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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350 【南北洋合流】 文 / 過河老卒

    張謇,帝師、戶部尚書翁同龢的門生,江蘇南通人,甲午恩科狀元。

    在皇帝與楊格親密合作與太后一黨鬥法時,張謇由翁同龢推薦入楊格幕,每月支取六十兩的薪水,又在楊格和翁同龢的共同授意下留在江蘇,投入張之洞的幕中,實際上成為帝師、新軍和南洋大臣之間的聯絡人。

    聯絡人得到的好處不僅僅是楊格和劉坤一支付的幕僚薪水,紡織總局辦大成紗廠,張謇同時運動劉坤一和江蘇紳商出資入股辦大生紗廠,共同為紡織總局提供紗線,紡織總局又為第一軍軍需處被服廠提供機織布,又以大生紗廠為龍頭收購南方幾乎所有紗廠的棉紗頭,提供給天津和鞍山的軍工火工廠,作為無煙藥的原材料。可謂是來去都能大發利市,南通張家從沒落走向輝煌,也就是在大生紗廠投產後短短的兩個月時間裡。

    聯絡人永遠不可能保持中間立場,誰給利益的大就為誰說話,這是一個準則。如今,張家的財路捏著新軍的被服廠和火工廠手裡,張謇就要對得住楊格給出的六十兩白銀的月薪以及背後每年上萬兩銀子的進項。

    江寧城內的南洋大臣兼兩江總督府,儼然是大清國在長江口膏腴之地的最高象徵,門禁森嚴、尋常人等望而卻步,但是總督幕僚、江南紡織總局幫辦張謇的轎子卻可以從側門直入二道院子。

    「季子來得匆忙,有何急務?」

    把幕僚喚進書房的劉坤一是揣著明白故意發問。前日,楊格電報朝廷「受領王八泡子一案查辦」差事,各地的「擁軍、立憲」風潮漸漸消散,大清國的政局在乙未年的臘月初,1896年的洋人聖誕節過後。擺明了就在都支持「丁卯新政」的南、北洋如何就第四軍整編後續事宜、第五軍整編和南洋水師、馬尾船政與總參謀部之間的關係達成協調一事上。

    兩江和湖廣的態度趨向,將決定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的大清國政局。

    老湘軍若選擇繼續推進湘淮合流。就要在軍務和船政事務上作出表態。換取在北洋——新軍體系的支持下,確保兩江和湖廣的湘系利益,並在內閣和部院謀求席位。此般條件,李鴻章已經在來往電報中闡明。張謇更在此前為楊格傳話,表示敬候「劉硯帥、張香帥佳音」。

    問題是。皇帝給出價碼卻要優厚得多,不過,皇帝的承諾和價碼的實現之間的變數也更多一些。曾經某段時間的李鴻章就是劉坤一和張之洞的前車之鑒!

    李鴻章和楊格雄心勃勃的要統一全**政。整訓聽令於總參謀部的新軍。劉、張勢必要交出大部分的軍權才能與淮系達成一致。劉、張二人有些不情願,有些對失去軍權之後的未來存在忐忑。

    因為楊格太強勢了,比之圓滑老道、遵守大清國官場慣例的李鴻章強勢了好幾倍。這個年輕人在東三省擺明車馬,用移民、屯墾、洋務和新軍整編攫取了東三省的軍政大權,東三省總督和各省巡撫衙門只是擺設,若非依克唐阿還兼著軍團司令、壽山還兼著第五師師長的差事。就會如志銳一般是被架空的傀儡。這種事兒要落到老劉、老張的頭上,二人哪能束手待斃?

    皇帝也要統一全**政。卻是以皇家禁衛軍為主,借用湘系力量掣肘北洋新軍,達成三方面的利益平衡,基本維持現狀。為此,皇帝許給老湘軍的條件是在兩湖增加一個軍的編制,當然軍餉軍械是自籌啦!除此之外,皇帝還暗許南洋和兩廣發展海軍,以與北洋艦隊相抗衡。實際上,這些好處如果能夠實現,就南洋老湘軍推到與北洋新軍對立的地位上。

    劉張二人對此也是憂心忡忡,不敢輕易借皇帝的招。因為李鴻章的前車之鑒表明了皇帝的立場是——漢族官僚勢力無論是湘系還是淮系,只要壯大到某種程度就會成為皇帝的敵人,皇帝就會引用新的勢力來掣肘、制衡、打壓。

    而且,與北洋新軍體系為政敵,劉、張二人心底都有些發楚。楊格不是好相與的,楊格不是一個遵循官場規矩的主兒,楊格的軍事手段要用在兩江、湖廣身上,劉、張二人自問決計接不下來。

    啥人吶?能指揮陸軍步兵和炮兵打老毛子海軍戰艦,而且生俘三艘敵艦補充、壯大北洋艦隊的主兒!手裡捏著三個半軍近15萬新式陸軍、在形同**王國的東三省說一不二的霸主!在舉辦工業和移民實邊的新政中頗得人望的年輕俊傑,又慣於利用輿論手段打壓對手的狠辣角色!

