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23
郭襄自創的《忘情天書》一共只有兩層,第一層也還罷了,與尋常的天階高級功法相比,並無太大的區別。
然而它的第二層,卻是有了質的提高。
第二層的關鍵便在於一個「忘」字。
說是忘,其實也沒忘。
它只是達到一種壓制人的七情六慾的目的,將人的感情封印,也就是說,修煉《忘情天書》達到第二層的修者,記憶這些都是有的,只是卻沒了感情,如果一個機器人一般。
但凡是人,無論是多麼冷血,多麼鐵石心腸的人,依然保留著人類的感情,只是有些人多,有些人少罷了。
然而,這《忘情天書》第二層卻可以達到毀人道,尋天道的至高境界,讓人心無雜念,對於天地自然之力的理解認識,將會突飛猛進。
只要能夠給達到這《忘情天書》的第二層,那麼踏足天道幾乎可以說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也因此,這部《忘情天書》被世人推崇備至,與另一部逆天的功法並稱為龍鳳大陸兩大「情書」!
郭襄便是憑此,雖未忘記那個人,卻成功忘記了那段情,最終成功的舉霞飛昇。
不過,這部功法追尋天道的條件卻是毀滅人道,一個沒有七情六慾的人,到底還能夠稱為一個人?
為了追求強大的實力,放棄身為人的情感,這究竟值不值得?
這在當時是有著巨大爭議的,這《忘情天書》也一直為人們所非議。
就是峨嵋派內部也紛爭不斷,分為兩派,一方認為應該銷毀這部功法,一方則認為應該將之發揚光大。
眼看事情越演愈烈,整個峨嵋派甚至可能因此被分裂為兩派,就在這個時候,峨嵋派的第二代祖師以其天縱之資,竟然在這《忘情天書》第二層的基礎上,再創造出第三層!
這第三層更是了不起,竟然另闢蹊徑,解決了第二層的缺陷,只要在第二層的基礎上,將這第三層修煉成功,便可以重新找回自己丟失的「情」。
而更關鍵的還是,這並不會影響第二層的那種與天地自然之力親密溝通的狀態,甚至猶有過之。
第三層一出,所有的爭端風波自然煙消雲散。
不過這功法越是逆天,修煉的難度自然也就越難。
《忘情天書》自然也不能例外。
這第一層還好說,並沒有額外的難度要求,但是第二層卻難倒了極點,非有大毅力,大恆心者,不能成。
不過最矛盾的還是第三層。
第二層想要練成,便需要忘情,而一般只有無情之人,最能夠忘情,反倒是那些有情之人,修煉起來當然是難上加難。
可是第三層卻又是找回忘記的情。
一般只有無情之人才能夠修成第二層,而無情之人找回情卻難如登天。
而容易找回情的有情之人,卻又往往無法練成第二層,這便是一個永遠無法調和的矛盾。
所以,在峨嵋派的數萬年的歷史中,修煉成第二層的人雖少,但是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麼十來人,但是練成第三層的人,卻是除了那位創出此功法的第二代祖師之外,就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心中想著,何長風冷然著說:「略有所聞,你說重點。」
「是。」月兒怯怯的應了一聲,接著對主人說:「其實就是月兒修煉了《忘情天書》,達到了第二層,所以忘情。」
「忘情……忘情……」何長風低著頭,低聲喃喃自語,月兒看不到主人的臉,不知道他在想些神什麼。
她只是期待的看著主人,期待著……
「好一個《忘情天書》!好一個忘情!」何長風緩緩的抬起頭來,自嘲的對月兒說:「區區一部《忘情天書》,便戰勝了我們十多年相濡以沫的感情?」
「好!好!好的很那!」他突然神經質的大笑起來,說:「我不接受你的解釋,我絕對不會接受你的解釋!」
「主人!」
月兒的臉色瞬間大變,眼中再無一絲的光彩,就像是她的生命力在一瞬間就被從身體中剝離了一樣。
何長風的臉色同樣不正常的蒼白起來,沒有絲毫的血色。
對於月兒,他是傾注了自己全部的感情的,他不能接受她在他心中有絲毫的瑕疵,不能接受……
兩人之間本來是親密無間,真正的無間,兩個心雖相隔萬里,卻依然緊緊相連。
可是現在他們之間出現了裂痕!
他不能接受這個裂痕!
雖然月兒解釋了,他也可以把那把造成裂痕的刀拿走。
可是……可是刀拿走了,裂痕卻依然存在!
