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軍、蘆榆防軍近千人的調動,而且是迂迴山道的調動,間存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增援連山關的日軍本要回轉又突然偃旗息鼓,這個跡象表明,狡猾的鬼子肯定察覺到什麼了。故而,派出胡殿甲的營擺開陣勢向草河堡推進後,楊格快馬跟隨,又繞過草河堡找到嶺上指揮圍堡的依克唐阿和聶士成。
胡殿甲的左營是目前的功字軍唯一能拿出手的部隊。實際上,這個營是以前的三個營殘部拼湊而成。
朝鮮事態開始惡化到爆戰爭,令滿清朝廷頗覺倉促,軍隊也沒有做好開戰的準備。聶士成的功字軍是一邊派出900官兵赴朝,一邊蘆台、北塘、天津等地招募兵、組建營。
如今,四個營已經從蘆台出,經陸路長途跋涉到了牛莊一帶,兩、三天後可望抵達摩天嶺。只有那個時候,聶士成這個總統諸軍才能各部統領面前真正硬氣起來。
因為左營都是老兵,胡殿甲個人能力還不錯,楊格才將左營當做決勝力量之一,此時卻被迫提前暴露。因此,他需要找到兩位統帥瞭解情況,並要一些後備力量以應不時之需。畢竟他經營這場戰役時,要目標就是殲滅敵機動的增援大隊近600人。從賽馬集堡的經驗來看,要殲滅日軍600人,清軍得要2000人左右的兵力才行,否則很難打成漂亮的全殲。
依克唐阿滿臉的歉意和無奈,並沒有「外人」面前擺出將軍的架子。黑龍江軍遲到的原因很簡單,全軍出動,火炮、輜重較多,前部是馬隊及時趕到,可後面的步隊就需要崎嶇的山道上為後面的炮隊、輜重隊開路。真是逢山開路遇水架橋,一路翻山越嶺、披荊斬棘,其間辛苦難以向外人言明,就這樣,炮隊大部都還落後面。沒有充足的火炮就擺不成強攻的架勢,就會被日軍指揮官窺破虛實,事實就是如此簡單!
簡單的向品守備解釋過後,依克唐阿瞇縫著眼睛看了看楊格,又瞥了一眼旁邊的聶士成,手指前方的草河堡,微笑道:「此時日軍作何想並不關要,關要的是楊守備已經讓功字左營開出,圍了堡西,等我軍炮隊一到,圍攻草河堡之勢便成。屆時,日軍只有向堡西的左營攻擊,掩護傳令兵突圍到連山關調動援軍。聶軍門、楊守備,我們當預作準備啊!」
「標下此來就是向二位大人要預備隊的。」
聶士成聞言,不自覺地向後面的山嶺看了看,那裡有盛軍一個步營和黑龍江鎮邊軍一個步營。
「就鎮邊軍出這個營!眉峰,調後營。」依克唐阿很爽快,似乎知道聶士成不太能調動盛軍一般。當初朝鮮,葉志超不也是直隸提督總統諸軍嗎?淮軍各部將領有幾個俯帖耳尊奉「葉軍門」號令的?大清國的軍隊弊端太多!淮軍體系內的弊端也是太多!反倒不如依克唐阿這位黑龍江將軍,上馬管軍、下馬管民,黑龍江的事兒就他說了算。雖然部隊裝備、訓練、戰術意識都不及淮軍,可比較聽話這一點倒是值得一提。
旁邊的壽山立即轉身,上馬後向嶺後而去。不多時,號角聲起卻看不到軍隊調動,壽山帶著一人馳回。
「鎮邊軍步隊後營管營官、話嗓門大,雙目有神,倒也有些威武之氣。
依克唐阿擺手示意免禮,聶士成微笑點頭應對,壽山後面說道:「為免日軍察覺,後營已經從嶺後繞道去三莊子。」
依克唐阿正色道:「龔弼,現你和後營全聽楊守備調遣,楊守備的話就是本官的命令!」
「輒!」龔弼雖然賽馬集一戰時尚長甸城,未能趕上那次大捷,卻早已從同僚那裡得知大捷的來龍去脈,對楊格是久聞其名,今兒才見了真人。將軍都把話說死了,自個兒本身又沒有任何牴觸情緒,就算是五品游擊受品守備指揮又如何?!關鍵是要打勝仗!賽馬集一戰,聽說分統大人都對楊守備言聽計從,延山整編營,也是依克唐阿將軍採納楊格之議所致。這位楊守備啊,黑龍江軍已然是聲名卓然了。
「炮隊來了,炮隊上來了!」
後面傳來一陣喧嘩聲,接著,一人排開列陣的官兵們前來,卻正是功字軍營務處的參贊軍務馮國璋。他正欲向兩位大人報告,卻一眼看到楊格杵那裡,不由得面露尷尬之色,卻很快換成了平日裡帶著的笑臉,略向楊格點頭後,對二位統帥打千作禮:「啟稟二位大人,鎮邊軍炮隊到了,有4門炮。」
加上正斷斷續續炮的那兩門,鎮邊軍一共帶了門炮,功字軍的兩門炮則三莊子。
楊格立正道:「依帥,標下有一不情之請。」
「講。」
「鎮邊軍炮隊可否由功字軍營務參贊劉松節協助指揮?前日偵察,標下和劉參贊共同繪製了草河堡一帶的炮擊方位參照物分佈圖和部分區域的炮擊測地圖。」
說實話,楊格的後一句話依克唐阿耳朵裡有些繞,啥叫「炮擊方位參照物分佈圖」和「炮擊測地圖」?看來,功字軍人才還真有點多咧,先出了一個楊格,現又有一個叫劉松節的,嗯,素聞功字軍有不少人曾就學於天津武備學堂這,值得深思。
「有聶軍門此,鎮邊軍炮隊可由劉松節調遣無誤!」
「謝依帥!聶軍門,標下想請馮參贊一同前往,協同指揮。」馮國璋不仁,楊格卻不可以不義,底子淺薄,沒有多少人脈關係,沒有多少可用、可靠之人的楊格要辦大事,顯然不行。馮國璋今後的成就是清清楚楚寫書裡的,拋開那一點不愉快,此關鍵時候拉他一把,不管今後馮某人對楊某人如何,至少可以暫時得到一個可用的同鄉加同僚。
「嗯,准了。」
「依帥,聶軍門,標下告退!」這一次楊格是實實打心眼子裡感謝依克唐阿。人家把兩軍合作的事兒做到了極致的份兒上啦!該當如此啊,若非如此,清軍就難以扭轉不利之戰局!
楊格和龔弼一路言笑,大覺詫異、心愧疚的馮國璋卻是滿肚子的心思,三人牽著馬經山嶺間向三莊子而去,半道上,草河堡響起了隆隆的炮聲。
炮彈接二連三落到草河堡內炸開,霰彈崩飛,火光頻閃,有幾炮彈的落點距離日軍野炮隊陣地竟然只有七、八米遠,飛散的霰彈打倒了好幾名日軍炮兵。不得已,池田崗平只得命令炮兵隊捨棄堡內開闊之地,轉移陣地到北堡牆後放列火炮。四門野炮剛剛架好,傳令兵帶來聯隊長富岡三造的命令——炮兵隊向西門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