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散場的行人中,有兩個人邊走邊回頭,其中一個壓低聲音,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說陳老弟,你不覺得那個錦衣公子很像典刑馬前鋒馬大人的大公子馬永嗎?」
另一個人道:「什麼很像,根本就是馬永!」
「噱!這馬永身上怎麼帶著這麼多金幣?」
「算了吧,別流口水了,反正我們想吃也吃不下。」
「我們是吃不下,可是有人吃得下啊,我們黑巖城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多的是。」
「說的也是,你的意思是說,找那個人……」
「嗯,正有此意,要是因此能分到一杯羹,我也心滿意足了,就算分不到也沒關係,這可是一個天大的消息。」
「好,我們趕快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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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自以為沒人聽到,可是他們根本沒注意到,一間店舖的高大招牌暗影之中,一條黑影靜靜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上翹,右手輕輕按在懸掛在腰間的長劍劍柄上,眼裡寒光一閃而沒。
飲食店對面陰暗的樹影下,目睹這一切的一道黑色人影悄無聲息地離開,往東邊而去。不久,他走進一間豪華大酒樓,來到一間秘密的房間,對一個大腹便便的老頭耳語了一陣。
「你確定是馬永?」那大腹便便的老頭問道。
「嗯,確定,雖然距離比較遠,閔某不敢太靠近,怕引起旁邊人的注意,給日後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可是我敢肯定,他就是馬永,典軍馬前鋒的大公子馬永!我閔三橫在黑巖城不是一天兩天,我的眼力什麼時候錯過?」
那老頭點點頭,摸了摸下巴。神色變幻不定,最後,他叫來幾人彪形大漢,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
……
……
飲食店旁邊一家關了門的店舖屋簷暗陰下,一條人影悄無聲息地離開,拐進附近的一條小巷,走進一間陰暗的小房間,進入一間密室,向一個光頭大漢匯報了剛才發生在飲食店裡的一幕。光頭大漢兩眼發光,神情興奮,叫那人回到飲食繼續盯梢。然後馬上將手下七條壯漢招集起來,將這個驚人的消息講給大家聽,眾人群情振奮,摩拳擦掌。
「各位,現在我們做這票大單,做完之後就馬上連夜離開黑巖城,從此再不回來!反正在這裡被人家壓得死死的根本抬不起頭來,活得這麼窩囊,拼他一把握」光頭大漢臉上閃過狠歷之色。
「好,我們全聽大哥的,出其不意,拼了!」一個大漢大聲應和。
「管他誰的兒子,始終是我們的財神爺!」另一個從漢道。
「我早就想離開黑巖城了,如此絕妙的機會,怎麼放過?干了!」又一個大漢咬牙切齒道。
……
……
飲食店三樓,一個小夥計捂著半邊紅腫的臉,向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述說下面一樓發生的事情。那大漢沉吟半晌,當即叫進來幾個人,吩咐下去:「保護好那位公子哥兒的安全,絕對不能讓他任何意外!要是他離開,就暗中護送他離開,直到他離開這條街,進入其他街道為止。」
那夥計捂著臉,委屈無比,無限怨恨道:「牛哥,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嗎?把他宰了,既可以為小人報仇,又能得到那一大筆財富,為什麼不但不動手,還叫人保護好他,不讓他出意外?」
那叫牛哥的大漢望著店夥計,冷冷道:「你懂個屁!身上帶著這麼巨額的金幣,而且還隨便示人,你以為這樣的人可以任人宰割?要是他在我們這條街出事,我們絕對脫不了干係,到時你就等著被人拋進白沙河裡餵魚吧。」
那夥計渾身一哆嗦,幾乎要哭出來了,失魂落魄地道:「難道……就這樣算了?」
牛哥冷哼一聲:「哼,我說過就這樣算了嗎?趁消息還沒洩漏出去,暗中護送他安全離開我們的轄區之後,到別人管區再動手。阿旺,馬上以最快的速度去通知福爺,問他有一筆大買賣要不要做,要做,就以最快件速度帶兄弟們過來。記住,此人非同小可,絕對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全部以黑巾蒙面。」
「是,牛哥!」一個精幹的小伙子抱拳行禮,正要離開,卻又被牛哥叫住了。
「算了,此事事關重大,我自己親去見福爺,你們一個個給我盯牢點,在我回來之前,一定要想辦法拖住他,千萬不要讓他離開,以好酒好菜招呼他,最好盡快打探出他是什麼人物。」
這些暗地裡的活動,許寒雖然不知道,可他猜也能猜得到,「他」已經被惦記上了!