自己和月兒不該是這樣子的……不該是有裂痕的……我不能接受……絕對不接受……
「呵呵,」何長風突然微笑了起來,他笑得是那樣的好看,就如同很多年前的那個下午。
然後他就這麼眼角淚花猶在,微笑著對他曾經的月兒說:「你不要再叫我主人了,你不再是我的月兒了。我的月兒在幾年前就已經死了……」
月兒癡癡的看著何長風,那目光中的淒婉,便是真正鐵石心腸的人都要被她融化在裡面。
何長風是鐵石心腸的人嗎?
他不是。
所以他沒有。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撕裂自己的心,讓它們碎無可碎。
月兒終於站了起來,她突然癡癡的一笑,猶如蓮花的盛開,輕聲對主人說:「主人,月兒知道自己讓主人傷心了,只是十多年的主僕之情,主人,你能答應月兒最後一個要求麼?」
何長風心中一顫,卻硬起心腸,想要拒絕,可是他的目光注意到她的目光,不知怎麼,說出來的話卻變成了:「你說。」
月兒笑了,笑得很開心,可是笑著笑著,她的眼淚便流了出來,
她又哭又笑,又喜又悲,對自己的主人說:「主人,月兒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了,你不要月兒了,可是你能不能最後陪我一天?就像以前一樣?」
何長風看著月兒臉上的表情,想拒絕,又不忍心,所以他遲疑著不說話。
月兒見狀臉色一急,說:「主人,月兒只求最有一天,只要今天剩下的時間就好了。太陽下山之後月兒保證再也不纏著你。」
何長風終於點了點頭,對她說:「好。」
「主人你真好。」月兒見他終於點頭,頓時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微笑,百花在她的面前也要黯然失色,撒嬌著說:「主人,我要騎馬,剛才跑了這麼久,腳都痛了。」
看著月兒美麗的臉龐,何長風心情複雜,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滋味,只是想:「和月兒相聚只剩下今朝一日,總要好好讓她歡喜才是。過了今天,我兩人……唉……」
於是他打起精神,笑著說:「你想騎馬是不是?」
兩人回到峨眉城,買了一匹馬,何長風輕輕將她抱起,輕輕一躍,兩人都騎上了馬背,口裡吆喝,催馬前進。
月兒偎依在主人懷裡,笑彎了腰,過了一會,歎道:「要是這馬真能跑,把咱倆帶回西北,帶回從前,可有多好。」
何長風心中一顫,黯然無語。
月兒眼望遠處,悠然神往,說道:「那時候我可忙啦。要摘花朵兒給你吃,要給你疊被子,要服侍你洗漱,要到媽媽的墳上去陪她,要想法子逗你開心……」
何長風聽得心神巨震,那他本以為碎得不能再碎的心,居然又碎了……
兩人上馬前行,一路向北,不多時便遠離了城市,只見兩崖峻絕,層巒疊嶂,群山綿亙無盡,美不勝收。
月兒嫣然一笑,突然跳下馬,在花叢中飛舞,如同花中的仙子,她衝他招手,歡喜的叫道:「主人,快過來!」
何長風勉強笑了笑,走了過去,說道:「怎麼了?」
月兒說道:「我剛才忽然想到一件事。」
何長風說道:「什麼事?」
月兒說道:「今天月兒玩得很開心,是因為這裡風景好麼?不是的。月兒知道是因為和主人在一起。只要主人在我身旁,就是在最難看的地方,月兒也會喜歡的。」
何長風終於情難自禁,忍不住喚道:「月兒……」
「主人!」月兒聞言高興得跳了起來,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她又哭又笑,說道:「主人主人,你終於又叫月兒啦,月兒終於聽到你叫我啦!」
何長風越是見她歡愉,心裡越是難受,感覺堵得慌,問道:「你有甚麼事想叫我做的麼?」
月兒一怔,說道:「主人,你一直待月兒很好,有甚麼總是先考慮月兒。月兒要的東西,我不必說,你就去給月兒拿了來。」
說著她微微一頓,笑道:「只有一件事你不肯做,我小時候要你唱歌哄我睡覺,你卻推說不會。」
何長風想起小時候還是小女孩兒的她纏著自己唱歌時的情形,不由得也笑了,說道:「我真的從來沒唱過歌。」
月兒假裝板起了臉,說道:「好,以後我也不唱歌給你聽了。」
何長風心想:「我倆今生今世,就只有今日一天相聚了。我唱個歌給她聽,讓她笑一下,也是好的。」
便說道:「小時候曾聽我媽媽唱過幾首曲子,大概還記得。我唱給你聽,只是我以前從來沒有唱過,你可不許笑。」
月兒拍手笑著,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說道:「好,好,月兒保證不笑,主人你快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