,遺憾地說:「簡小姐,很遺憾,你剛才說的價格我無法接受。」
簡潔舉起杯子祝酒,自信十足地回答:「沒關係,我們會有合作機會的。」
博拉克.宋達依轉向王成,以充滿同情的語調說:「先生,做她的女朋友一定花了你很多精力,以及勇氣。」
博拉克.宋達依說這話,是因為他發現剛才艾瑪.羅哈絲看向王成的目光充滿垂涎,以及各種表現欲。她自動跳起來唱這《壞印象》,也許是一種暗示,更是一種挑逗。
不可否認,王成是個外形很吸引人的男人,他英俊健美、瀟灑文雅,一舉一動充滿了貴族式修養,他的耐心體貼——實際是「行為控制」,可以讓旁觀的女人為之嫉妒發狂。但唯一的遺憾是,他顯得太年輕,顯得很青春、很陽光、很朝氣。他與簡潔並排坐在一起……
咳!簡潔是個非常精明強悍的女人,她坐在那裡,目光裡透露著無法隱藏的聰明勁,渾身上下帶著一股隨時投入戰鬥的緊張感,向四周釋放著強烈的氣場。而剛才,剛才艾瑪.羅哈絲介紹簡潔時,只這麼短短時間,簡潔已經與博拉克.宋達依搭上話,並開始向後者兜售自己的公司,或者意圖購買後者手上的公司。
這樣的女人,給博拉克.宋達依留下的印象是:一點不會浪費自己的時間與生命!
如此一個白骨精中白骨精,她的男友竟然是個充滿陽光,能沖任何人展現人畜無害的笑容,一付缺心眼不知世界險惡不知人心叵測的朝氣男孩……宋達依深深欽佩王成的勇氣。
他反躬自省:如果讓他做簡潔的男友……吃不消啊吃不消!這樣的女子,在她面前什麼心眼都玩不了,面對她總有一種智商上的心虛軟弱,偶爾說個假話都要渾身冒虛汗,出去跟個美眉說句玩笑話都要偷偷打量四周……天哪。這是什麼樣的日子!
博拉克.宋達依今年四十一歲了!
商海鏖戰半生,他自認為什麼樣的對手都見過,但簡潔……實在太鋒芒畢露咄咄逼人,僅僅剛才的短暫交往。這會兒的宋達依只要一想到跟她再度交手,太陽穴就砰砰亂跳。那種每說一句話腦子都要瘋狂轉的感覺,實在亞歷山大。這該要多大勇氣啊?!
為此,宋達依表示可以諒解女友對王成的覬覦——吃軟飯敢啃這樣的硬骨頭,那也算是軟飯男中的俊傑了。
請原諒宋達依將王成想像成「軟飯男」,因為這兩個人坐在一起,王成的耐心與慇勤。以及關切,整個餐廳就餐的人看在眼中,都對王成露出同情的目光,也許此刻他們心中都在感慨:瞧,軟飯這行業也不是好幹的!應付這樣一個白骨精……嗯,比應付我們老闆要難得多,所以,咱還是悄悄做個普通打工者吧!
