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路與鐵鱷兩人所在山坳的山峰上,有一座玄奇的石洞,石洞腳下濃濃的雲霧繚繞,在不知明的光線折射交錯下,這座原本僅有幾丈方圓的石洞,彷彿化為一片無窮無盡、雲蒸霞蔚的雲海。
一男一女站在雲海上衣袂飛舞。
男修是一個一襲玄衫鬚髮飄飄的老者。老者眼中頗有些滄桑的味道,隱隱的精芒彷彿能看透一切人心,女修雲鬢高聳,一付雍容氣度。
兩人面前一面水波紋鏡,三尺方圓的鏡面中,正映出周路和鐵鱷兩人勾肩搭背,在背地裡罵人的景象和聲音。
盛裝女修噗哧一聲就笑了,搖頭道:「費長老,你親自接引他們,這兩個混蛋不但絲毫不領情,背地裡還將你罵成這樣……等將來他們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後,不知會嚇成什麼樣子。」
玄衫老者微微一笑,不以為忤。伸手指向鏡面中的周路,老者不動聲色說道:「我心中的人選,就是他。」
女修凝眉,搖頭道:「當時你也是這麼說拓跋融的。」
玄衫老者搖頭,聲音有些嘶啞淡淡開口道:「拓跋是因為心性的原因被排除,和血脈天賦無關。他那樣的性格成不了殺修。這個周路卻不同,不僅符合全無虛界血脈這一條件,更重要的是,他有一股瘋狂的勁頭,我接引他時,甚至沒告訴他還有三十個外圍殿的名額,他衝著那唯一一個名額就敢毅然放棄一切地跑來找我,他這麼狠的勁兒,我很欣賞。」
女修仍然凝眉,猶疑半晌緩緩說道:「我知道,輕袖必須找一個完全沒有虛界血脈的靈修與她搭檔,才能將那套正反刀法的驚世威力再現。可是,我總是感覺,這個胖子很難配的上輕袖,他和輕袖的實力差距太大了。難道就因為他條件足夠,我們開一面?」
「不。」
老者搖頭。
「他們這一路上會有諸多考驗,如果周路有一關不合適,我也一樣會棄之。不過,我隱隱有預感,這周路會讓我們滿意的。」
前方的山路上,那兩個接引修士終於又出來了,兩人面無表情地走到周路和鐵鱷面前,周路和鐵鱷趕緊站起。
一個接引修士點頭道:「殿主正好有時間,和我們走吧,我們帶你們兩個去見殿主。」
說完這句話,兩人轉身前行。
周路與鐵鱷轉頭對視了一眼,都有些興奮,只有找到長孫殿主,他們才能在殿主的安排下出獵魂島,進混沌星殿。
兩人趕緊跟在兩個接引修士身後,向前走出幾里山路,在一岔路口,突然兩個接引修士一左一右地轉出去,分別走向了兩個方向的上山山路。周路與鐵鱷一愣,不知他們這是再鬧什麼玄虛,同是見殿主,怎麼兩人要走兩個方向?
這裡的一切都顯得如此神秘,他們也不便動問,兩人對視了一眼皺眉搖了搖頭,分別跟在接引自己的那個修士身後,繞開一個方向,走向了不同的上山路口。
那邊,鐵鱷他們的身影漸漸地在虛霧中看不到了。
周路前邊的接引修士將周路領到一條山路的路口,皺著眉指著迢遙的上山山路說道:「周路,殿主就在上邊的石堡中,你自己上去吧,我就不送你了,記著,不要讓殿主久等。」
接引修士竟然轉身就走了。
周路簡直莫名其妙,哪有帶路的只帶一半,剩下的讓自己摸索著去走的呢
他撓了撓腦袋,諾大的空山彷彿就剩下了他一個人,這條上山山路盤旋往復,直入雲中,周路抬頭看了看,無奈只得邁步上山,濕滑的石階上隱隱長著青苔,踩在上邊滑轆轆的,空氣中有一種淡淡的植物香氣,越向上行,溫度越寒,到後來山腰間有隱隱的薄霧繚繞。
周路又轉過一個山壁,在前邊狹窄的山路石階上有一座涼亭,亭中,一個足足比他高出兩頭的壯漢大馬金刀地坐在桌旁,面前青石上擺著一方棋盤,棋盤上呈現立體虛空的一個殘局,卻是一座繁複的陣圖,壯漢一臉兇殺之氣,手中拈著幾顆棋子皺眉沉思。
壯漢正好將山路堵住,周路一愣,有些難解其意,慢慢走到近前,周路見實在無其它地方可以、繞過,方要拱手借路,那壯漢終於抬起頭來,一臉冷笑地看向周路,一揮手指向棋盤道:
「想過去見殿主?先和我拆解一局。贏了的自然讓你過去。」
「陣道拆解?這是什麼規矩?」
周路眼眉皺的更緊了,學靈陣的都知道,陣道拆解是平時最基本的訓練,不僅是遊戲,從中還可以訓練佈陣的技巧,不過,這樣的遊戲,非陣修是不玩的,非陣修也弄不懂那些。
為什麼見殿主還要過這一關?
