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東方白肚皮,拉開的窗簾外,已經略有朦朧亮光,但整個京都大地,還是被一片昏暗籠罩。
辦公室那持續亮堂了一夜的檯燈,還在透支著自己最後的生命,即便室內的溫度被恆溫在二十五攝氏度,可肖珊還是有毛毯搭在自己的膝關節上,年輕時留下來的病根,至今還折磨著她的身體。
二十多歲,一次暗襲中失去了再生能力,自打那以後,這名被冠以大智若妖的女人,便把自己所有心血都注入百盛集團,直至納蘭二爺『東窗事發』與周家小女的戀情暴露,她才隱隱的退居普陀山,潛心修禪。
時隔那麼多年,可謂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她,此時不免有些唏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利益角逐,永遠都不會消散,。
略顯疲憊的掐著自己的眼角,放在桌前的茶水略有微涼,本想起身添水她,在用力之際,卻發現,雙腿是那般的酸楚,活動了幾分,才站穩身子的她,剛行至茶台,緊關的房門,便被人敲響。
「進來,。」五點一刻,在這個點,敲響自己辦公房門的,一定是熟悉自己作息的熟人,果不其然,當肖珊著力培養的精英之一,百盛風投的ceo沈冰推開房門之際,側頭看了她一眼的肖珊,咧開嘴角,輕聲道:
「起那麼早,還是沒睡,花茶。」小心翼翼的關上身後的木門,轉過身的沈冰,碎步往肖珊走去。
「這段時間心神不寧的,睡不穩,看您房間有亮光,就敲門試一試,您一宿未睡。」此時已經湊到肖珊身邊的沈冰,從對方手中接過茶壺,親手為對方煮飪著茶水,轉過身的肖珊,走路略顯蹣跚,輕聲道:
「要下雨了,我這腿啊,比天氣預報都管用。」從畢業到如今,剔去肖珊在普陀山的那些年,沈冰就一直待在百盛,算得上百盛元老級人物,當然,如今她的身份,在業內也是赫赫有名。
「要不我跟李醫師打電話,讓她過來幫您針灸一下。」聽到這話,背對著沈冰的肖珊,輕輕的搖了搖手臂,在『艱難』的坐下之後,喃喃道:
「兩次手術都不見成效,針灸就可以了。」此時端著茶盤的沈冰,笑容燦爛的向肖珊走來,落身之後,雙手端給了對方一杯茶水。
「老爺子聽見了,肯定窩火,怎麼說也是中醫世家,。」沈冰的話,讓肖珊嫣然一笑,端起茶杯的她,目光投向窗外。
「若只是簡簡單單的風濕,什麼都好說,沒用的,十多年前的那次暗襲,傷筋動骨了,不但剝奪了我繼續做母親的權力,還讓我一到陰雨天,就直不起腰來見人。」聽完肖珊這話,沈冰的臉上,閃過一絲動容,但很快,便被很好的掩蓋。
相對的沉默,肖勝深望著窗外,而沈冰則輕搖著杯中的茶水,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許久之後,沈冰才喃喃的詢問道:
「肖總,您恨當年那些人嗎,我是說,。」
「洩密者,還是執行者。」說到這,肖珊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張合著嘴角,輕聲道:
「我說我不恨,你信嗎。」稍稍停滯了少許,肖珊繼續說道:
「南非前總統曼德拉曾被關押27年,受盡虐待,他就任總統時,邀請了三名曾虐待過他的看守到場,當曼德拉起身恭敬地向看守致敬時,在場所有人乃至整個世界都靜下來,他說:『當我走出囚室,邁過通往自由的監獄大門時,我已經清楚,自己若不能把悲痛和怨恨留在身後,那麼我仍在獄中,』
知道嗎,若沒有那次暗襲,就沒有現在的百盛,也就沒有被外界津津樂道的『肖諸葛』,更不會有如今中磊的成功。」當肖珊以極其平穩的口吻,說出這一番話後,坐在對面的沈冰,身子微微顫抖,端起的茶杯內,原本平靜的茶面,變得波瀾,特別是當她迎上肖珊那一如既往和煦的眼神時,她的心在滴血,在顫抖。
「怎麼,這樣看著我。」說完這話,肖珊端起茶杯,剛準備往嘴裡送,猛然伸出手的沈冰,一改平曰裡的謹慎和規矩,一把奪過了對方的茶杯,『光當』一聲,隨著茶杯落地,茶水四濺開來。
還保持著舉杯的姿勢,一臉雍容的肖珊,看著瞪大雙眼,驚魂未定的沈冰,輕聲道:
「我今晚,之所以沒睡,就是在等你來,這是我心裡話。」雙手抓著自己的盤發,整個人深深埋入雙臂之間的沈冰,失聲嗚咽的喃喃道:
「我的代號031,。」就在沈冰痛不欲生的說出這番後,門外響起了一陣刺耳的打鬥聲,走廊上,那破釜沉舟的黑手們,手持熱武器,沒有了剛來時的從容,特別是引狼入室的那名保鏢,在看到走廊末尾處,那推著輪椅,緩緩前行的納蘭二爺時,他的臉上透出了一份絕望。
「那個就是納蘭長空,殺了他。」
然而,就在他咬牙切齒的嘶喊完這句話時,走廊的前後端,竄出了數名訓練有素的大漢,為首不是旁人,正是與二爺一同去吉爾執行任務的『二鍋頭』。
絞殺,單方面的殺戮,實質併攏,搭在大腿上的納蘭二爺,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倒在血泊中的數人,並沒有讓人推車,而是自己雙手推動滑輪,一點點的往前走,敲響了肖珊的辦公室,在推開房門的那一剎那,看到的則是,仍舊那裡的肖珊,搭著毛毯,目光瞥向窗外。
而趴在那裡的沈冰,瞪大眼眸,嘴角,鼻孔內溢出鮮血,雙眸還夾雜著晶瑩的淚花。
「出去吧,。」就在納蘭二爺說出這番話,距離肖珊僅半米的窗簾後,閃過一道黑影,恭謹的向肖珊和納蘭二爺欠了一個身子,扛起那死前覺悟的沈冰,悄無聲息的退出了房間。
「真不恨她。」已經行至肖珊身邊的納蘭二爺,單手搭在了肖珊的肩膀,微微轉過身的肖珊,淚眼朦朧,順勢躺在了二爺的懷中,重重的點了點頭。
「不恨。」撫摸著自己女人的秀髮,納蘭二爺長歎一口氣,輕聲道:
「這也許是她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