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莫多星被傳的甚是凶險,卻沒有人可以具體說出它到底凶險在哪裡,有太多的人提到這個名字都諱莫如深,不願多說。
這讓那座星球愈發顯得神秘。
淡金色的星耀穿過蓋空星上空的大氣層,在大氣中劃過一道眩麗的閃電,唰地出現在這片荒涼殘破的大星上空,星耀底下,十萬大山連綿起伏,卻缺了樹木,缺了流水,生硬的單調一直鋪陳到天邊。
這是前往波莫多星的最後一站。
蓋空星是一座荒星,可是,這上邊卻有直接通往波莫多星的傳送陣。
星耀減了速度,靜靜地翱翔過長空,前方,在那座最最巍峨的山峰中,終於看到了一座殘破的石殿,石殿後的山谷中,如龐大海浪一般的傳送陣波動已經可以感應的到了。
天空中金光一閃,周路和莫輕袖收起星耀,凌空而立,皺著眉對視了一眼,兩人互相點了點頭,再次加速,一道流光飛向那座石殿。
飛行了大半年的時間,歷經了數顆小星傳送,今天,他們終於飛到了這裡,終於到達了波莫多星之前的最後一站。
遠遠地,就能看到一個瘦骨嶙峋的青衣老者,就如亙古石雕一樣坐在石殿前的大石上,雙手結印紋絲不動,周路和莫輕袖徑直飛到老者面前,身形輕盈落在地上。
那老者滿是溝壑的臉迎著陽光,深深的犁紋鐫刻著歲月的蒼桑。
「上仙……」
周路小心翼翼地走上一步喚了一聲。
那青衣老者方才緩緩睜開眼,沖周路兩人點了點頭,嘶啞著嗓子低聲說道：「是要傳送到波莫多星嗎？傳送陣在後邊的山谷中,自行去吧。」
「這裡真的能直接傳送到波莫多星？」
周路和莫輕袖一下子激動了,莫輕袖微簇秀眉搶著問道：「可是,波莫多星在哪裡？我們的星圖上,明明標注著波莫多星就在蓋空星的前方,但是,前方星域中是一片虛空,我們沒有發現星球的影子啊。」
這是讓周路和莫輕袖最詫異的一件事了。
他們從流星坊中買到的立體星圖,每一片星域與星球的位置都標注的毫釐不爽,唯有標注的波莫多星這裡,從星耀中看卻是一片虛空。
那個位置,根本就沒有星球。
星圖不可能單單在這裡出錯吧。
「沒錯,波莫多星就在前方。」
青衣老者臉上毫無表情,就如一尊石雕,他開口說話,聲音中都毫無半點情緒波動：「你們看不到,是因為,波莫多星乃是絕獄星體,據說其上籠罩著神的束縛詛咒,那種束縛強大到光都傳不出去,你們的視線中,看到的只是虛空與黑暗,但是,它確實是存在的。」
「絕獄星體？」
周路與莫輕袖大吃一驚。
獄,就是困、縛之意,絕獄,單從這兩個字中就可以看出波莫多星的性質
「對,絕獄星體,只准進不能出,神的束縛詛咒太強大,只要通過傳送陣進去,就無法突破裡邊的束縛闖出來,這是鐵律,億萬年了,有太多的人被強行押送到那裡,就沒聽說有一個人可以從裡邊出來的。」
青衣老者甚至都不見喉結運動,他說話的樣子就像一座石雕,不過,他仍然耐心地給周路兩人解釋著,也許,這樣的解釋就是他存在在這裡的意義吧。
「你們要送到波莫多星的囚犯呢？」
青衣老者問道。
周路咕嚕一聲嚥了一口口水,他被老者所說的震驚到了。億萬年只准進不能出？從沒有人可以從那裡闖出去？
周路轉頭看了莫輕袖一眼,莫輕袖的臉色也一片蒼白。
那豈不是說,他們的父母親人,陷入裡邊就終身沒有脫身之望了,他們若想進入波莫多星,也永遠沒有出來的機會了。
「我們沒帶囚犯,我們兩人自已要進去。」
周路的聲音都有些嘶啞了,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回了一句。
坐在青石上的老者雙目霍然睜大了幾分,裡邊神芒如電,炯炯地看著周路兩人。
周路的回答讓他如石雕一般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
青衣老者明顯是皺眉的樣子,嘶啞著聲音繼續說道：
「你們可知道,押送到波莫多星的,都是各個星球上的重犯,都是被永遠流放的棄徒,那裡是絕獄,只能進無法出,那裡的束縛力強大到虛空中無法存在真元,無法吐納修行,那裡絕不是探險掘寶的秘地……」
「你們,自己三思。」
青衣老者將周路兩人當成了莽撞的探險尋秘修者了,說完這些,青衣老者將雙眼閉上,再不理會兩人。
周路與莫輕袖臉色中全是猶豫與掙扎,兩人對視了一眼,默默地沿著山路向來路走了回去,尋了一山坳坐下。這件事可太大了,他們要好好琢磨琢磨。
通過種種蛛絲馬跡推斷,他們能想像出,當年他們的家族,一定遭逢大亂,被仇家滅族,只有少數人逃了出去。
周路的父母通過妖刀留言,提到了波莫多星,莫輕袖隱約記得,當年她爺爺也說,她的家人都被關在波莫多星,那麼,一定是仇家將他們的家族滅族之後,將所有族人都押送到了波莫多星這座絕獄困了起來。
