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鷹嘴崖上下來,穿過大片的田地,黑夜裡,蛙鳴起伏,夜梟振翅。
新月樣的玉勾,斜斜的掛在天際,四下裡的灰暗,彷彿浸透著一種死寂的陰霾.[.]
打頭的騎士,火把扎得樣式古怪,彷彿大型火炬,頂在槍尖,伸向了斜前方,又不能照到馬眼,很有講究.
每隔五個馬身,就有一個這樣的騎兵,對夜行來說,老江湖自然都有自己的法門,不過,如鷹嘴崖這樣大張旗鼓的,則是對自己必須有足夠的信心和實力。
新學乍練的騎術,能跟上隊伍就已經不錯了,幸好,釣在隊伍後邊的張虎臣身邊,還有一個同樣廢材的苗太虛。
張虎臣可不認為,這個號稱屠夫的蠱仙人,會跟自己一樣,騎術不精,多半,還是想多找機會,親近一下自己身邊的這頭多角蟲。
如果這個時候,自己下手,有多大的把握,能將這傢伙幹掉?張虎臣心不在焉的,騎在馬上,暗自思量。
蹄聲如鼓,輕如擂錘,重如響鼓,在鷹嘴崖附近,自然不必擔心安全問題。順著大隊人馬前行,也不用擔心迷路的問題,隨大溜就是了。
按照張虎臣的估計,自己如果下手,所有的手段都用上,跟這名滿天下的蠱仙人硬磕,死抗,是不是有機會,將他干翻?
估計半成的機會都沒有,像這樣的人,縱橫天下近二十年,也沒聽說有人能在他手裡討得便宜,沒幾下防身保命的功夫,又怎麼能無病無災的活到現在。
只希望,大當家的莫弘,別跟方烈一般,腦子進水,要去找這個高手的麻煩。
距離鷹嘴崖不過十五里的地方,就是渡口,從此直上八十里,進入滹沱河水道,就可以直入懷仁。
此刻正值雨季,水勢浩蕩,才能行得大船,載得動車馬,人在船上,幾乎看不到河岸兩邊,如果有雨水飄落,四野更是一片茫茫,船上燈號起落,呼喝不停,就怕出了事故,耽誤了正經買賣。
雷澤的高夫人,則拄了一隻齊眉棍,彷彿釘子樣的站在前甲板,頭上的斗笠和蓑衣,在風雨中巍然不動。
船上的水手,都能看到,他們的當家人,正與他們站在一起,於是,喧囂聲音更盛,船速也更家快速。
「妹子練得好人手,有此水軍,難怪東洋上,海霸王都不敢招你的霉頭!哈哈。」方百勝早就站到了艙口,只是,現在是雷澤夫人的表演時間,他並沒有上前打擾。
「義兄笑話了,都是兒郎們吃得下辛苦,才有我雷澤夫人的大旗,在海上飄揚。」
「知道你是個不貪功的,就不要客氣了。算算時間,還有多久能到預定的位置?」方百勝關心的是這個。
「兩個時辰左右,如果飄雨的勢頭不再增加,應該能在天亮前,到達預定位置,現在可以讓兄弟們休息一下,等待進攻信號!」雷澤夫人也是從頭參與了行動,自然知道什麼時間應該做什麼事情。
「唉,讓年輕人們休息吧,老了,睡不實在了!出來一趟,就彷彿在身上砍了十幾刀。嘿,年輕時候,水裡漂著都能睡,現在可不成了!」方百勝撫了一把手裡的鬍子,無奈的歎息。
歲月如刀催人老,誰也逃不掉這溫柔的殘忍。
「兒郎們將近岸碼頭擴大了四倍,一次可以停八艘船,馬匹可以分成八條木板路,分別上船,只要能開進河道中央,就可以將船順水而下,誰也追不上了。」
「真是辛苦你了,妹子,將你大老遠的,從耽羅島上叫來,就為了這麼點事情,真是過意不去啊!」方百勝輕聲歎息,在風中很快就打散了痕跡。
「你我義結金蘭,一家人何必要說兩家話。早就勸你將基業交出去,在家裡頤養天年,你就是不聽,看看,這才三五年,你的頭髮鬍子,都白了。」雷澤夫人的聲音也放輕了,伸手撫了一下鬢角,無聲的歎息。
「不是我老頑固,實在是勢力糾纏,放不開手,烈兒的脾氣太過剛直,我怕他一不小心,就要灰飛煙滅!」
「你啊,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何苦操心這麼多。」
「算了,這次完了,我能給他留些家底也就是了,你看我鷹嘴崖表現得十分威風,但是,為了霸住這綠林頭把交椅,不知道耗了多少錢財,許了多少好處,否則,我會看上這些銀錢?過了大壽以後,更是不堪重負了。」方百勝也是一腦門子官司,他一個幾十歲的老頭子,能花銷多少,都是給龐大的莊客數量給拖累的。
這也是騎虎難下,為了保了這個綠林霸主的位置,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足夠的排場,否則,就要給人擠下去,到時候,能活得性命,都是幸運。
位置就那麼一個,你要是坐不穩,就要摔下來,到時候,落井下石的人,多的是。
雷澤夫人自然也知道這些道道,也只是將棍子抱得緊了些,看著水面上迷濛的煙雨,無聲的歎息一聲。水上的買賣也是一樣,她還是個女人家,一樣大把的煩心事兒,如果不是有鷹嘴崖的勢力撐著,她雷澤夫人的買賣,絕對不會這麼好。
兩人的沉默在風雨中更顯孤寂,就連船頭的馬蹄燈,都明滅不定。
船上的空間狹小,還要裝載馬匹,味道絕對不好,馬匹可不管是什麼地方,有屎就拉,所以,船艙裡的腥臭隨時都要灌進鼻子,對人來說,絕對是種折磨。
如果還有適應不了船上生活的,乾脆就在你身邊吐個淅瀝嘩啦,就更別想休息了。
張虎臣感覺身邊到處都是古怪的味道,只能無奈的將頭埋進了臂彎,靠著馬匹,就那麼貼著牆壁的夾角,強迫自己睡上一下。
出來做的是殺頭的買賣,如果學不會隨時休息,到時候腦袋丟了,可就長不回來了。
莫弘不在這艘船上,希望,他能與烈少在一起,環境能好點。
可惜的是,就連方老爺子,都蹲在船頭吹風,那兄弟兩人,情況就是再好,也是有限。
迷糊中,鼻子適應了船場底的腥臭和搖晃,到也睡了過去,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縮在了馬匹的身下。
搖晃中,有人招呼了一聲:「到地頭了,都醒醒。」
張虎臣也張眼起身,將僵硬的身體舒展開來,辟里啪啦的爆響,連成一片,幾乎凝固的關節慢慢的放鬆。
剛睜眼的時候,張虎臣差點要傻掉,頭上不遠的地方,就是兩隻來回移動的蹄子,一個不小心,自己就要給踩得滿頭大包,甚至腦漿迸裂,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後怕之後,倒也自嘲了一下,果然是傻大膽.這一覺好睡,到是養足了精神。
(夜晚行船十分危險,就算是現代,也常有事故發生,為了保證主角的性命,順利了些,請莫要較真.求推薦和收藏,話說一周過去了,還是沒在榜單上露過一小臉,真是悲劇啊!加油,俺努力寫,大家努力砸票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