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那裡?」王成揚起嗓子喊道。
百合順勢一翻身,翻到了熱水池外,快速從池邊抓起手槍推彈上膛,王成見到百合的動作,卻沖百合搖搖頭——來的是周冉不是敵人,王成揚聲高喊,只是希望周冉能自覺迴避。
果然,如果王成一聲不吭,周冉或許會裝做召喚王成回家,無意識的走進男浴池裡,但王成一發話,猛然間又聽到一陣水響,接著是子彈上膛的聲音,周冉羞澀了,她停頓一下,聲音怯怯的回應:「這麼晚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家了。」
王成看了一眼百合,後者正在閉住呼吸,王成從水裡站起來,回答:「好吧,你在外面等我一會兒。」
腳步聲想起來,並逐漸遠去。
百合迅速披了一件浴袍,過去詢問娃娃嗎,娃娃從敞開的干蒸室內揚聲說:「小丑已經開始行動了,我估計需要忙碌整個晚上——我真的離不開啊。」
王成這時已穿好衣服,在熱水池裡泡了那麼久,他臉上不見絲毫汗滴。聽到娃娃的話,他想了一下,吩咐:「我留下兩個保鏢,櫻子……?」
百合遺憾的歎了口氣:「我留下來吧,娃娃太年輕,我幫你盯著點。」
稍作停頓,百合馬上補充:「沒有女保鏢,似乎限制不了她的行動,明天我僱傭幾個女保鏢……那個,從列支敦士登弄到的那份資料,我會幫你繼續追查。我認為克洛蘇既然出現在哪家銀行附近,或許哪家銀行有過克洛蘇的賬號——我們是不是可以從這裡著手調查。」
「是個好方法——調查銀行賬號情況吧,調查費用由我支付」王成邊向外走邊說。
周冉在更衣室內已經等了一會了,再見王成時她臉都羞紅了,怕王成取笑自己,她急忙起身向外走。等走到浴室外,她發現保鏢並沒有跟上,王成一見她東張西望,馬上解釋:「我給保鏢放假了。今晚他們有很多準備工作要做?」
周冉心中輕輕歎了口氣,又輕輕鬆了口氣:找一位冷冰冰的男友,不用擔心他取笑,可未免少了很多情趣……算了,總的來說,有了他存在,生活好了很多。
「那我們怎麼走?」周冉下意識問了一句。馬上歪著頭又問:「準備?他們還要準備什麼?」
王成遞過去一個藥瓶蓋大小的通訊器,一邊伸手做出搭出租的姿勢,一邊解釋:「拿著!保鏢住在外面,他們每天早晨會把車開來,停在樓下等待,當車在樓下停好,他們確認周圍一切安全後,會向你發出信號。這個通訊器裝有gps定位系統,可以進行近距離簡單通話,你把它掛在鑰匙串上。每天出門,得到安全信號再下樓。
另外,今天這兩個人只是來熟悉場地與環境,他們還需要規劃道路,確定沿途紅綠燈時間,設定安全路線,以及備用線路……有很多事要準備的。」
一輛出租車嘎然停在兩人身前,周冉嚥了。吐沫,邊低頭上車邊說:「不用那麼麻煩吧?有倆個人在我身邊看著就行,難道真有什麼人敢明火執仗的?這可是巴黎?!」
王成跳上車。吩咐出租司機:「去范尚酒吧……既然已經花了僱傭保鏢的錢,就讓他們把全套安全措施做足了,他們是專業人士,聽他們的。」
范尚酒吧屬於白領酒吧,裡面多是一些中年人,演奏的音樂基本上是懷舊的爵士樂以及藍調音樂。儘管周冉不喜歡這個酒吧的風格。但她還是玩得很高興。酒至微醉,周冉隨著音樂搖晃著身子,大膽的說:「我忽然發現,你雖然不老,但心情卻像個老人。比如你喜歡的音樂,都是節奏舒緩的,很少有那種嗨到人跳起來的,是吧,是吧?」
王成沖附近一位女士舉了一下杯子,輕輕搖了搖頭,這位女士已關注王成半晌了,按照酒吧語言,她這是對王成感興趣,希望坐在一起,王成的搖頭是拒絕。周冉被王成動作吸引,扭身望了一眼對方,露出一個自認為和煦的挑釁目光,而後扭轉身子,聽王成面無表情地說:「你以前常去那種嗨到跳起來的酒吧?」