這裡是利利中餐館。招牌菜是廣東菜。
精通讀心術的王成將左右人的心思一字不差的讀入心中,他坐在椅子上寵溺的看著簡潔。他們兩個坐在一起,僅從外表看簡潔顯得比王成年紀大。更成熟更世故。但實際上兩人的相處模式中,王成從一個被動的、不知世事的懵懂少年,逐漸演變為掌握主動的操控者。他決定著兩人的見面時間、見面長短,控制著簡潔的喜怒哀樂——無論在床上床下,以及簡潔的財富積累速度。而簡潔……
簡潔從不為別人活著,她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餐廳內頻頻打量她的目光她視若無睹旁若無人。她一貫如此自信,因為一直以來她才是自己個人世界的主導者,她從不相信別人的流言蜚語會影響她的創造力、會導致她的財富縮水、會讓她工作不便、會讓她損失點什麼。如今她唯一在乎的……只是今晚。
今晚她跟王成約好了開*房,分別如此之久。簡潔覺得自己上一次與王成滾床單,已經是上個世紀了。她很飢渴很盼望很忐忑,這一刻,她只在乎對面傻傻微笑的王成,她盡力展示自己的美麗自己的女人味,以便讓對方戀戀不捨難以忘懷。她歡快地笑著,像鮮花綻放,以至於她渾身撒發著熟透的誘惑,以至於餐廳內的食客一邊頻頻歎息王成的不幸,一邊嫉妒著王成的不幸。
簡潔笑得很討好很諂媚……當然,她也很享受王成的照顧。王成耐心地給簡潔剝著蟹螯,將剔出來的螃蟹肉撥到簡潔盤中,仔細的加上調料——無須懷疑,王成調製的味道恰好是簡潔最喜歡的口味。簡潔微笑著,眉眼全是受嬌寵的喜悅,彷彿渾身都在發光,更顯得耀眼奪目。對王成撥來的蟹肉,她討好的夾一筷子嗎,絲毫不覺得肉麻的塞進王成嘴裡,而後滿心甜蜜的與王成相對咀嚼。
這一刻,他們分享同一味道,甜蜜在一起。
《壞印象》這首歌裡透著一股濃烈的滿不在乎勁頭,歌詞中滲透著傲慢而咄咄逼人的隨心所欲,艾瑪.羅哈絲將新世代辣妹pink骨子裡的自信、率真與直言不諱展露無遺。一曲歌罷,餐廳內的人紛紛鼓掌,博拉克.宋達依張開雙臂迎接自己的寶貝回到身邊,這一個他心中毫無遺憾——瞧,你有你的精彩,我也有!
這一刻,陳素笛已經抵達步行灣附近停泊的一艘遊艇上,負責對他貼身保護的依然是凱莉。凱莉安置好陳素笛之後,站在船甲板上充滿醋意的眺望不遠處,臨海沙灘邊上的一座高樓——今晚王成將於簡潔入住那座高樓,當那對狗男女在床上享受魚水之歡的時候,凱莉卻必須守在這裡,監控陳素笛的行動。
沒辦法,這就是工作。
工作要求凱莉必須站在這裡,仰視自己的男人跟別的女人上床!
訓練手冊上要求:一個合格的情報人員,必須學會捨棄。捨棄自己的感情,讓自己隨著任務需要而喜怒哀樂!
這也是雙方交易的一部分,如今「b計劃」進入**部分。接下來「小丑」扮演的陳素笛將在政壇上扮演一個受害者,一個虔誠的和平呼籲者角色,而王成等人要配合「小丑」完成幕後工作——製造混亂,定點清除。栽贓陷害!
管道工的「隱殺行動」慣例如此,擺在明面上的演員從來就是掩護人角色,他通過公開活動吸引人的目光,然後替同伴製造不在場證據,同時掩護行動的實施。而在這個關鍵時刻,陳素笛是所有情報信息的中樞,關係著整個行動的成敗。因此他必須控制在手中!
