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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登奎把零時定26日下午四時三十分!
北緯50°、東經128°的地區,即便是白天長的盛夏時節,夜幕也會早早的降臨。楊格要求進攻部隊傍晚以前拿下42高地,指揮官馬登奎給他自己和部下們留出的時間只有一個半小時。
一個半小時,1500名步兵、130名騎兵和140名炮兵以及4門37行營炮,要殲滅600多名據守高地的俄軍,拿下高地。偏偏,馬登奎還把進攻起時間定下午,那麼,部隊調動、出到進攻前地都會高地的俄軍監視之下,無法達成攻擊起的突然性,也就是奇襲效果。一般說來,天剛剛亮的時候起進攻為適宜,可以趁夜晚調動兵力和火力,甚至可以讓進攻部隊迫近到敵軍的鼻子底下。
旁人看來,馬登奎是自己給自己壓力不算,還準備完全的反兵法之道而行之啊!
楊格卻極為讚賞馬登奎的勇氣、對敵人的算計以及計劃制定的精密、可行。拿到上報的作戰計劃看過之後,他立即拍板決定,進攻起前半小時親率記者團上前沿為馬登奎上校壓陣助威,並允許記者們警衛的保護和指引下跟隨進攻部隊行動。其實,就是記者們面前臭顯擺一回嘛!
准點的,楊格帶著一大幫子人來到德拉斯克屯東邊十里的年堆封界,這裡有一個已經快被自然力量填平的壕溝,很多地段的高075—1米左右,正好作為胸牆。略加修築之後,馬登奎前沿指揮所就設這裡,距離42高地約有4里。
楊格閉上左眼,調整著單筒望遠鏡觀察高地的敵情。8倍的單筒鏡子並不好使,單筒的結構天生注定了不會產生體視感,缺乏對縱深距離的感覺也就是立體的感覺。而且,看的時間稍微長一點,閉著的左眼很難受,右眼球也會脹,每一次使用望遠鏡,楊格都要腹誹一番,自從曹翰與蔡司公司簽約之後,每一次使用望遠鏡,又多了一分希冀。雙筒的、採用普羅稜鏡的、右目鏡片上標有密位分劃的7倍軍用望遠鏡,是楊某人的追求。
6倍不行,8倍也不行,就要7倍。道理很簡單,人眼晴好天氣的大視距是7公里,7倍鏡的觀察效果為良好、生動,大化的近肉眼「等距」觀察感。其的光學原理則很複雜,此處難以一一說明。
敵情與馬登奎作戰計劃的第一頁的敵情報告幾乎沒有變化,老毛子還增強高地腰部的工事,掃清高地下的視野。可以看到,高地西側、西北側、南側、西南側的樹木已經被砍伐殆,只留下一個個大小不一,高卻幾乎等同,20—30厘米之間的樹樁。
嗯,老毛子還是不徹底啊,要是老子,樹樁不會留這麼高,多5厘米頂天了!30厘米的高足夠一個匍匐前進的步槍手利用為掩蔽物了。這是戰法戰術思想的差異決定的,老毛子還採用構築胸牆工事和密集線型戰法,那簡直就是給迫近的步兵引導炮兵轟擊的佳目標嘛!
嗯,誰戳我?
楊格很不滿的保持手舉望遠鏡的姿勢轉眼一看,耶,這是啥?!李芷青有些吃力的拿著一個金屬外殼的雙筒望遠鏡戳了楊格一下,說:「用野外鏡看不傷眼。」
人家叫雙筒望遠鏡為野外鏡,這是美國那些有錢又有閒,愛好欺負小動物的傢伙們對雙筒望遠鏡的特殊稱謂。
搶過來,舉起一看。還不錯,比單筒的好了許多,調整機構也很靈活。楊格很快就調整好物、目焦距,42高地的人、物清晰了許多、生動了許多,連俄軍士兵們大多蓄著濃密的鬍鬚這一點,也看的差不離。
「怎麼來的?」
「買的。好用嗎?」
「好用。」
「送你了。」
「卻之不恭,謝謝。」
穿了一身小號的軍服,滿頭烏掖進軍帽,生怕太暴露身份,腰間連皮帶都不敢扎的李芷青笑了,幸好自己還有一件能幫上忙的東西。
邵令博小跑過來,也未立正行禮,湊攏就說:「報告參總,預定攻擊時間到,馬團長請問參總可否按時按計劃行動?」
「告訴他,我是看客,不參與指揮也不表意見,你們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轉眼間,一面小紅旗指揮所位置上揮動起來,前方一多米處響起銅哨聲,趴伏掩體後的大約四官兵紛紛躍起,略微整隊呈間距三米左右的散兵線向前移動,一邊移動一邊向左右散開為兩股,行進方向正是42高地西北側的石頭泊湖邊和南側的一片灌木叢。