這句話勾起周冉心事,她垂下腦袋,忽地抓起杯子喝了一口,回憶地說:「我以前在國內,真是無憂無慮。那是我們家條件好,我常請同學出去玩,偶爾去k歌,但那時候年齡小,那種酒吧只在電視電影上看過,自己沒敢去。後來出國,體會到父母的艱難,哪有精力與財力去那種酒吧啊。」
稍停,周冉馬上興奮的追問:「乾脆下次我請你吧,你看,我剛掙了你一筆錢,雖然過程緊張,但很刺激,下次再有這樣的熱錢你還讓我掙好不?……哈哈,我準備馬上給父母去信,告訴他們我明年的學費掙出來了,讓他們也好輕鬆一下。」
王成冷冷的一笑,表情不置可否。這時一位時尚女士隨著音樂搖擺到王成桌邊,繞著桌子繼續舞蹈,姿勢充滿挑逗,王成舉了一下杯,輕輕搖頭。周冉發脾氣了:「我說,你都冷冰冰成這樣了,怎麼還特麼招蜂惹蝶,她們沒看見我坐這兒嗎?」
王成冰冷的咧開嘴,做了個很難看的笑模樣:「因為你太年幼了,她們都把你當做……」
周冉惱怒的舉杯,大口喝了幾下,放下杯子抱怨:「咱還是換個酒吧啊,你帶我去個勁爆的地方。」
王成起身的時候,娃娃發來的短信叮的跳出來,短信上寫著:「剛喝完一瓶酒,正在開下一瓶。」
王成心中微微一笑,回復:「需要我幫你喝嗎?」
娃娃的短信立刻回來:「需要,第四瓶,大約趕不及了。」
周冉見王成站著不動發短信,湊過來觀看,娃娃的短信正好發來,周冉一見地址馬上歡跳起來:「就去哪兒,就去哪兒,這個地方我久仰大名。」
那是一家少年人喜歡聚集的搖滾酒吧……
對付一個稍稍受過跟蹤訓練的普通人有啥難度。跳跳舞喝喝酒,順便的事。這一晚周冉玩得很高興,絲毫沒察覺王成中途短暫離開,也沒察覺她玩耍的酒吧內曾有人倒斃。天濛濛亮的時候,周冉醉得一塌糊塗離開酒吧,全然不記得曾經發生的事,醒來時直懊悔被王成看到醉態。
接下來幾天風平浪靜,周冉最近缺課很多,王成回來後有了保鏢接送,生活安定許多。她開始兩點一線全力補課。而王成這幾天忙著安慰凱瑟琳,早出晚歸也很忙碌。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天,康斯坦許諾的實驗室開始就位,娃娃搬進實驗室內繼續宅,百合小丑用偽裝身份被實驗室僱用。
半個月後,謝爾蓋抵達巴黎,傭兵小組也開始上崗,王成的人手充足起來。生活顯得更加平靜。在此期間「驢子」的郵箱一直處於休眠狀態,阿爾貝管家培訓班餐廳內。那位曾經與「驢子」再未出現,公司也不曾督促過王成履行巴黎任務……似乎王成被徹底遺忘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月,王成曾經以為如此平靜的日子會持續到永遠,他從此可以過自由生活了,但終究這是個夢想——一個月後「驢子」的郵箱終於來信了。
「我們知道你一直在關注,到森林公園來,你需要一個會談。」
「這不符合安全條例」小丑聽百合讀完郵件內容後,立刻大喊:「我們已經失去聯絡一個月了。按規定公司應該先觀察我們一段時間,而後再跟我們接觸——我跟娃娃這幾天一直呆在實驗室裡,吃喝拉撒都沒有出門,我可以肯定地說,沒有人曾監視過我。」
百合輕輕搖了搖頭:「失禮了,沒有人可以監視左手而不被察覺。那麼唯一的漏洞似乎是我,接到這份郵件後,我詢問過安全組的意見,安全組認為我絕不可能被監控。」
王成輕輕搖搖頭:「不被監控是不可能的,天空中二十四小時有衛星,實際上每個人都處於不間斷的衛星掃瞄下,但我可以肯定地說,這段時間,絕沒有特意針對我們的監控。」
小丑歪著頭想了想:「我是新人,經驗少,一般這樣失去聯繫多久的職員,公司是怎麼重新聯繫上的?」