    這種人避又避不開,還是少惹為妙哦!

    張謇在劉坤一身邊充任洋務幕僚一年多,大致mo熟了硯帥的脾性,又在興辦實業上拉扯了大帥一起發點小財,關係自然不比尋常,可在此時說話還得掂量清楚,事關重大,言多必失。

    「制帥,這是楊致帥給您的親筆信。」

    「喲?」劉坤一略感意外,官場上傳說楊格是個目不識丁的防勇出身,從未有人得到過他的親筆信,今兒劉某人是破天荒的第一遭了。撕開信封抖出幾頁信紙,劉坤一忙尋了老花眼鏡戴上,這才能看清楚用鵝毛筆在信箋上寫下的字跡。粗略一看,橫平豎直、書寫認真,結構是一般般的啦,談不上法度、意境,卻讓劉坤一能夠想像得到書寫人的心意。這種事兒,平常間讓文案師爺代筆即可,楊格非要手書lu丑,足見其心意拳拳吶!

    晚輩末學楊格南拜執師劉制軍硯莊大人勳鑒:甲午以來,中國以新敗之凋敝,君臣一心力掀丁卯新政大潮,經歷年餘努力,國際環境大為改善,整軍、移民、實邊、洋務、西學、築路、郵傳諸般事業皆有所成,國民精神振奮,國家氣像一新。正該勃勃而發,謀日新月異之效。然則世事乖張無常。帝心仁厚敦慈。為身邊小人讒言所huo,雖有力行新政之念,卻頻頻見疑於楊格。為何?尊滿抑漢之陋習和軍權ri集於楊格之手而已!楊格捫心自問,可指ri立誓。惟願殫精竭慮整頓出忠於國家之勁銳軍隊,他日揮軍疆場、一洗國恥後戍守邊疆。保中國未來數十年之太平而已。

    新軍非楊格之sī軍,也不應成為一人、一系、一族之sī軍,新軍名曰國防軍。乃是三萬萬六千萬人的軍隊。新軍誓言曰:吾為國家軍人,為國家利益而戰,雖百死而不悔。

    當前之國家利益,乃是繼續深入推行新政,從經濟、教育而國家政治體制,核心問題就是取消滿族特權實現各族平等。進而推動君主立憲。觀西洋列強之歷史,看今日國民之呼聲。君主立憲是從上到下推行,還是從下而上的革命,都為必然。然,二者區別大矣!主動的從上而下實現,國家政體可平穩過渡,新政建設、國防建設、國際環境不會因此發生遽變,遭受影響;被動的從下而上是為革命,則國家政體一朝破碎,各族各地利益紛攘勢必造成建設中斷、列強趁虛而入,則為國家、民族之大不幸矣!如此,今日之新政又有何意義?

    楊格決意繼續貫徹軍隊國家化之宗旨,締造國家軍隊,以強悍之武力推進民族平等、君主立憲而行共和之政。硯帥乃湘軍耆宿,威望頗卓,登高振臂,從者雲集,正宜領陸軍部尚書之銜躋身內閣,為國家軍人之領袖,如此,湘軍和南洋水師亦為國家軍隊之一份子。

    南洋、北洋,西北、東北以及兩湖同氣連枝,則國事可定。

    晚輩素知硯帥目光卓然,值此非常之時定能判明情勢,作非常之決定。決定若何?晚輩於奉天百拜而恭聆。

    劉坤一收起書信沉吟良久。

    楊格書寫裡的話說的客氣,卻隱隱帶著威脅之意,說白了就是湘淮合作,則凡事都可以兩家商量著辦,劉坤一躋身中樞與李鴻章並肩而立也不是難事。湘軍若要阻擾淮系,那麼就對不住了,直隸、東三省、西北都是新軍的地盤,以新軍之強只需第一軍和北洋艦隊配合南下,強行整編了南洋水師和自強軍又如何?人家那是執行新政之國策,是遵照總參謀部的軍令,還打著建設國家軍隊的旗號,國民勢必支持之。

    恐怕到了那個時候,皇帝也不好為湘軍說話了吧?