指揮所邊,軍號「滴答滴答」的響了兩聲。
兩個連三十多名官兵散兵線推進的同時,放聲高歌,嘹亮、激昂的軍歌聲響徹四方。此時,130多名騎兵封堆線左側出現,緩緩行進漸漸處於兩連步兵運動騰出來的間稍後的陣位,擺出一副隨時可以增援左右兩翼,應對俄軍騎兵衝擊的架勢。
轱轆作響,4門37炮從堆封線後沿著搭好的木板,人力的推動下翻過土埂,成兩前兩後錯列的密集陣位形態,跟隨騎兵推進,40多名護炮排走炮連的前面,一樣是戰歌嘹亮。
「風虎雲龍,萬國來同,天之驕子吾縱橫!」李芷青目送多戰士向敵推進,小聲的應和著戰士們的歌聲,眼角的餘光卻不時的瞟過身邊舉著望遠鏡、面色平靜地看向遠方的楊格。她心裡,軍官兵們都是天子驕子,她身邊的他是天子驕子的驕子,有了他和他的弟兄們,萬國來同似乎不再是歌詞,而是不久的將來必將實現的夢想。至於京師裡的那個「天子」,完全是另一回事兒,也可以不當一回事兒。
他的身邊,出擊的官兵們身後的這道壕溝裡,初臨戰地的她竟然一點緊張、害怕的負面情緒都沒有,只有感受到軍高昂戰意和無所畏懼的精神時的激動,為此,她會禁不住身體的戰慄。
高地的山腰上瀰散起一陣青煙,「啪啪」的排槍聲響起,聽起來,俄軍的排子槍組織尚算良好,就是指揮官們有些浮躁,此時,前面的步兵散兵線距離他們的工事還有大約兩里,距離那些緩緩後退的俄軍游騎,是超過兩里。這等距離上的射擊咋跟前年的清軍一個德性呢?
俄軍比日軍弱,弱得多!楊格作出判斷,突然覺得這場進攻還真是臭顯擺的一場戲了。如果不是楊某人對時間、傷亡和殲敵結果有要求,馬登奎完全可以用一個營的步兵和多兩門炮,輕鬆擊敗高地上的俄軍。
「參總,馬團長說,記者們可以推進到第一道散兵坑了。」
楊格左右看看,31團一營正弓著腰進入這道「堆封界」,他們才是對高地之敵起總攻的力量。馬登奎很小心,此等情況下,手裡還攥著一個連作為預備隊。
高地上的槍聲越來越急,「辟里啪啦」的幾乎分不清射擊的輪次,這是訓練不足、射擊紀律不嚴的必然現象,這等部隊打不出排槍節奏來。
楊格收起望遠鏡,看看鏡盒還人家的脖子上掛著,毫不客氣伸手拿了,掛自己的脖子上。
「走了,向前推進,警衛連,讓記者們走間!」
「砰砰」幾乎是同時,左右兩翼的步兵散兵線推進的短暫停頓打出排槍,槍聲,左翼一個排迅速佔領了湖邊的一塊小高地,右翼一個排佔領了灌木叢,騎兵們呼嘯著加速向灌木叢背後迂迴高地,讓已經列陣完畢37炮連失去高大的騎兵提供的屏障,一下子出現高地上的俄軍眼下。
沒有時間給俄軍作出反應,四門37炮1300米的距離上齊齊打響,伴隨「砰砰」的炮彈出膛聲,炮口噴吐出長達兩米的火光,炮彈轉瞬間就落俄軍構築的圓木工事前後爆炸開來,轟隆隆的爆炸聲壓到了戰場上的一切響動。此時,一個營的主力從封堆界上以較密集的連衝擊隊形向前湧動。
記者們急了,紛紛開始小跑向前,生怕錯過了就近目睹戰鬥的機會,畢竟,肉眼看四里的距離實太遠,能夠迫近到2里甚至近的地方才能看得清楚一些。
馬登奎的指揮部也向前移動,他看來,這戰實沒什麼難,邵令博的兩翼出擊、壓迫敵軍向高地聚集,騎兵掩護炮兵向前推進直射後迂迴側後堵住俄軍退路,然後,狄繼武的主力營上去撿炮兵們的殘羹剩飯就得了。
事實就是如此,一如計劃推定的那樣,老毛子們根本就沒有還手的機會,頻頻炸響的炮擊亂作一團,隨著推進到200米處的軍步兵指引,炮彈以準確的落點俄軍人群炸開,使之根本就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射擊。
高地上是零星的槍聲,高地下是「啪啪」作響,越打越急越整齊的槍聲,夾雜著轟隆隆的炮聲,就算是從未上過戰場的瞎子,只要告訴他大概的方向和敵我位置,此時也能聽出個七七八八來。
兩翼的連隊各留一個排保持射擊之外,各自向高地北、西北迂迴,形成散兵的火力線,組織排槍,配合騎兵連阻截潰散的俄軍。
一張大網湧動的主力營和不斷網央爆綻開來的火花越收越緊,突然間,零星的槍聲沒了,排槍聲也消停下來,親自掌握37炮連的李學堯也斷然下令——停止炮擊!
此時,距離戰鬥起時間不過五十四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