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天衣無縫的劇本
這件郵包做得很精緻,最外層是銀色的塑膠封膜,很堅韌很厚密,牙齒剛咬破一個口的時候,鹿湘感覺郵包裡充的氣迅速竄了出來,沖的她鼻子直髮酸,那發酸的鼻子告訴鹿湘:裡面是氮氣。〞她在醫院裡見過這種包裝,一些貴重藥品都用這種方法進行封裝、運輸。
銀色塑膠封膜裡,是無縫的泡沫盒子。這種泡沫塑料非常細膩光滑,質地看起來很高檔。鹿湘幾乎捨不得毀壞泡沫,但她沒猶豫幾分鐘,又開始撕咬。
拆碎了泡沫,露出了裡面一個黑色真皮盒子。但這個盒子是鎖著的,鹿湘把盒子顛來倒去看了半天,找不到開鎖方式。她趕緊又去拆下來的泡沫塑料裡尋找,才找到一把嵌在泡沫塑料上的鑰匙。
用鑰匙打開精緻的盒子,鹿湘立刻驚喜地在心裡驚歎起來:「太好了……太美了!」
盒子最上層裝的是兩對姆明瓷玩偶,玩偶下擺著用透明水晶盒精緻包裝的兩條手鏈、一條項鏈,以及一隻手錶。手錶盒子上裹著一張郵寄單,鹿湘拆開郵寄單,在一大堆外文裡頭發現了四個漢字:「我記得你。」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鹿湘尋思了很久,但十秒鐘過後,她決定把這個問題先拋到腦後。
哈哈,這下子,給科室主任的禮物終於有了。瞧這樣子,幾件禮物都挺精緻的,完全拿的出手……驚喜交加的鹿湘坐在馬路牙子上,露出被天上掉下來的豬頭砸中的傻傻表情,迅速給這幾件禮物盤算出用場,哦,除了這個真皮盒子她能留下,當做對自己的犒勞……如果可能,她或許還能省出一條手鏈。
還來得及嗎?——想到這個問題,鹿湘急不可耐地衝回醫院,她小心地將這些禮物一一送出,不久,便收到了預期的回報:她留院了。在所有的實習生當中,她幾乎是第一個得以留院。而這就意味著鹿湘開始拿工資了。
此後的鹿湘趕緊在醫院附近重新租了一套寬敞點的房子,過起了正式護士的生活——她當然沒能留下一條手鏈,最終留在她手上的只有禮物盒子,以及她拍下的一堆禮物照片……
許久過後,鹿湘偶爾回想往事,總感慨那些禮物的威力。也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下,她才得知:那幾件禮品都是北歐著名奢侈品,除了兩對瓷偶姆明之外,其餘的禮物每件都價值萬元人民幣以上……
能給她送這麼貴重物品的朋友,鹿湘只認識一個,正是那位送她手機、現在失去聯絡的富朋友。
對於沒能留下那些禮物,鹿湘並不覺得遺憾:吊絲的生活,不就是這麼無奈嗎?幾件不知該不該屬於自己的禮物,從此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給自己換來一張長期飯票,她覺得很值。
只是,偶爾深夜想起來,鹿湘心中隱隱覺得有點痛,為了想補救,她拚命回憶當初那段旅程,隱約記起那人自我介紹的時候,曾說過一個公司名稱……可是,這家公司似乎從不在媒體上露面,鹿湘越是拚命地回想哪家公司的名稱,卻覺得記憶越來越模糊,連那個人的相貌她都記不清了。
當鹿湘深夜心痛的時候,王成已抵達內羅畢機場,坐上了接應的汽車,而接應的車輛居然是由克洛蘇駕駛的,倆人寒暄過後克洛蘇自動揭底:「公司派我來非洲做一個案子,這案子現在遇到點難題……左手,我以個人的名義請你幫忙,你願意嗎?」
王成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當然會幫你。」
克洛蘇滿意地點點頭,轉而問:「你接下來去哪裡,任務是什麼?」
王成回答:「接下來我們要把那些藝術品變現,我們的委託人已逼迫兔子出示了授權書,有了授權書我們就可以出售這些藝術品,只是為了防止委託人的兄長發現,委託人希望我們匿名出售。我們打算把這些藝術品運到荷蘭的馬斯特裡赫特,在tefaf世界頂級藝術品和古董博覽會上出手。
你知道的,兔子用匿名租用了銀行保險櫃,他只是給銀行付保險櫃租金,沒有在銀行投保,那些藝術品沒有在銀行登記過,所以我們可以清清白白的把它拿到tefaf上出售。而tefaf素有審查組嚴格,鑒定最公正的名聲,如果在博覽會上出售,等於將這些藝術品洗白了——購買者不用擔心它的來源有問題。」
克洛蘇又問:「你打算如何行動呢?」
王成頓了頓,考慮到女王的級別可以讓她輕易獲知任務的詳情,他決定不去隱瞞:「目前,魔術師已帶著藝術品前去博覽會登記,而在我們這一組人當中,我是唯一從未在公眾面前曝過光的新鮮人,所以將由我化名,或者由我代表某位匿名收藏家,在博覽會上拋售這些藝術品。