這種絕獄之地,他們要進去嗎？
可是不進去,他們的父母親人卻在裡邊。
兩人強行讓自己靜心入定,他們就這樣對坐了整整一天一夜,當赤色的陽光又從天邊滑過十萬大山,將他們頭頂的山石照亮,周路與莫輕袖兩人突然不約而同長身而起。
「必須去。」
莫輕袖堅定地說道,她心中已經做了抉擇,這是一個沒有回頭路的抉擇。
周路用力點頭,恰如當年他作別爺爺呼兒勒,爺爺給他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中的道,那是一個人必須去走的路,爺爺心中的道,就是守護生他養他的那座獵場上的族人,小鸞心中的道,是在其位,對她的爺爺,對部族的責任
而周路,為人子者,知道父母身陷險境,想盡辦法營救,這就是周路必須承擔的道。
「我們進去後,未必沒有機會的,匠神留下的五級星耀,說不定就能突破絕獄星的束縛。」
周路安慰著莫輕袖,雖然他心中毫無底氣,五級星耀僅是一件靈器而已,不是萬能的,億萬年無人能闖出來,他的星耀就能行了？
「至少,我們也要尋找到親人,我們要知道親人們是否平安。」周路說道
自從從妖刀神念留言聽到父母的聲音,知道父母被押送到那裡,父母是否安好,這其實才是周路最擔心的。
莫輕袖目光明亮地看著周路。
如果說,以前僅是並肩歷險,那麼這一刻,他們要並肩進入絕地了。如果是一個人前行,他們恐怕很難毅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因為是兩個人同行,兩個人並肩分擔,他們彷彿感覺身上的壓力小了許多。
這個時候,莫輕袖在期待著周路說些什麼。
「最不濟……」
在莫輕袖期待的目光中,周路憨憨地接著說道：「出不去就出不去唄,那裡就當我們隱居之地吧,反正找媳婦這個心願我也看到一些希望,這輩子也不算虧了,是不……」
周路還反問了一句。
「去死。」
莫輕袖的臉剎那間又羞的通紅,又好氣又好笑,用力跺腳：「誰要當你媳婦了。」
這個死胖子,在進入絕地這樣嚴肅的問題面前還沒有正經,莫輕袖人生之中,第一次接受到的山誓山盟的表白居然是這麼一種混蛋的方式,連個讓女孩子感動的話都說的如此猥瑣。
周路笑嘻嘻地突然邁上一步,順勢拉住了莫輕袖的手。
莫輕袖的手涼涼的,細膩柔滑的讓周路心裡狠狠地一蕩,周路以前從未想到,拉拉女人的手就可以⊥他的心跳到如此厲害的程度。
莫輕袖的臉更紅了,目光在游離躲閃。
周路緊緊地盯著莫輕袖的眼眸,平緩了呼吸,深深地說道：「我知道,我這個人又混蛋又可惡,還總是沒有正經的,你和我在一起,真是委屈了。」
莫輕袖感動中方要說些什麼,周路接著說道：「可是,我們要一起進入絕地了,這輩子還不知有沒有機會出來,波莫多星不是說都是棄徒流放之地嗎,所以,在那裡你想找個比我更好的,恐怕是沒有什麼希望了,那就將就我一下吧。」
莫輕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個死胖子,果真可惡之極,還以為他改變了說話風格了呢。
周路又說道：
「絕地險地其實也需要用怎樣的眼光來看,輕袖,你知道我現在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是什麼嗎？」
莫輕袖火熱地抬起頭,就聽周路接著說道：「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能和你並肩在絕地終老,談一場永遠談不完的戀愛……」
莫輕袖的心弦瞬間就波動的厲害。
她沒有想到,周路的情話可以說的如此深情款款,這樣的話,是一個陷入初戀的女孩子最最愛聽的,最最渴望的吧,有了這樣的話,莫輕袖第一次接受的表白,可以堪稱完美了吧。
莫輕袖的眼中都有迷濛的霧水閃動。
周路接著說道：「然後,咱們尋一無人山谷,專生小孩兒……」
「去死」
莫輕袖恨的咬牙,伸出手用力擰著周路腰間的肉,然後用力呵著周路的癢癢。
兩個人哈哈地笑鬧做一團。
莫輕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自己這個小妖精,天生就需要這樣的一個小混蛋來磨嗎,為什麼聽著周路這樣可惡的表白,她心中卻偏偏那麼甜絲絲的喜歡呢。
這算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嗎？
不過莫輕袖也知道,周路這樣抽科打諢,其實,更多是要讓她能有一個放鬆的心態吧。
的確,想到兩人能並肩前行,就突然感覺,所謂絕地也不是那麼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