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路還在側著身子讓人家女士先行呢。
對面的程沐遙與身邊的幾位天師徒然愣住,她們詫異地停住腳步,幾個人轉頭對視了一眼,然後又轉回頭緊緊地盯著周路,臉上都微微變色。
程沐遙左手邊的那位天師甚至還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她們眼中的光芒都頗為明亮,在幾人的心境中,看到對面這個胖子身上有一股濃郁的火焰蒸騰,那不是功力形態,而是她們通過心眼觀察到的一個人的生命特徵。
最奇異的是,在那股周天火焰中,還有一道葳蕤的綠色籐蔓在曲折艱難地向上生長著。
幾人再次對視了一眼,又是詫異又有些疑惑。
這個胖子明顯的很年輕,應該就是商盟中年輕一代弟子,他的生命中也清晰地呈現出木系的特徵,那種木系生命呈現籐蔓一樣葳蕤生長,這些都與她們所要尋找的主人的特徵暗合。
她們神僕門流傳了那麼久的關於主人的轉世特徵,一些基本的特徵都對上了,可是,這個人身上還有那麼濃郁的火氣是怎麼回事?
程沐遙心跳加速,凝若星空一樣的雙眸熱切地看著周路,又向前兩步,沖周路施了一禮:「這位師兄請了。」
遠處隱在假山後的那些人暗中一片嘩然,人人大張著嘴。
神女程沐遙竟然主動與這個胖子打招呼?
看這胖子穿的也是商盟核心弟子的服飾,不過卻面生的很,他是誰?
程沐遙竟然對他看上了眼,難道事情有戲?
議事殿中的眾副盟主都被驚動了,幾位副盟主全都走出議事殿,沿石階而下緩緩地向這邊圍過來,錢大睦激動的渾身躁熱,他向斜側退出幾步,然後偷偷地向後揮了揮手,告訴那些副盟主們別過來。
他在給周路與程沐遙留出足夠的空間互相瞭解。
程沐遙在商盟中尋找了那麼久,難道最終天機卻應在周路身上?
周路一愣,他讓開路了人家不走還和他打招呼,周路下意識地伸出衣袖將額頭上的汗抹去,他的衣袖在研究傀儡過程中沾上了灰土,這一抹就在額頭上抹出一道灰印。
「請了。」周路回禮,又反問道:「你有事嗎?」
周路不修邊幅的模樣讓程沐遙與那幾位天師齊齊一皺眼眉。
這個胖子體形稍胖,模樣卻並不煩人,但是,也毫無出眾的氣質,更兼不拘小節,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門派中那些身份低微,負責灑掃的弟子,與她們心中所想像的轉世主人差的太遠。
並且,他身上的木系氣息雖然與主人的特徵頗為相像,可是木氣並不精純,更多的更像是火屬性的東西。
但是,商盟其他人無一具有木屬性的生命,只有這個胖子有啊。
這一刻,就連程沐遙都茫然了,她揖手問道:
「敢問師兄尊姓大名?」
周路更奇怪了,他也不認識這個女人啊,迎面相遇問自己名字做什麼,周路道:「我叫周路,你呢?」
程沐遙淡淡點頭:「我叫程沐遙,是驚風大陸神僕門的弟子,今天來咱們商盟辦一些合作的事情。」
「哦,遠來是客,事情辦完了嗎,順利不?」
程沐遙點了點頭:「挺順利的,都辦完了,我們一行正要告辭,突然看到師兄,感覺師兄面善,很像一位故人,特來冒昧請教。」
程沐遙突然聲音轉急,急促問道:「周路師兄,不知你可還記得七層樓疊珍閣舊地,不知你知不知疊珍閣共有幾進幾層暗門……」
周路一臉茫然:「你說什麼?」
程沐遙根本就不給周路考慮的時間,緊接著問道:「那周路師兄,物轉星移春幾度,何解?」
周路都傻眼了,大張著嘴愣在那裡,哪裡跑出來的瘋丫頭,胡言亂語瘋瘋顛顛的問的什麼玩意?這都哪跟哪啊。
周路從小在部族的大帳中長大,周圍的人崇尚的是騎馬開弓,飲烈酒射虎狼,部族中就沒有一個開口閉口縐縐的人。
這個女人突然出了這麼一道題,聽意思又不是什麼刀經拳法之類的,這讓周路上哪裡對去。
況且,要對這些東西幹什麼?
那邊傅玉山眼中火熱,他心中早就酸妒難當,那麼明艷嫵媚的女子,站在那裡就如一泓最悅人的風景,看的人心癢難撓,可是,程沐遙吐氣如蘭,卻全是對周路說話。
這時見周路尷尬,傅玉山邁兩步走過來一些,大聲對道:
「物轉星移春幾度,雲藏月隱夜三更。」
程沐遙出題:物轉星移春幾度,他對雲藏月隱夜三更,極為對仗妥貼,傅玉山一生博學,琴棋書畫都頗有涉獵,這些事原難不倒他的。
遠處已經有不少人暗中喝彩了。
這一次,風頭又讓傅玉山搶去了。
程沐遙看著目瞪口呆的周路,又看了看丰神俊朗的傅玉山,再次一皺眉。
神僕門中天機顯露,要尋轉世主人可憑三個特徵,其一,要有明顯的木系生命屬性,並且要木系屬性生長出多杈分枝。
這一點,商盟那些年輕弟子中除周路無一符合。
其二,那位轉世主人應該會記得舊地,記得七層樓疊
珍閣,與疊珍閣中懸掛著的對聯。
在大門的對聯上,寫的是物轉星移春幾度,雲湧風起志盈杯。
程沐遙可不是考較采,傅玉山對的工整,可是與她所要的牛頭不對馬嘴。
而周路,即對舊事茫然無知,又全無采。
程沐遙又問道:「周路師兄,那零落花無語,何解?」
那邊傅玉山洋洋得意,又對道:「零落花無語,逍遙道有神。」
「什麼玩意?你們兩個在說什麼玩意,和我有什麼關係嗎?」周路瞪著眼睛問道。
程沐遙與那些天師們又齊齊一皺眉。
這句正解是:「零落花無語,飄搖葉帶愁。」
正是當年懸掛在疊珍閣內室的一付對聯。傅玉山與程沐遙所要的全然對不上,不過,那邊周路傻傻的樣子不是更讓人不以為然嗎。
程沐遙一雙秀眉皺的更緊了,她疾聲問道:
「周路師兄,難道你對疊珍閣毫無印象了嗎?」
「我真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
周路搖頭。
程沐遙突然邁步上前,身上如山呼海嘯一樣的氣勢徒然暴發,就如平地盛開了一座森林,鋪天蓋地的枝蔓籐條如沸騰的傾盆大雨,向周路頭上猛然壓下來。
突然襲擊,根本就不給周路一點回過神來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