之前,百合賣給我一處倫敦的房產,給我提供了一個倫敦的身份,我原本打算從內羅畢開車去附近的坦桑尼亞,換一個身份從坦桑尼亞飛往摩洛哥,然後在摩洛哥換一身裝束,用百合給的身份飛往倫敦。我會待在倫敦,等待博覽會寄來的邀請函……」
王成提到百合的倫敦住房,克洛蘇就笑個不停,等王成說完,克洛蘇解釋說:「哈哈,百合那套倫敦住房我知道的,那次她在倫敦執行任務,勾引了一位劍橋教授,多年以來那教授依然放不下,經常過去幫忙整理百合的花園,哈哈,你買下那套房子,該怎麼向教授解釋百合的行蹤?」
王成笑了:「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說,尋找借口還需要預先打草稿嗎——我就說,我是通過中介機構購買的,跟原來的屋主並沒有接觸。」
克洛蘇再次跳轉了話題:「我在內羅畢看到了阿根廷銀行大劫案的報道,聽說阿根廷國民銀行至今仍在聯絡保險箱的主人,還有幾位沒有聯繫上,但初步損失已經上億了……嘿嘿,整個世界已經知道有大量藝術品失竊,接下來警方會監控所有的藝術品交易。tefaf也許是你們唯一可以大量出手藝術品的地方。
知道我聽到這消息,第一感覺是什麼?啊哈,在奪回藝術品過程中,那順手牽羊的事一定是你幹的。你居然順手偷了價值上億的財寶,咯咯咯咯……但我更想知道:事件發生後,布宜諾斯艾利斯全程都戒嚴了,在那種嚴密的封鎖下,想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帶走一頭貓,警方都會盤問許久,你們是怎麼把東西運出來的,我聽說警方至今沒找到一點線索。」
王成在車裡伸了個懶腰,耐心的解釋:「這件事,剛到阿根廷時已經寫好了劇本——魔術師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掩護身份,是一家遊艇俱樂部的機械師。」
「那又怎樣?……哦,我很好奇,魔術師是如何編寫劇本的?」
「這個職位有權安排遊艇停泊的碼頭,魔術師可以借口修理或者維護,把某些遊艇安置在特定泊位區,或者空出某一個泊位,以便停靠出故障、待修理的遊艇。
布宜諾斯艾利斯是個大港,深水泊位比比皆是,隨便哪個泊位都可以停靠萬噸輪。事發前天,魔術師已經調來了一艘潛艇,潛伏在遊艇碼頭的海底,當晚他和毒藥開著車,把搶劫到的藝術品運進遊艇俱樂部,然後召喚潛艇浮出海面,再把東西運到潛艇上……」
克洛蘇神情嚴肅起來:「你剛才說過,布宜諾斯艾利斯是個大港,港口區24小時船隻來往不斷,魔術師那艘潛艇是怎麼不為人知的出了港口?」
「我護送它出去——按照約定,我在案發第二天租了一艘遊艇,邀請三位女伴去海上舉行party,但其中出了一點意外,其中一位女伴開來了她父親的遊艇……好吧,不說那艘遊艇了。魔術師接收到我發出的信號,知道我們臨時更換了遊艇,我努力在碼頭上拖延時間,在此期間魔術師悄悄啟動了袖珍潛艇,移動到新遊艇船底。
這艘遊艇比我原先預定的遊艇更大,魔術師追蹤我的個人終端發出的信號,駕駛袖珍遊艇隱藏它的船底,而後借助我們船身的遮蔽,悄悄駛出了拉普拉塔河,然後我們在公海上分手,我繼續在遊艇上開party,他們一路向北航行,這時候他們大概已到了摩洛哥。」
克洛蘇沉默片刻,讚歎說:「真令人驚歎!魔術師編寫的劇本總是這麼嚴謹,總是天衣無縫……知道我為什麼詢問潛艇出港方式嗎?這艘潛艇當初是怎麼出港的,它就是怎麼進港的。
拉普拉塔河是一條繁忙的河道,布宜諾斯艾利斯是個忙碌的港口,不要以為駕一艘潛艇就能隨意潛入世界各地的港口,然後趴在水底等待登陸,再悄無聲息地作案——不,越是繁忙的港口,船隻往來越多,而現代船舶上聲納裝備也是必備的。袖珍潛艇再小也是一大塊金屬,如果被任意一艘船的聲納裝備捕捉到,港務管理機構會立刻發出警告,以防其他船隻觸礁,或者相撞,然後就是天羅地網的搜捕。
魔術師用水面艦艇掩護,如果他的駕駛技術足夠高超,潛艇會緊緊貼著你們船底移動,這樣一來,在其他船隻的聲納裝備上,它與水面船隻構成了一個混合大光斑,那些船隻最多以為,這不過是水面艦艇吃水較深,其水下部分形狀古怪,絕不會想到水下還隱藏著一艘潛艇。
左手,好好學著點,如果有一天你升職了,需要獨立指揮一次行動,那麼你要學會魔術師這種嚴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