王成望向百合,百合搖搖頭:「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現象,從沒有員工脫離公司監控如此之久,公司最近的一系列行動很蹊蹺。」
稍停,百合解釋道:「這個郵箱在我們二十四小時監控下,接到郵件後,我們的追蹤系統在三秒鐘之後做出反應,發覺郵件來自另一個陌生郵箱,這個郵箱設置了定時寄送,設置時間是在兩周前。」
王成站起身來,背著手在地上轉了幾圈,大腦開始快速的進行邏輯推理。
自從有了實驗室後,四個人便有了公開會面的地方,這間實驗室保密很嚴格,它位於巴黎郊外一處不起眼的小樓內,小樓分五層。王成他們實驗室租下了一樓左側的辦公室,其餘的房間則被另外的公司租用。
這間實驗室是正式掛牌的,掛靠在一家著名的醫藥公司名下,堂而皇之的佈置了各種安全措施,員工從戒備森嚴的一樓進入後,乘坐高速電梯深入地下十餘米深洞,開始在各自密閉的實驗室內,獨立進行自己的研究。王成他們的實驗室在整個地下建築的最底層,五名受雇的醫藥科學家進行著輔助研究,幾名從烏克蘭雇來的傭兵佔用了這裡的訓練室,與小丑一起體驗實驗室的研究成果。除此之外,這裡還有一間機密的會議室供大家討論課題,一間機密儲藏室,儲存著康斯坦贈送的機甲。
目前大家就聚集在會議室內,康斯坦默許了王成對這間會議室的改造,進入會議室後,保證沒有絲毫信號洩露,交談內容除了會議室內的人知道,再無其他人獲知。
「按常理,這個新郵箱送達驢子手裡以後,新郵件會馬上發到,但這郵箱之後一直處於休眠狀態,原因不難猜想:驢子死了。公司知道了,所以所有跟驢子相關的東西都要廢棄——這是慣例。是通常的安全措施。
之前驢子跟上一級聯絡人也有失去聯繫達一周的記錄,原因不言而喻:我們四個組員突然剔除了個人芯片。公司高層發覺我們的個人信號消失,所以讓驢子暫時休眠了。
後來驢子復甦了,他的復甦是因為我們嗎?這一點我們無法肯定,因為公司與我們彼此處於信息隔絕。他們不清楚我們的狀況,我們也不清楚他們怎麼想。按一般的原則,驢子死了,這個郵箱應當永遠廢棄,但它忽然重新啟用了……嗯,對烏克蘭以及俄羅斯的搜索進行的怎樣?」
百合回答:「失禮了,半個月的時間做不了多少工作。我們搜索了歷年來烏克蘭北方,俄羅斯北極圈內的紅外線圖、紫外線圖,以及衛星雲圖,正在對比這些衛星圖的變化。另外,我們認為這項工程如此隱蔽,它不應該是一天兩天建成的,我們搜索了前蘇聯的資料,試圖尋找蛛絲馬跡。但這樣的工程修建時就非常注重保密。前蘇聯解體後,許多保密資料經過了有意識無意識的破壞,尋找蛛絲馬跡變得很難很難。
失禮了。到目前為止,我們圈定了一百四十七處可疑地點,正在一一核查,但這項工程實在龐大,一兩個月內恐怕完不成。」
王成轉向了小丑,小丑立刻響應:「你給我的那套變形術訓練方法,對我很有用,我已經稍稍提高了一點個人能力,但你知道的,我現在身上擁有的能力。經過了十餘年的訓練,哪怕是邁出一小步,半個月的時間,效果也不太顯著。」
王成再度轉向娃娃,娃娃回答:「我們已經竊取了長壽基因矯正的醫療成果,正準備將它稍稍轉換面目應用到醫藥方面。僅僅半個月的研究,取得這樣的成果,如果我們真打算投資醫藥行業的話,我們的成果會非常豐富——可惜都是山寨版本。
好了好了,別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這段時間來,我們對腦電波控制機器的研究,取得的成效並不顯著。腦電波衰耗很大,純用思維控制龐大的機甲,那需要意志非常堅定,腦電波散發非常專注,我懷疑這世界上沒幾個人能驅動機甲,再說那玩意兒體型過於龐大……」
