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戰之中,撞陣為先,必有勇力者突破陣頭,撕開敵人隊列。
架馬狂衝,連人帶馬摔進敵人陣列不過等閒,這是必須用人命挑開的缺口。只是,這一次,敵人的陣列卻並沒有完全堵上。
縫隙裡,兩個山賊的嘴唇都咬破,胸口處鑲嵌著兩隻薄刃飛斧,這是大遼騎兵裡,最為凶悍的投擲武器。什麼時候投出來的,張虎臣也沒有印象,剛才情緒太過激-蕩,沒有注意。
這種滾動型的武器,只要方向正確,就不怕殺不到敵人。
這兩個山賊也是硬骨頭,硬是拿牙咬了韁繩,伏低了身體,抱緊了馬匹的脖子,一聲不坑,策馬前出,超出隊列,拿生命去撞擊敵陣。
距離十步,張虎臣伏低身體,長槍前指,被騎隊攜裹著,衝向了勉強站定,有些呆滯的敵人陣線。
眼看著那兩個胸口中了斧頭的兄弟,直接將疏漏出處的防禦,破開了兩個缺口,這是兩個傷重的兄弟,用生命換來的機會。潘六面無表情的揮刀劈斬,當先衝進了敵人防守隊伍,既然準備開仗,就有了損失的準備,只是多少而已.
特殊造型的,加長的朴刀,只在手裡一橫,只靠馬匹的速度和衝擊力,就楔進了敵人的鬆散隊形,刀鋒的銳利,只需要策馬跑過,就足夠對敵人的鬆散隊型,造成巨大殺傷。
鮮血噴濺,人形的物體亂飛.人在馬背上連續顛簸了幾下.
人與馬,加上戰鬥器具的重量,起碼超過五百斤,以時速六十七公里的衝撞而來,只要碰上了,基本就是肢體亂飛。
這個速度之下,噴-射出來的鮮血激盪,打在臉上都火辣辣的疼,長槍根本就沒機會連續挑人,張虎臣可沒練過這樣的馬上技術,所以,第一下就丟了長槍,否則他自己都要掉下去,下場自然不用多說。還好,跟張虎臣類似的,也有幾個,他們都迅速的拔起身邊的短兵,反手握在手裡,只管打馬前衝,有倒霉的衝過來想要佔便宜,往往都是給伸出來的鋒刃,給切開身體的某個部分,運氣好的,只是傷口,運氣不好的,丟掉的就是生命。
殺透敵陣以後,只潘六自己,就切了十名以上的敵人,這刀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製成,揮舞後,只要敵人靠近的,人馬皆裂成兩斷。
如圓錐形的衝擊隊型,彷彿穿了眼的沙袋,散亂的隊型分裂開,卻也只是表面現象,只是稍微聚攏,就合成兩條彎曲的弧線。這些飛雲旗的騎兵,絕對是精銳裡的精銳,只這手聚散由心,就足夠當得上這個稱呼。
左右分開的騎隊,分別由羅大嘴與何老蔫帶領著,調整著攻擊的線路。
從這個時候開始,就是自由獵殺了。
別看何老蔫是個不起眼的老漢,彷彿常年侍侯莊稼的農民,只看他手裡揮舞的盾牌與短槍上的血跡,就知道這一樣是個勇猛的戰士,能當一隊之長,只是穩妥可絕不成事。
從兩條騎隊彎曲的弧線上,就能看到,兩人風格的不同,羅大嘴雖然只帶了四十幾個人,也依然分成了兩隊,自己親自帶了一隊人,朝車隊衝擊,護著他側翼的,自然就是輪著雙鑭的王海東,臉上不知道那裡來血跡,大呼酣鬥,甚至比羅大嘴沖的還要靠前;另外十幾個,則在三十步之外,驅使著坐騎小步的奔跑著,饒著橢圓形的圈子,騎弓如電,每一次上弦拉弓後,總有一名商隊的戰士倒下。
