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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76 【喜訊嚇煞人】 文 / 過河老卒

    漢沽炮台西,薊運河邊的一處蘆葦dang旁,青磚碧瓦的莊園內,一樹梨花潔白如雪,i蜂、粉蝶飛舞其間,襯著附近吐綠的樹、抽nen黃的蘆葦,入眼處都是春天的氣象,恬靜、宜人。

    臨水邊,梨花落下之處有座草廬。武毅軍統領馮義和穿著長襟衫子,捧著紫砂茶壺仰躺搖搖晃晃的椅子上,瞇縫著了眼睛瞄向虛空,悠然自得的聽著一陣如珠落玉盤般的琵琶聲。搖椅旁,一身素白的南方旗裝,梳著兩條垂肩麻花巔子,懷抱琵琶的馮秀若輕啟朱hun,輕柔婉轉的歌聲響起:「天上星河轉,人間簾幕垂。涼生枕簟淚痕滋,起解羅衣聊問夜何其?翠蓮蓬小,金銷藕葉稀,舊時天氣舊時衣,只有情懷不似舊家時!」]

    下一口茶水,馮義和笑瞇瞇的偏頭看著女兒,說:「我的閨女兒唱得就是好聽,這是啥曲子啊?」

    老馮早年入湘軍當兵,正個兒的行伍出身,說ing無點墨也許過分了一些,要聽出這裊裊的曲子名堂來,如此本事著實欠奉。沒辦法,覺得好聽又要誇讚自家乖女兒,就得不恥下問。

    馮秀若正yu回答,卻聽有人大聲道:「是啊,侄女兒,唱得啥曲子呢?老夫我牆外就聽到了。」

    馮義和翻身起來,迎向來者招呼道:「喲,聶軍門來了。」

    聶士成也不客氣,大步走進草廬說:「廉讓,你家偷閒,我來蹭曲子聽,咱們就別說什麼軍門軍門的了。哎,侄女兒也無需客氣,你聶家伯父好打,一個座兒一壺茶就成。」

    馮義和趕緊讓座,自己走到一邊拿了一個馬扎子坐下,瞅著聶士成一身周正的官服說:「功亭兄說笑了,喜歡聽江南調兒的曲子,管來聽就是,待會兒讓秀若再給你唱兩曲。不過,兄弟我總覺著,您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等,等侄女兒來了,唱過曲子再說。」

    狗義和傾身湊攏聶士成,問:「可是和誤成了?」

    聶士成擺擺手。

    「可是關乎開邊移民的事兒?」

    聶士成擺擺手。

    馮義和知趣,不問了,看著女兒托著茶盤行來,斂衽為禮後奉給聶士成一個紫砂茶壺,他旁說道:「功亭兄,這把手壺是的,少了積年茶香,要不,咱換換?、。

    「君子不奪人所愛。」聶士成也是老行伍,平素生活並不講究,出聲拒絕後,他轉向馮秀若,瞇眼看了看、搖頭道:「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喲。記得光緒十三年,老夫跟著你爹去安慶看你時,還是小丫頭片子呢!噢,對,就記得你梳著這樣的兩條巔子,還繫著紅頭繩,插著花兒。呵呵,侄女兒出落的越好看了,怎麼看怎麼好看。哎喲,廉讓啊,別的我不羨慕你,就羨慕你有個好女兒,又替女兒說了門好親事。」

    馮義和自得微笑,馮秀若當場鬧了個紅臉兒,落到南方女子特有的細膩白皙狗臉上,像是綻開了花朵一般。

    聶士成逗趣完了,又問:「剛才那曲兒是啥?」

    「回聶狗父的話,剛才侄女唱得是宋時女詞人李清照的《南歌子》,兄長請安慶樂班子的閻夫子以江南調譜的曲子。」

    「我那兒子,嗨!」馮義和頻頻搖頭,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不務正業,當兵吃餉,受不得苦;讀書考功名,讀歪書,聖人言是一句都聽不進去,成日裡就跟戲班子的人混一起,時不時跑到上海去看洋人的西洋景兒。

    哎呀,氣人吶!」

    聶士成微微搖頭,那馮虎臣確實有些不像話,辜負了老聶給他取的這個名字喲。將門虎子,嗤,變成虎父犬子。算了,曲子也不聽了,免得又扯到那傢伙身上,看看老兄弟一說起兒子就氣成那樣,還是說點好消息。

    「廉讓啊,老哥卻是道喜來的,你是雙喜臨門吶!」

    「功亭兄,別賣關子了,喜從何來?」

    聶士成拿著茶壺指向南邊,說:「從京師來。一樁喜,說道的就是虎臣侄子,吏部、兵部的書已經到兩江總督衙門,欽命安慶麇生馮虎臣為五品卿,即時入京,督辦軍務處行走。」

    「他!?欽命!?」馮義和瞪大眼珠子,一臉的難以置信,不成器的兒子讓老馮淮軍眾老兄弟面前頗有些抬不起頭來,不學無術的東西怎麼可能被皇上看,欽命為五品京卿?!不可能!「功亭兄,莫唬我。」

    聶士成改以手指天:「我天大的膽子敢假傳聖旨?」

    馮秀若見狀疾呼:「伯父小心,茶水。」

    聶士成卻有把握,茶水並未因為手上的動作而瀉出。聽聞馮秀若提醒,對著侄女兒微笑道:「二樁喜就是秀若侄女和楊格的婚事,聖上要親自做這個大媒。」

    「你,你」馮義和實受不了啦,兒子好歹是個廩生,破格提拔為五品京卿確實過分了一點,還算說得過去。女兒和楊格的婚事馮家來說是大事,也是大喜事,可萬萬想不到會變成天大的喜事,受到皇上天大的寵眷吶!!掰著指頭數一數,從順治朝到光緒朝,有幾個漢官的女兒出嫁是皇上指婚做媒的?再看看自己,五十多歲的武毅軍統領,二品銜德州總兵,這樣的人大清國少說也有三、四十個,皇上憑啥要給馮某人這麼大的恩寵?

