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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082 【有名無實】 文 / 過河老卒

    耿莊子北面的雪野上,一隊隊頭紮紫色頭巾的黑龍江軍官兵正操演戰法,他們以五人一幟,十幟為一旗,排成顯眼的橫隊行進、舉槍,再行進、舉槍,迫到某處時又號令聲裝上刺刀,擺出白刃戰的架勢。

    場面很熱鬧,從東面的三岔口而來的楊格卻看得連連搖頭。

    一路所見,黑龍江軍的裝備實雜駁得很,大多數的營頭都做不到步槍型號劃一,後來開到的幾個營裡,火銃、抬桿還佔據著主裝武器的位置。再看戰術操練,以旗幟為號令固然能夠讓這些兵們快熟悉營伍,整齊隊列,可放到戰場上去,日軍一眼就能看出當面清軍有多少,何故?數一數旗幟數量就知!再者,旗幟也好,頭上的紫巾也罷,哪個不是極其顯眼的目標?

    延山吶延山,你是怎麼搞的!?

    楊格心裡還腹誹某人,某人就帶著一隊官兵跑步出現了。

    延山營的狀態又有不同,幾乎就是武毅軍各營的狀貌了,沒有顯眼的頭巾,沒有多少旗幟,裝備也頗為整齊而精良。

    「立峻!」楊格高聲招呼。

    延山早看到高踞馬背的楊格,這才故意喊了口令隨著隊伍跑步過來,無非就是想跟拜把子的兄弟言語幾句。

    「你咋才來?三岔口待了幾天不見動靜,依帥有些不高興了。」

    「有啥辦法?」楊格一臉委屈,可惜做不到那種眼眶紅熱的程,攤手道:「總得等到敵情偵察完畢有個結果?」

    原來如此,延山放心了,自家兄弟不是跟依帥慪氣,而是等待敵情偵察結果,想必此時來見依帥,定有妙計獻上?嘿嘿,跟著,指不定能撈到好處呢!

    「跟我走,依帥歡喜山下觀察敵情。」

    「真要強攻?」

    「有啥辦法?」延山回了楊格一句,神情語氣一模一樣。「依帥擔心金州之敵隨時可能向蓋平起進擊,如果不給海城之敵造成壓力,則日軍可行南北夾擊,蓋平我軍危矣!」

    「操蛋的宋慶。」楊格輕聲嘀咕了一句,估計別人也聽不清楚。對宋慶的私心自用而破壞整個戰局,他心始終耿耿於懷,難以排遣。

    「你說啥?」

    「沒。上馬,走人!」

    歡喜山北面兩里處,一道殘壁後,依克唐阿舉著單筒望遠鏡觀察山上敵軍佈防情況。

    劉松節那個桀驁的東西辦事著實不賴,提供的敵軍情報很是準確,歡喜山佈防嚴密,難以強攻!原本,依克唐阿指望楊格奇襲析木城得手,以改變整個戰局,挽大廈將傾於即倒。殊不料天津金剛橋一道電令阻止了武毅軍的行動,令依克唐阿大為光火,卻又不能不考慮到淮軍遼東有四萬餘,實為主力,也不能不考慮到李鴻章的權勢和太后老佛爺的態。故而,指望他這個「總理遼東軍務」與直隸總督打口水仗是不成的。

    戰機已失,今後如何制敵?說不得,只能把裝備、訓練皆俱不足的黑軍拉上戰場硬拚了!

    馬蹄聲近,福海稟報:「大人,有人來了,是佐領延山和楊大人!」

    楊大人!福海如此稱謂,足見心對某人的認識和情感。

    「來得好,有請。」依克唐阿沒有動,等楊格到此一邊觀察敵情一邊討論軍務正合適。

    「標下」

    「免了!」依克唐阿擺手道:「致之啊,你三岔口待了好幾天才過來,可是心對本帥有些不豫之想?又或者,有方略?」

    楊格還指望著關外生根芽,哪能不討好黑龍江將軍大人呢?不過,依克唐阿與別人不同,楊格早就聽延山說過,曾經有扎克丹布對依帥說,那楊格不過淮軍小將,何以依帥面前都敢頤指氣使?!依帥卻說,你打幾個勝仗給本帥看看?如能,你便可本帥面前指手畫腳,本帥歡迎之至;如不能,就乖乖地跟後面出力領功勞,少叨叨!可見,能為各家將軍、統領爭得軍功的楊格是很依帥待見的,即便是不太通官場上的人情世故!興許,依克唐阿對楊某人親眼有加,也正有這一方面的因素內。

    所以,依克唐阿面前不要太謙卑,略微的放肆直言能討得依帥歡心。

    「起處,標下心裡是有一些不痛快。不過」略一停頓,楊格見依帥嘴角漾起一絲笑意了,乃繼續道:「朝廷有朝廷的考慮,大人有大人的苦衷,標下身為軍人,當以服從軍令為天職,不敢有不痛快,只能因應戰局之變再行設法,為將軍大人呈上的方略以供參考。」