    何況在湘軍眾將中,李光久、魏光燾、卞長勝等人與楊格都有勾連,湘軍精銳無非有二,其一為武威軍,如今編入第四軍被宋占標、滕毓藻、周昭明、傅chūn祥鉗制;其二為自強軍,朝廷原定是在三千自強軍和江北、江南淮軍及楚軍基礎上編製員額四萬人的第五軍,若要展開編練,前番督辦軍務處規定的統一制式槍械,初級軍官、軍士和德國教習來源,都需仰仗楊格方能辦成。

    「制帥,卑職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此處並無他人,季子但說無妨。」

    張謇伸出兩根指頭,說道:「關要處無非有二,一曰軍權,二曰政權。軍權者建於強軍之上,敢問制帥,自強軍比第三旅如何?」

    在京師受閱,轟動全國乃是全世界的第三旅,如今是第四軍的核心武力之一。劉坤一豈能托大妄言,心裡對張謇此問有些不舒服,還是微微搖頭道:「不及多矣。」

    「第三旅,最初出自聶軍門衛隊,而後擴編武毅新軍第二營,又轉為武毅先鋒軍第二營,為驗軍堡混成團中堅,其後更有天下第一團之稱。到得小站合編了定武軍為第三旅,仍為新軍之勁銳,今日開到喀什噶爾與俄軍遙遙對峙,其底氣之充足,一如11旅在璦琿戰俄國海軍,9旅、12旅在烏蘇裡東戰俄國陸軍一般。如我自強軍也能如第三旅一般勁銳,則制帥軍權穩固矣,如大為不如,自強軍不足恃,軍權何來?」

    張謇誇讚第三旅,目標卻是自強軍的「自強」,此語才是重點,也頗合劉坤一之心。身為湘軍耆宿,劉坤一當然知道強軍的重要性,因此籌劃著開辦南洋武備學堂,可德**事代表團的索林伯格對此並不感興趣,在公開場合放話說:中國陸軍人才盡在新軍,德**事代表團的合作對象是新軍而非別的中**隊。由此,指望得到德**方的支持不大現實,兩江總督只能延聘那些退役的德**官。

    退役與現役有天差地別,更別說教練軍隊與軍事院校教學的差別了。

    面臨楊格合作不成就強行整編的威脅,又沒把握和資源整訓出強軍的劉坤一,實在有些為難吶!

    「進以中樞掌全國陸軍軍政、軍學、軍輜大權?或以僻處兩江掌自強軍?制帥三思啊。」

    劉坤一又是長久的思索後,長歎道:「唉……季子,你電告楊致之,老夫願意離任兩江而赴中樞就任陸軍部尚書、入值內閣。然,兩江總督兼第五軍司令官之職以魏光燾接任為宜。」

    「李中堂和楊參總正是此意。」張謇見自己的任務完成了一大半,心中輕鬆起來,又見劉坤一露出「有些出乎意料」的神色,乃微笑道:「制帥,馬尾船政……」

    「哼,那是裕祿的事兒!」劉坤一心意已決,對皇帝那邊的幻想也就漸漸的淡去了,對皇帝安排在南洋大臣麾下的船政大臣裕祿,自然無需太過客氣。皇帝是要挑起湘軍與淮軍鬥,卻不曾想以今日之湘軍根本無力與北洋—新軍體系角力。坐山觀虎鬥而得漁人之利,皇帝打的是好算盤啊,卻不料,李鴻章和楊格早把湘軍捆綁上了!第四軍席捲了湘軍的老底子,李光久在湘淮之間說通勾連,魏光燾因整軍、補給之事費盡心力,皇帝卻什麼都給不了,還需依仗楊格、李光久把持的總參和陸軍部來解決問題……這些種種,留給劉坤一的印象就是——皇權已然了無屏障,湘軍犯不著為此出頭賣命!

    張謇會意,失去湘系暗中支持的裕祿,恐怕很快就會從船政大臣任上調離了吧?那麼,馬尾船政局的整備就將隨著新一任的船政大臣履任而展開,誰又是新一任的船政大臣呢?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楊格得了劉坤一確切的回復之後,勢必從奉天啟程回京,大清國的政局即將廓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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