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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巧不遠處就有澡堂子,楊格等到楊春回轉,囑咐他幫助黃守豐料理老人後事,又讓楊得祿領五個女的回去,再帶幾身換洗衣服來。安排妥當,才和曹翰、汪方貴進了澡堂。
汪方貴作死也沒想到能跟二品大員混到同屋泡澡的份兒上,執意要等大人洗過之後才下水,楊格不理他,曹翰出聲勸了兩句,汪方貴才戰戰兢兢的脫了衣服下了水。]
青石砌成的大池子裡熱氣蒸騰,池赤條條的三人也沒說話,各自想著心思。
汪方貴不同別人,他清楚一身二鬼子打扮,連辮子都沒留的楊格身份。開玩笑嘛,能住進賢良寺,獨佔南院的是啥人物?可偏生這號人還會跳進臭水溝去救人?!不是親眼所見,就算打死汪方貴也不敢相信吶!二品大員,手握兩萬精銳,朝廷各方勢力競相拉攏的、炙手可熱的人物,竟然會奮不顧身的去救兩個逃荒而來,賣身為奴都沒人要的老傢伙?為啥?這是為啥?
想不明白啊,只能結論為——楊大人是好人,是好心人,自然也是好官兒了。這麼一想,汪方貴開始羨慕起楊春,羨慕起那些武毅先鋒軍的弟兄們了。
曹翰心裡卻是另外一番滋味兒。
人家說「小事出大節」,楊格今日的作為已經不是小事、大節之類的說辭可以囊括了,也絕非楊鎮台大善心而黃家人交了好運!曹翰看得很清楚,楊格含淚解囊甚至跳水救人根本就是出自本心、本能!
此前,曹翰對移民實邊的認識是—-—這是好事兒!對依帥和楊鎮台來說,推行移民實邊成功的話,可以躋身朝堂或者位列封疆。現看來不是這麼回事兒,為了兩個老不死的,他的楊鎮台可以不顧自己的身份和生命,那麼·楊鎮台搞移民實邊的本意真是為了陞官財?肯定不是!只能說,楊鎮台心裡裝著大清國的江山社稷,也裝著大清國的億萬黎民。楊鎮台ing懷如此,身為幫辦營務的案師爺·原本就是小門小戶出身,一個不好,曹家就跟那黃家一樣的遭際卻未必能遇上楊鎮台這般的人物!
曹翰吶曹翰,你該當好生三省吾身了。
楊格是心潮起伏,一如池水般
紋連連。
改變軍隊,改變政治,改變經濟·改變社會,終歸結底,還是要改變國人的命運!天橋街市上,如黃家一般遭遇的人數不勝數,此時的楊格能救幾個?看來,移民實邊要加快,整編軍隊要加緊。而且,原本計劃是完成關外社會變革再以此推翻滿清政權·現看來,完成關外社會變革和推翻滿清政權的動作要協調起來,以期縮短時間。
「彭彭!」澡堂子的門被敲響了。
「誰啊!?」曹翰沒好氣的問了一聲·澡堂子是曹大爺花了二兩銀子包下的,誰來敲門搗亂?喝問著,他向靠近門口的汪方貴使了個眼e。強龍不壓地頭蛇,有些事兒還是巡防營的戈什哈出面比較好。
汪方貴跳出水池,赤條條走到門口,拉開條縫隙一看,招呼道:「喲,原來是向千總,您老啥事?」
來者是正陽門千總向成萬,天橋地面距離正陽門很近·除了順天府差役之外,把守城防的巡防營也有責任維持治安。此時,天橋澡堂子外面是人山人海,出了啥事兒?向千總能過不來瞧一瞧,一瞧之下就來敲門了。因為別人說不出所以然來,只知有巡防營的戈什哈跟著洋式軍服的兩個人進了澡堂子。
「是賢良寺的?」
「正是。」
賢良寺的門禁戈什哈陪著人泡澡堂子·那人還是洋式軍服,向成萬猜到了幾分,卻不敢相信是那人跳下臭水溝,忙低聲問:「兄弟,裡面是誰?」
「。兵部武庫司郎,二品銜榆關總兵一。」
得到印證的向成萬抬手止住,目光從門縫裡掃向蒸汽裊繞的熱水池子,沒看到什麼名堂,小聲道:「我就不打擾大人泡澡了,大人若問起,你就說我來過便是。兄弟,趕明兒得空,老哥找你喝酒,告辭。」
出了澡堂大門,向成萬又變成了正陽門千總,一手叉腰一手揮舞,大聲喝道:「幹啥幹啥?都散去,趕快散去!不要擾了大人泡澡!」
天橋一帶的人進內城都要經過正陽門,其有認得向成萬的高聲道:「千總大人,裡面是哪位大人啊?」
「別瞎打聽!散了!」
人群卻沒動,還是那個聲音帶著討好的笑意道:「向大人,那位大人跳河救人,家眷們又給逃難賣身的窮苦人散銅元、大錢,是個好官兒吶,也說來給大傢伙聽一聽,讓大家都知道,咱大清國還有愛民如子的好官!」
喲,這不是巴結楊鎮台、楊統領的好機會嗎?向成萬一聽,頓時滿眼放光,運足了氣開聲道:「諸位父老,大傢伙兒想知道裡面的大人是誰?行!都聽好嘍!裡面是正二品銜的榆關總兵楊大人,就是遼東連戰連捷的武毅先鋒軍統領楊大人!你們吶,傻,那身軍服可是武毅先鋒軍和武毅軍才有的,連這個都不知道,枉自四城裡打混吶!散了,散了!」
人群「嗡」的一聲議論開來,不少人衝著澡堂子的大門打拱作揖,卻是漸漸的散■天橋本就是京師人口集之地,隨著人群散去,滿京城的巷子裡都流傳著戰功赫赫的楊某人仗義疏財、奮不顧身的事跡,流傳流傳,這話一旦流傳開來,添油加醋是少不了的一。
黃昏時分,賢良寺外聚集了一大群儒衫長袍的讀書人,眾人議論一陣後推舉一人上前,向把門的戈什哈作禮道:「這位兄弟能否行個方便,向內裡的楊鎮台楊大人通稟一聲,南北十五省舉子代表求見大人。」
方便?戈什哈白了那人一眼,舉子又如何?不理會!