至於為什麼不乾脆殺了他,徹底消除洩密可能,然後讓「小丑」扮演此人從而將此人徹底掌控在手中,那是因為真正的陳素笛還是這次行動的背黑鍋者。而因為所有明面上的指令都是通過陳素笛下達的,唯有通過陳素笛才能調動胖子政治家的殘餘勢力。這些調動指令雖然隱蔽,但只要窮追不捨下,蛛絲馬跡總會暴露出來,到最後。所有線索彙集到陳素笛頭上……追不追查下去,那就是他們的本國事務了。
這一刻,東京城。水澤玲奈接受了一個大單子——東南亞的巡迴走秀。她興奮地招呼同伴一起收拾行李,嘴裡疊得不休:「伍佰萬日圓,包食宿;這次演出之後,我們的名氣與收入將大上一個台階,到時候……」
「到時候你可以有更多的錢,僱傭更好的偵探……」,女伴接上話題,馬上又說:「其實,我給你介紹的偵探已經很不錯了,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工作非常出色。」
「我……」水澤玲奈艱難的嚥了口吐沫。馬上低聲解釋:「我不想驚擾佐籐先生,佐籐先生一定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不得不隱瞞自己的行蹤。你介紹的那位偵探太清楚事情的始末,一旦他追蹤到佐籐先生,也許……」
「……也許,佐籐先生想隱藏的秘密都曝光了」女友快樂的在床上跳著。插嘴說:「我知道我知道!只有重新找個偵探接手,他不知道事情始末,不知道你與佐籐只是一場邂逅的開始,他會認為是追討跑路新郎,那麼佐籐先生的奇異行為就不會引起懷疑。
哎哎哎,你說,佐籐先生出入如此神秘,他會是幹什麼的?間諜?殺手?刺客?還是初到東京闖生活,中途失敗悄然回鄉的新鮮人?」
「不,佐籐先生不是失敗者」,水澤斬釘截鐵的說,她緊緊閉了一下眼睛,讓腦海中浮現王成的面孔,奇怪的是,那副面孔歷久彌新。
女友想插嘴,水澤玲奈快速打斷,說:「前幾天我在一個人身上,看到與佐籐先生相似的氣質……」
「那人也是間諜嗎?」女友高喊。
水澤搖搖頭,說出一個在業界紅的發紫的男模名字,而後補充說:「我想了很久,突然想到——那是自信!一種對事物絕對掌控的自信心。這種自信來自長時間的成功,佐籐先生以前一定經歷過很多,但我想,他很少嘗到失敗的滋味。」
女友搖頭:「很多初出茅廬的小年輕,都這麼狂妄的自信!那是自視過高,是傲慢,你說的那位男模,他身上瀰漫著臭不可聞的傲慢。」
水澤再度搖頭,爭辯說:「不,那是歷經滄桑的成熟自信,是……」
這一刻,坐在黨部扮演陳素笛的「小丑」忙著應付一波接一波的新聞記者,他顯得有點焦慮,有點心不在焉……當然,在這種罕見的紛亂下,即使「小丑」偶爾做出一些不符合陳素笛習慣的動作,也被讓當做他為黨的前途而心中不安。
就在剛才,現總統宣佈將公佈重大消息,陳素笛就顯得很……恐慌。如今辦公室內所有工作人員都盯著電視機,等待總統開腔,旁邊的會客室內,胖子政治家的家屬還在哀嚎,不是為胖子的死而悲傷,是位胖子死後大勢已去,撈錢的機會需要全部移交而痛苦。
副黨魁閣下一副接班人的模樣,正帶領自己的手下負責安慰前黨魁家屬,黨內重量級元老三三兩兩。私下裡交頭接耳商議著繼任者問題,以及還有多少權力可以交接。在這時候,唯有「陳素笛」一副忠心耿耿的大管家模樣,不出頭不爭功的默默替眾人做好後勤。
稍停。從會議室外匆匆跑來一位女職員,她遞給陳素笛一個紙條,「陳素笛」簡單一掃,面色一變,招呼說:「閒雜人員出去……」
黨內元老紛紛向這裡看來,眾工作人員默默告退,「陳素笛」招呼:「將副黨魁叫來——只叫他。別驚動家屬。」
元老們七嘴八舌詢問,「陳素笛」臉色很難看,一直到副黨魁出現,他將紙條遞上去,低聲嘟囔:「我知道總統要說什麼,我們可能要出醜了!」
副黨魁低頭一看,紙條上只寫著「探戈舞」一個詞。他帶著詢問的目光抬起頭來,「陳素笛」陰著臉詢問眾人:「全能永在的主啊。在這充滿迷惑、混亂和吵雜響聲的環境裡,求你守護我的耳朵調和於你仁愛的聲音。主啊,請向我說話。從你的話語中;你的僕人敬聽——『卡門行動』有誰知道?」