何老蔫則是將隊伍分成了幾個不同的波次,每次十到十五人,彷彿刀削土豆,每撲上一次,就要從商隊的防禦裡面扯下一層,傷到幾個人,沒等內層防禦的人準備好,下一批又到了,這一次,又會傷到幾人,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商隊的防禦層就給扯得如同破爛的窗簾,已經露出了最鮮嫩的部位。
場上沒有旗號,全靠山賊們口裡的哨音聯絡,而潘六帶著的親衛,則是救火隊,什麼地方攻擊受到了阻擋,就帶人上去將這個硬骨頭敲掉。
張虎臣就一直陪在潘六身邊,雖然長槍丟掉了,但是,手裡還有投槍,還有短劍,足夠掩護側翼安全,潘六身邊的騎兵,拿的都是重型武器,剛才衝陣的時候還沒發現,現在情緒冷卻下來,才發現這些人只要衝上去,就會砸破麻袋一般的,拋開一具具屍體,十分之殘忍凶悍。只要一次衝鋒,任何反抗的小團隊都抗不住,這樣幾次下來,就讓兩個頭目,接著剛才的頻率繼續,商隊的人只堅持了十幾個呼吸,張虎臣感覺,跟著隊伍跑了大概有了六七次,敵人的陣形就徹底崩潰了,騎兵戰陣,絕對是戰鬥節奏最快的,只要一方的陣形受到破壞,無法保持了衝擊力,那麼除非是出現什麼意外,否則,失敗已經注定。
羅大嘴的弓騎,則散了開去,周圍遊走,凡是搶了坐騎逃跑的,總是給他們第一個照顧。憑借步行,他們絕對跑不過駿馬奔射。
張虎臣見到這如同齒輪般的精密配合,不由得想起來了一句話,庖丁解牛,以無厚入有間,游刃有餘也。
這場戰鬥裡,張虎臣第一次發現,原來騎兵的大規模戰鬥,也可以做到節奏順暢,如水過青巖,沛而無聲,潘六果然不是個一般貨色,難怪說騎兵指揮,一套一套的。
正在感慨間,呼了一聲,一騎從車廂後邊跳出來,馬背上掛了一個高大的漢子,才要起步奔行,就給羅大嘴佈置的箭手,一箭給穿到了馬匹後腿與腹間的縫隙。
鋒利的箭簇,扎進了皮膚,撕開了肌肉,深入到內層,甚至都能接觸到大腿的骨骼。
這位置,馬匹只要邁步,就會劇烈的疼痛,只跑出了三五步,就無奈的歪倒在地,那大漢也只能團身撲出,衝向了彷彿發呆的張虎臣。
「哈哈,二當家,這人應該就是隊伍裡的頭目了,軍師說了,要留個狠手給你完成考驗,兄弟們,都散開去,別耽誤二當家的發揮。」潘六將手一揚,沾在手上的血跡飄散。
「哦~喝!」
「我-操,你是想看看,這蠻子是怎麼收拾洒家的吧!」張虎臣大笑著,偏腿跳下了馬背,抱著肩膀,穩穩的站著。
戰鬥已經進入到尾聲,從四面圍過來的騎手,將剩餘的人都堵在了車廂附近,讓他們跪地舉手抱頭,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騎兵圍著的位置,除了外圍的那些弓騎,幾個頭目都圍在了張虎臣的坐騎邊上。
王海東將染滿了血的鐵鑭,掛在了鞍頭,長短不一的,將呼吸調整好,才施施然的灌了口奶酒:「我出五弔錢,賭二當家的,在十回合之內,放不翻著個大個子。」
「沒出息的樣子,二當家,拿出你對付王海東的本事,使勁揍他。」敢這樣說話的,自然是處處抬槓的述連。
「你怎麼不去死!」王海東一口奶酒噴了過去,卻給述連打馬避開,場面上立刻就輕鬆許多。
(四年的準備,飛人折翼,其中各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其實,寬厚些,榮譽誰都想要,畢竟這一次還跑了,比上回有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