在王成譴責的目光下,娃娃的聲音低沉下來:「這就是說:這次會面我們恐怕不能動用機甲……太驚世駭俗了!」
對於倉庫內那副機甲,王成並沒有解釋。但這種高科技東西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的,公司明明與大家斷了聯繫,王成隨便找了一家實驗室,這家實驗室就可以研究如此高科技項目,並且有一個倉庫裡成品供大家測試,這一切未免太……變態了。
對此,娃娃與小丑私底下不止一次猜測與討論,可惜都沒有一致結論。不過,他們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王成沒有投奔m7,因為這段時間百合仍在持續不停地搜索m7的蹤跡,並時刻防範可能出現的刺殺……好吧,他們只是低級員工,直接上司是左手,雖然有很多不理解,但只要薪水照發,員工待遇不變,上面怎麼吩咐怎麼幹。
按照這個「上面」的吩咐,娃娃進入公司後,開始搜羅腦電波技術的研究,並幫助雇來的科學家開發機甲與人體契合技術。而關於納米血液的研究倒是成了次要任務,因為有了這間實驗室,納米血液可以通過醫療試驗途徑恢復供應——就是花費的錢多了點,但花錢的事左手,那麼左手有什麼隱瞞,也就忽略了吧。
隨後,百合只是順手做了個程序,便延長了納米血液壽命。而進一步開發納米血液的功能,那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的,所以不久,這項研究變得不那麼緊迫。
娃娃與小丑畢竟年輕,平靜的生活只享受了半個月,他們立刻覺得:如今這種正常生活,挺好的!收入高不說,生活穩定、日子安逸。最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堂堂正正生活在陽光之下,去嘗試交朋友,去參加正常的社交——這時候,突然來一封召喚信!這,特麼不是來找麻煩的嗎?它不應該出現啊!
在這個麻煩面前,他們巴不得自己越強大越好。這一刻,機甲的存在已不是疑惑,而是幸運。但畢竟,這技術還沒成熟,動用它,太過炫目。
「公司遭到了重大打擊」王成斷言:「在公司突擊對方實驗室時,公司本部也遭遇襲擊。我甚至猜測,讓我們分頭潛伏的命令,很可能來自於m7的人——難以想像吧?這段時間我們居然在替敵人賺錢,幹活兒是敵人承攬的。但無論這個結論多麼難以理解,它卻是目前最符合邏輯的推斷。」
這個推斷一出,屋內頓時一片難堪的寧靜。片刻過後「娃娃」乾巴巴的說:「有道理!也許他們曾短暫佔領公司本部,立刻向在冊人員發出潛伏令,這樣,公司對員工就完全失控了——他們潛伏在哪裡,唯有發出命令的人知道。之後他們對那些潛伏員工要殺要留,全憑自己的心意。」
小丑立刻跟上:「沒錯,之所以存在那麼多不合理,如果用這個結論一推理,所有的蹊蹺都可以解釋了——我們雖然潛伏,但為了把我們引出來,他們必須指定誘餌行動。因為他們知道引出來的是我們,所以才更加具備針對性。至於個人芯片的失密,也可以用這點進行解釋——這麼說,公司沒有拋棄我們,這次很可能是公司在跟我們聯繫。」
「公司終究是拋棄我們了」王成冷冰冰插話:「洩露個人芯片的命令,絕對來自公司高層,因為他們認為我們已經失控,乾脆讓我們去狗咬狗……」
百合不插話,是因為她恭順慣了,她從來就認為王成的判斷不可能出錯。這是她忍不住問:「失禮了,那麼,你認為這個召喚信息,來自何方?我們該怎樣警戒,或者接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