那人趨前半步,把手裡的物事往戈什哈手裡一塞輕聲道:「小哥行個方便,通稟一個?鄙人廣東南海人康有為此恭候。」
什哈向內裡一人招呼一聲,等那人出門站班了,才揣了銀子小跑著直奔南院。
正屋裡楊格剛端了飯碗,聽楊春訴說黃家喪事辦理的過程,又說南河沿乃是楊家宅、喜宅,不宜入住戴孝之人,楊春自作主張把黃家五口子安排客棧裡住下,明日再引去南河沿看看地頭門臉兒,守孝七之後帶入住進去。
對此一旁的曹翰是讚不絕口,連說楊春這事辦得妥當,有主見。楊格也是微微點頭表示贊詐,卻為今晚安排那五位需要「供奉」的大姑娘住宿問題焦心。
「啟稟大人,門外有十五省舉子代表求見,領頭的自稱廣東南海人康有為。」
「啦!」一聲響,飯碗掉落桌上,旁屋吃飯的幾個姑娘聽了響動出門來趕緊地幫忙收拾。楊格有些木然,這年頭碰上什麼聶士成、袁世凱、光緒啊都成家常便飯了,咋一聽康有為這名字震動如此之大呢?細細一想自己潛意識是不是找這個人物呢?
「快請!」
「輒。」
「慢!十五省?多少人?」
「三、四十個。」
「請康有為、梁啟超進來,其他人都婉言擋回去,墨芳,這事兒你去辦,咱們不能招風惹眼。」
曹翰一聽,奇了怪了,人家把門的直說了康有為,鎮台大人怎麼加了梁啟超?得,去看看,真要來者有那個梁某人的話哼哼一。沒啥!咱鎮台乃是未卜先知,諸葛亮一般的人物。
曹翰出門,楊格卻被收拾碗筷的幾雙手給「花花」了兩下子,窘了個紅臉,姑娘們吃吃輕笑著收拾乾淨,又躲進旁屋。不多時曹翰帶著兩人進屋來,看向楊格的眼光頗有怪異之e。
「廣東省舉人康有為,梁啟超拜見楊大人。」
「請坐,二位先生請坐。楊春,奉茶。」
二人落座,楊格看向這師徒兩人,年長者四十歲左右,略高瘦,蓄著兩綹鬍鬚;年輕者二十三、四歲,濃眉大眼,身材結實一些。二人都是高額頭,典型的嶺南面相。奉茶之前的短暫冷場,康梁二人也偷偷打量主人,眾舉子傳聞的「當世冠軍侯」頗有軍人氣,完全不似那些老套將領們做作出來的氣勢,而是從坐姿、眼神、神態自然流u出來的,特別是那一雙眼睛之銳利,讓人生出不敢直視之心來。
康梁二人的感覺是正確的、真真的,普通人真要跟楊格對眼兒,好先問一問宋占標,鬥不過的!
茶水來了。
「二位舉人來見楊格,不知有何見教?」
康有為略一沉吟,深吸一口氣,向梁啟超遞了個眼e,說:「啟稟鎮台大人,《馬關條約》簽訂以來,京舉子一千八餘人群情激憤,聯名上書呈遞都察院,然都察院拒不收納,連日來,舉子們四處奔走呼號,禮部、吏部、兵部、總理各國事務一。各大衙門都已去過,無人願意替舉子們呈遞上書於內閣。今日,有消息說皇上已經下諭停奏戰策,眾舉子一片心意拳拳,卻落得舉報無門的境地。眾人左思右想之下,覺著唯有大人您才會為舉子們做主,故而冒昧參見大人,請大人恕我等唐突之罪。」
楊格面e端正的聽著,心裡卻驚訝不已。原來,康梁二人的公車上書沒遞進內閣啊?那麼就是說,此時的光緒還不認識或者說沒聽過康梁二人的名字嘍?如果是這樣,此事,此二人有大加利用之處。
「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何況讀聖賢書的舉人呢?」楊格雙目緊鎖康有為道:「不過,本鎮以為當今世界遠非古代聖賢可以想像,聖賢書未必於當今之世有用。國要強大,還得學西方先進之處以致用,還得拋開人士子的經世之念,多多研習西方列強的工業科技,分析其社會風貌,找出列強之所以強的根本原因來。而非誇誇其談,看貓畫虎,得其形而不得其意。拿來,明日本鎮面聖陛辭時替你們呈上去!」
康梁二人聽出楊格的話意,此番兜頭兜腦挨了楊鎮台一番數落,心都有些驚訝,又有些觸動。是哦,國家大事不是兒戲,要學習西方先進之處就要找到其之所以先進的原因所,否則,畫虎不成反類犬,豈不誤國誤民?
奏折手,楊鎮台答應先,這一‥遞?還是不遞?
康、梁二人猶豫了,楊格見狀卻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