    依克唐阿大喜道:「真有方略?」

    「回大人的話,正是。以東路造勢出擊寬甸、鳳凰城,武毅軍出擊青苔峪堡,得手後直插岫巖,斷絕第三師團經小港、連城的輜重補給通道。如此,日第一軍、第二軍結合部我軍手,敵之兩軍就不得不前來奪取岫巖,海城之爭奪戰變為岫巖爭奪戰,同樣達成牽制日軍主力於遼東的目的。唯一的區別於我軍奪取岫巖後,如何取得堅守岫巖需要的大量軍資補給?」

    依克唐阿暗道得計,之前馮義和來見他時,他以馮義和乃是分統,當去牛莊面見宋慶為由,將馮義和支開去,這不,馮義和一走,楊格就帶著良策出現了。可以想見,楊格趁馮義和不軍之際起對岫巖的攻擊作戰,乃是存了生米熟飯的想法,總理遼東軍務的自己豈能不配合之?

    「此策甚好!」從賽馬集大捷之後,依克唐阿已經習慣於採納楊某人的建議了,此時當然不會吝嗇讚譽之詞,表揚了幾句後,才道:「乘虛蹈隙,趁日軍增援析木城而攻青苔峪堡,再攻岫巖,確實是打破目前僵局之良策。致之啊,你放心,但凡補給事宜,全由本帥為你保證。」

    楊格的二槓子脾性起來了,反問道:「如何保證?」

    是啊,如何保證?析木城日軍手裡,原本就狹窄難行的山道不能用了,那就只能通過青苔峪堡轉折前往岫巖,那山道陡、窄、滑,如何確保四千人的武毅軍奪取岫巖之後堅守的軍需?

    「你要何種軍需,數量多少?」

    「毛瑟11子彈四十萬,37炮彈兩千,75炮彈兩千,冬衣四千套,其他東西可以岫巖敵軍手裡想辦法。」

    「你這是難為本官!」依克唐阿苦笑道:「本官這個總理遼東軍務差事剛下來,遼東前敵營務處臬司周馥告病請辭,銘軍統領劉盛休告傷退休,李堂以姜桂題代劉統領銘軍,又令武毅軍轉進牛莊,這些都未通過本將而僅於事之後知會一聲了事。而今周馥告病,聖上五十萬兩內帑予本軍一事拖延山海關、錦州路上無人問津。你要四十萬毛瑟槍彈,黑軍營務處本無儲備,還需經由周馥轉撥。前番本將托周馥為定邊軍籌得毛瑟步槍850支,已經是大的臉面了!你以為總理遼東軍務大臣就那麼的好當?」

    事實也是如此,如果武毅軍不去牛莊而擅自進軍岫巖,楊格就別指望能夠從周馥、宋慶那裡得到補給!而依克唐阿的營務處素來經營黑龍江軍,裝備為曼利夏和雲士得,無法為武毅軍補充子彈。沒有子彈,日軍子彈又不合用,武毅軍手裡的三千多支毛瑟槍一旦打光隨身攜帶之子彈,就與燒火棍無異,憑什麼堅守岫巖,應付日軍肯定會有的瘋狂反撲?!

    難哪,楊格難,依克唐阿難!淮系暗抵制下,他這個欽命總理遼東軍務大臣有名無實,原本還可從直隸「借到」一些東西的黑軍,今日處境反而比這道任命下達之前為艱難。這也是紫禁城的那位大清皇帝始料未及的?

    楊格沉默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四周都是堅壁,難以突破的堅壁,堅壁之,他縱有萬般軍略也無從施展。

    「致之吶。」

    「標下。」

    依克唐阿緩緩道:「你管放手去攻岫巖,這邊,我統黑、吉兩軍猛攻海城,但凡有一處得手,局面定然扭轉,屆時補給問題就可迎刃而解。萬一不利,你可能的撤向析木城,我使精銳之延山營為主力,保你武毅軍撤回來還是沒有問題的!」

    話語,依帥連「本官、本將軍」的字眼兒都捨棄不用了,希望之情溢於言表。從戰局來看,不管武毅軍能否得到補給保障,也必須要出擊岫巖,扭轉局面。否則,大軍齊集海城之下卻無法強攻奪取,局面會一日糜爛過一日,直至日軍做好準備起會戰那時候,楊格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炮彈,冬衣,請依帥兩日內務必補齊,遲30日,武毅軍東出青苔峪堡。」

    「致之老弟」依克唐阿無視了年齡和地位的差異,握住楊格的雙手連連搖晃,唏噓已經無法出聲說話,就差一點老淚縱橫了。

    孤軍進攻岫巖堅守之,以扭轉因宋慶擅動帶來的不利局面。放眼大清國萬萬姓,萬軍人,除卻楊格和武毅軍官兵們,誰還有此膽量、有此犧牲精神?!

    依克唐阿再也清楚不過,一個不好,武毅軍東出岫巖就是一條全軍覆滅的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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