    「廉讓,天恩浩浩是真,天心難測也是真啊!」

    聶士成的這一句話讓馮義和回過神來省出味兒來。

    「秀若退下。」

    「不,讓侄女兒聽一聽也好,今後嫁到楊家相夫教子,也好時常提醒致之那小子。嗯,說他功高震主,太過了遠遠到不了那個份兒上。說他是行事手段過剛,他也有圓滑的時候,前番整編奉軍得罪了不少人,恩相替他扛了上面,周廉訪又壓了下面,也不算。

    我看啊,是皇上耍重用楊致之來分解淮軍,就得手裡攥點東西才行。」

    「嘶……」馮義和悚然心驚,起身看了看女兒又看著聶士成,顫聲道:「莫非皇上賜婚之後,秀若就要長居京師?虎臣也……」

    聶士成點頭道:「恐怕就是如此嘍,汪聲玲是這般說法,我也是這般看法。王夔帥使人傳話說皇上命軍機大臣李鴻藻操辦楊、馮兩家的親事已經從內常支銀三千兩修整南河沿的宅子,照著三門臉,三進兩廂帶園子的規制擴大、整修,恐怕聖上指婚就此處嘍!說來,我也不知道是來賀喜的,還是來報憂的,廉讓啊,速速修書虎臣和致之,讓二人分別預作準備千萬別浩浩天恩下忘乎所以。」

    「對義和心惶急,臉e都變了,馮乒若連聲上前扶住,輕撫父親的ing口以助順氣。馮義和腦亂麻一片想了想,捏住女兒的手腕說:「你去你去寫,為父寫不了,想起這些事兒心頭就慌。快去寫來給我和聶家伯父看看。」

    福氣太大,凡人無法消受;對天恩背後的擔心,馮義和也生出無力之感來。這事兒牽扯到了自己的子、女二人,也就是老馮家的血脈傳承啊!

    馮秀若頗為懂事,應聲向聶士成福了福,快步走出茅廬,卻又想起自己可以給哥哥寫信,又用什麼名義給他寫呢?想到父親和聶伯父。的他,小女兒家的臉頓時紅了個通透,又不得不轉身,轉過身來才覺得這話難以出口。

    姑娘家的jia羞之態落入聶士成眼底,已經嫁了姑娘的他明白馮秀若臉紅的因由,見馮義和神無主的模樣,他吭了一聲,替馮義和做主道:「就以你父親的名義寫給楊格,完後讓他落個名兒就行。」

    紅著臉,馮秀若走遠。

    「廉讓啊,你也太不經嚇,我都說了是喜事。聖上寵眷隆恩終究是好事,只是未雨綢繆想得多了一點,提醒提醒就好了,這些事兒,你擔心沒用,還得年輕人機靈點兒去應對。現趁著沒旁人,咱說說兩個事兒。第一,如果皇上真要借楊格之手分拆誰軍,我們怎麼應對?第二,關於移民實邊的問題,估計要出麻煩,我估著,即便和議誤成,戰爭結束,關內州縣手裡的報備也未必會送到榆關和錦州。」

    戰場上,馮義和倒也能做到臨危不懼,可他這一生牽掛的無非就是子女,也就是容易亂他陣腳的軟肋。聽聶士成這麼一說,他稍微心安了,也不管是自家裡,既然談到公事,那就得用正式的稱呼:「軍門無需擔心,楊格為人我很清楚,他終究是淮軍的人,武毅先鋒軍終究是淮軍。皇上使喚他分拆淮軍,無妨,只要武毅先鋒軍和武毅軍能壯大,淮軍就存,恩相就可無憂。倒是移民的事,標下覺得很麻煩,這些事兒交給陳固、宜麟他們去辦好了,咱老行伍出身的老傢伙,做不來。」

    老哥兒倆算是互相安慰了。

    「哎坳。」聶士成歎了一聲,看著東南方天邊的雲朵,說:「就怕移民的事兒出岔子,這天就要變臉嘍。朝堂上紛紛傳說,老佛爺就是被這個事兒氣到頤和園去的。去年頤和園大成辦萬壽時,老佛爺不是立下規矩,4月底去頤和園,8月秋後回紫禁城嗎?」

    「軍門,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二人乃是三十多年的弟兄了,想一想當初進袁公軍營的那幫子弟兄,就你、我還有陳鳳樓有個出身,其他的……你還怕什麼?說。」

    「去年十一月前,清流典論對淮軍是唾罵不斷,十一月後,罵聲沒了。戰後,我估著真等楊格整軍完成,淮軍又是天下第一能戰之軍,老佛爺和聖上只有拉,沒有推的道理,對?」

    「嗯,有道理。」

    「咱們把武毅軍、武毅先鋒軍壯大了,能為恩相回任直隸助力不少,即便恩相不能回任,咱們強軍手,就不用管他變天還是不變天了?」

    馮義和這話是從楊格請辭而武毅軍嘩變的事情得出的一些感悟,聶士成聽入耳內覺得有些道理,卻又很不對勁。直隸提督心裡,忠於朝廷和老佛爺的思想還是根深蒂固的,總想著身為臣子的要為皇上分憂,為老佛爺分憂,又恩寵來臨之時惴惴不安,生怕落下一個不好,雞飛蛋打。

    為人臣子,就是這麼個鳥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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