周路皺眉問道:「贏了才能見殿主?若是我不懂靈陣呢?」要知道,天下間沒學過靈陣的修者太多了,懂靈陣的僅是極少一部分而已。如果周路不懂靈陣,那麼拆解一局豈不強人所難。
「不懂靈陣?那就活該你倒霉,從哪裡來的,就回哪裡去。」
壯漢一臉咄咄逼人之勢,眼睛瞪了起來,有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
周路冷冷地盯著壯漢,壯漢一身兇殺之氣,不屑地盯著周路。
周路終於走了過去,在青石桌前坐下,伸手拂亂了殘局,淡淡說道:「你先我先?」
周路不知這裡弄的是什麼玄虛,不過既然在人家的地盤上,就按人家的規則來吧。誰讓自己急著見那個什麼殿主呢。
壯漢嘿嘿冷笑,毫不謙讓,一伸手,啪地一聲將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中,周路皺眉沉思,也跟著落下一子。
兩人你來我往,在棋盤中互布靈陣拆解廝殺。棋盤中的殺勢漸漸膠著,凶險的攻勢你來我往,此起彼伏。
周路當年被人追殺,在靈陣方面可是下過苦功的,靈陣布到中途,他的攻勢逐漸犀利,壯漢一方越來越危急,壯漢雙眼瞪的如銅鈴,氣息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周路不動聲色再落數子,最終一子封索了壯漢的一切退路,將其徹底圍入殺陣中萬劫不復。
「夠了」
壯漢啪地一巴掌將棋盤上的棋子震的跳了起來,站起身指著周路低吼道:「作弊,你從第三步就屬於作弊,你的步法兵行險招,完全不是陣道所載。」
周路淡淡地抬起頭看向激怒的壯漢,搖頭道:「你只注意落子,沒有照顧好你周圍的環境。」
山峰的那座隱秘山洞中,玄衫老者與盛裝女修兩人感興趣地看著這一幕。這算是他們瞭解周路個性的第一關。
壯漢額頭青筋暴跳,再吼道:「不,我已經在休傷之門那裡逼住你了……
周路不動聲色:「可是,你算錯了我的外圍大勢,你在裡邊取得一時勝利,在外圍卻被我全盤圍殺,你佈陣的目光沒有看的長遠。」
壯漢大吼,大手一揮道:「別給我說教,別以為這樣我就看不出你作弊,有種的再來一局。」
再來一局?
周路有些不耐煩了,他來這裡不是陪人玩棋的,真弄不明白獵魂殿主在鬧什麼玄虛。
周路慢慢站了起來,點頭道:「遊戲挺不錯的,下次吧,下次再玩。」
周路側身邁步,就要從壯漢身邊擠過去。
壯漢身上的殺氣更濃,眼中的凶光更盛,壯漢轉著脖子冷冷地盯著周路,待周路走到他身邊,壯漢突然伸出手,大手一把揪住周路的衣襟,砰地將周路按的撞到涼亭的石柱上,涼亭磚石都震的簌簌跌落。
壯漢將臉湊到了周路的臉前,暴虐地喝道:「來啊騙子,別以為贏我一次就想溜走,你不給我解釋明白,我這裡你別想過去。」
壯漢天生神力,這一揪一撞的力量就將周路撞的胸中氣血翻湧,獵魂殿主御下,隨便一個守路的都有驚天動地的實力。
周路胸中氣喘用力咳了起來,被壯漢揪著衣襟,周路抬頭冷冷地瞪著壯漢,問道:「你這樣的態度也是這一關的內容嗎?」
「我這樣的態度?」
壯漢一推攘,將周路一下子推到了青石桌案旁,將青石桌案撞的晃了一晃。壯漢獰笑著一步一步走過去,冷冷說道:「別管我什麼態度,不讓我滿意了,想見殿主?沒門。」
「小子,給我起來。」
壯漢獰笑正要再向周路抓去,周路這次是徹底地失去玩的耐心了,他也看出來,這是別人故意安排在這裡的一關讓他過呢。
「還來?」
「好吧,我就過過這一關。」
周路突然五指用力深深抓入山石中,碩大的青石桌案整個被他舉了起來,轉回頭嗚地一道惡風掄了過去。
壯漢眼前彷彿飛來一整座大山。
砰地一聲悶響,整條石案完完全全地拍到了壯漢的臉上,石案在壯漢臉上砸的粉碎。天生蠻力的壯漢被石案砸的腦袋都差一點變形了,臉上血肉模糊,牙齒都不知掉了幾顆。
壯漢被砸懵了。他完全沒有防備,他萬萬沒有想到,在殿主峰下,還有人敢如此霸道狂野地行兇,壯漢腦袋裡嗡嗡的響,眼睛發黑什麼也看不清楚。
周路還沒過癮,如暴發的暴龍一樣轉回身,再抓起一張石椅一道惡風掄了過去,砰地砸到壯漢的頭上,石椅也炸的粉碎,驚心動魄的炸響將涼亭震的頂上磚瓦嘩嘩地掉著。
壯漢一聲慘嚎被砸飛,撞到涼亭的石柱上,身體軟軟的順著石柱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