這正是他需要的效果。
很快,好酒好飯好菜陸續端上來了。
兩個乞丐拿起筷子,「狼吞虎嚥」地大吃特吃起來,看她們的樣子,似乎餓了好幾天一樣。
可是許寒的眼睛是賊眼,所有一切在他面前無所遁形。他並沒有拿起筷子,而是端著一杯熱茶,慢條斯理地喝著,坐在對面的兩位乞丐的一舉一動盡收入他的眼底。
在動筷子的那一刻,小乞丐分明皺了一下眉頭,面現苦相。凡是富家公子小姐,親眼看到那兩位大媽炒菜時渾汗如雨的場景,看到一滴滴黃豆那麼大的汗滴不停地滴裡鍋裡,滲進菜裡,是無論如何也吃不下的。可是不知為什麼,小乞丐臉上的苦相一閃即逝,眉毛也是一皺就舒展開來。
他卻不知道,老乞丐和小乞丐一直不停地以神念交流著。
「老祖,雨兒覺得很噁心很反胃,吃不下!」小乞丐道。
「雨兒,我們現在是在歷練,不是在遊山玩水,我們的身份是乞丐,吃不下也要吃!你要好好感受一下世道滄桑與人性本質,」老乞丐道。
「是,老祖教訓的是,雨兒吃!」
「你要時刻記得,你不是鳳家大小姐,你是女禍第七十二代傳人,你現在正在入世修行。凡人的飲食,就是你的飲食;凡人的眼淚,就是你的眼淚;凡人的歡笑,就是你的歡笑;凡人的憤怒,就是你的憤怒;凡人的得失,就是你和得失。總之,凡人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要好好感受其中的滋味,每時每刻都要進行總結體會。」
「是,老祖!」
「這兩年來,我們輾轉各地體驗各種人生,你正漸漸溶入人世間,完成返樸歸真之大道。不過,你要知道,路還很長。」
「是,老祖!」
「為期一個月的乞兒行已經接近尾聲了,下一個歷練站以及角色安排,老祖已經為你制定好了。」
「是,老祖。哦,對了老祖,我們眼前這個大哥哥究竟是什麼人?他出手幫助我們似乎大有深意,難道他看出什麼了嗎?」
「你不用管他是什麼人,也不用管他是否看出什麼,你只需以本心去面對你所遇到的任何人就行了!」
「是,老祖!」
兩人一邊以神念對話,一邊狼吞虎嚥地狂掃桌上的飯菜,跟飢不擇食的乞丐沒什麼兩樣。不消一會兒,已然杯盤狼藉。
雖然許寒知道他們的身份大有問題,可他也不揭穿。他一邊悠閒地喝著茶,一邊默默地觀察著眼神這一切,他的神識悄無聲息擴散開來,覆蓋方圓兩里。修為提高,神識更強,所能覆蓋的範圍也更大了。
「嗯,果然不出所料,陸續有人潛伏進這一片街區了,」許寒輕輕放下手裡的茶杯,心道:「場面已經布下,我也該走了。」
「兩位,慢慢吃,在下有要事在身,先走了!」許寒拱拱手,對兩位乞丐說道,然後離開小飲食店,施施然往某個既定的方向走去。
他根本不需要擔心兩個乞丐的安危,巨額金幣是在他身上,並不在那兩上乞丐身上。沒有利益的驅使,不會有人隨便殺人的。
許寒一動,隱身於暗處的各路人馬也跟著移動。
這一明一暗在慢慢移動,寂靜的街道殺氣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