副黨魁茫然地轉向眾人,見到有人目光躲閃,有人也是一片茫然,他揚揚剛才的紙條,開口:「怎麼回事?卡門行動是怎麼回事?」
無人回答。
「陳素笛」一臉的憤怒,質問:「誰是負責人?誰負責指揮卡門行動?在全能的主面前,請你們坦白!」
還是無人回答。
「陳素笛」再問:「當初討論的時候,誰在場?誰偷了贊成票?……沒有人嗎?誰曾聽過『卡門行動』這個名字?」
在場的兩三位元老舉起了手,其中一位元老插話:「我只聽過這個名字,但具體詳情一無所知?」
「陳素笛」再問:「秋田行動呢?誰又聽過這個名字?」
現場一片靜默。許久。副黨魁嘲諷地一笑,插話:「看來這裡最蒙在鼓裡的是我——這兩個名字我一無所知,陳秘書長,你知道?」
「陳素笛」仰起臉來,恭敬地回答副黨魁的話:「我聽說過一個假刺殺計劃,通過假刺殺嫁禍新總統。然後指責新總統用卑鄙手段排除異己,在這個計劃提出來的時候,我反對這麼做,因此我被排除在計劃之外——沒想到這個愚蠢的計劃竟然實施了。而更悲慘的是——我們的執行人被抓住了!」
這消息像一個炸雷,眾人滿臉難以置信,滿臉震驚,以及恐懼,活像地面他們面前突然裂開深谷,地獄在腳下打開了大門。許多元老結結巴巴語不成句,副黨魁面色蒼白,哆嗦著說:「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接下來,記者會山呼還嘯一般湧來……關閉黨部大門,所有人放假回家!」
幾位元老慌亂的準備向外溜,倒還有幾個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反問:「陳秘書長,你確信我們有個假刺殺?是我們策劃的?不是栽贓嫁禍?」
其中一位元老邊向外走邊說話:「我聽說過,我聽說過報復計劃,沒想到……」
更有一位元老勉強說:「怎麼會這樣?我們的黨首死了啊!他確實死於刺殺,我們正在慷慨激昂追討兇手,你們現在告訴我那是假刺殺……難道黨魁閣下沒有死,只是虛驚一場?」
「陳素笛」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掃視一遍,招呼說:「請諸位慢走一步——你們居然不想聽聽詳情嗎?請諸位把事情緣由聽清楚再走!」
眾人稍作停頓,陳素笛臉上帶著恭敬,繼續說:「上主,求你助佑我。把我的悲哀化為舞蹈,脫掉我的苦衣,給我披上歡笑……諸位,現在你們都知道了,原本有一場假刺殺行動,但現在有人把它變成真實的刺殺。好笑的是,我剛才接到情報,我們安排的『假刺殺』小組一直在待命,然後他們被總統的個人堵在門裡,一網打盡。
上主不責怪,心中無欺詐的人真是有福——諸位,我們當中有洩密者。這位洩密者將刺殺計劃弄假成真,而後在三十分鐘前,將『卡門計劃』,或者什麼『秋田計劃』向總統告密,情報部門剛才緊急出動……現在我們的人都被抓獲了,他們即將在電視上亮相——我們該怎麼應付這被動局面,誰該為此負責?」
不管怎麼說,「陳素笛」不在洩密名單內,因為他剛才一直在應付記者,一直沒有閒工夫。
副黨魁歎了口氣,邊向外走邊說:「現在我不適合出面……諸位,我需要出國度假,秘書長,這裡交給你了,請安排人領我從後門走……」
陳素笛一聲苦笑,提醒:「應該先安排黨首家屬出——他們當中肯定有人清楚行動計劃。」
「好的,你決定吧……」副黨魁慌亂的推開大門,招呼自己的秘書:「我們還有多久——幫我安排最近的機場,讓專機開始加油……」
大多數元老們爭先恐後向外走,少數留下的元老看著逃一般溜走的人苦笑不止……現場只有兩位元老詢問:「誰?誰幹的?誰導演了真刺殺?誰把消息通報了總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