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將許寒整個人包裹住之後,突然一陣激烈地翻滾,很快變得淡了很多,淡得若有若無,而青煙中的許寒已然無蹤。
寧素嫻目瞪口呆,僵立當地,那震撼的表情,比剛才看到許寒突然隱匿起來更甚。在寧素嫻的眼皮底下,那股極淡極淡的輕煙緩緩朝窗戶飄出去,然後從窗戶間隙飄了出去,很快消散在夜色之中。
寧素嫻驚醒過來,飛快跑過去,猛地地推開窗戶朝外面張望出去,在朦朧的夜色中,依稀可見那道極淡極淡的輕煙慢慢往下飄,飄到小水池邊的一個石凳上停了下來。石凳旁邊有一盞路燈,似乎是為了方便客棧夥計晚上出入。
昏黃的路燈下,停在石凳上的那道青煙突然一陣翻滾,隨後凝實成一個人形,赫然正是許寒!
許寒取下青色符菉之後,抬起頭朝正在窗口驚訝得張大嘴巴的寧素嫻招了招手,然後站起身,施施然從後門走進一樓大堂,上二樓,回到房間。
「感覺怎麼樣?」許寒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望著依然處於震驚之中的寧素嫻,微笑道。
「太棒了!」寧素嫻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癡癡地道。
「這就是『化煙符』,也是一張下品至級符菉,能將人化成一股極淡極淡的青煙,無論防盜門關得如何嚴實,鎖得如此嚴密,只要留有一條小小的縫隙,都可以憑著化煙符自由出入,根本不需要撬鎖或者砸門。其實這不是輔助符菉,這是完全可以獨立使用的一種符菉,是為盜者居家旅行,行竊逃命的必備符菉之一。」許寒又開始做起推銷工作。
「嗯嗯嗯,是是是,」寧素嫻頭點得像小雞啄米,然後迫不及待地道,「祖師爺,這張符菉也是免費送給我的吧,手續費多少你說,我先欠著!」
「誰說要免費送給你了,」許寒手一抖,化煙符被他收了起來,「我只是給你看一下有這麼一種符菉,你好好努力吧,哪天我開心了,自然會送給你。可是手續費麼?絕對不會便宜,你先好好準備吧!現在我要去一個地方,沒時間跟你聊,後會有期!」
說完,許寒也不等寧素嫻回過神來,施展神盜潛行術,像一道黑煙一樣,「呼!」一直飆了出去。
許寒怕寧素嫻追出來,將速度提升到極致,眨眼間便離開福來酒店,身後只隱隱聽到寧素嫻氣極敗的聲音:「祖師你,你別走,我決定……」
悄無聲息地離開小巷,來到大街上之後,許寒這才發現他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他不知道黑天街究竟在哪裡!
此時街道上行人稀少,家家燈火通明,大部分的店舖早已關門大吉。
嗯,看來要問路了。
關於問路的問題,早年的流浪經歷早就教會許寒,要是想問路,問過往的行人肯定不靠譜,最好是店主,因為店主在這一帶開店營生,必然對這一帶非常瞭解。同時,他也知道,要是就這麼貿貿然跑過去問人家,那也是不行滴,你得要在他店舖裡買一件東西,如此再開口問路,成功率接近百分之百。否則的話,得到的往往只有白眼或者警惕性的目光。當然,有時也會碰到熱心腸心的人,不過幾率不大。
於是,許寒隨便沿著街道往前走。
雖然已經入夜,可是有些店舖還是會開門的,比如餐廳酒樓便利店等等。
街角有一家便利店,店主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許寒隨意買了一個火折子,藉機向老頭問路,老頭熱情洋溢地指示了方向,
許寒道謝之後,按老頭指示的方向繼續往前走。走著走著,他忽然心念一動,在街邊一棵綠化樹下的陰影中停下腳步。再從陰影裡走出來時,他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樣子。
這是一個身穿錦衣的富家公子模樣。
這個模樣,正是許寒從天坑裡出來之後,在石牛鎮用來做壞事的身份。當時他自稱姓馬,單名一個虎字。他曾經以馬虎的身份,跟周紫玉碰過面,騙得威熊團團轉,挑起威熊幫和周家火拚,並趁機抄了周家的老窩,將周家上上下下搜刮了一遍,然後逃之夭夭。
來到黑巖城之後,他在河邊意外遇到一個長得跟這個錦衣公子十分相似的人,那人竟也姓馬!也正因為兩人長得實在太相似,他定定地望著那個人,引發了一場不小的糾紛,他當場把幾個紈褲子弟丟進河裡,並狠狠地扇了冰琴兩巴掌,從而引起後來葉夢蘭追殺他的一系列事件。
現在,既然明知道許仙約他去黑天街三十五巷天運客棧集合是一場騙局,很有可能會引發激烈衝突,打打殺殺在所難免,失手打死人也說不定。於是許寒臨時起意,用這個人的身份去冒險,要是事情捅大了,把火引到那位馬公子身上,讓焦頭爛額去!
那人跟冰琴走在一起,而冰琴是與城主官位平級的典軍冰天雲的女兒,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想必那人的出身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而且那天,許寒分明看到那人似乎是那夥人的頭頭,其他人都以他為中心,說不定他比冰琴的背景更深厚。
黑巖城雖然不小,可是這樣一個顯眼的人物,許寒不相信沒有人認得!
許寒越想越得意。
前面是一間餐廳,屬於大排檔之類的低檔飲食店。店舖門口人來人往,陣陣飯菜香味遠遠傳來,生意似乎還不錯的樣子。
許寒快步走過去。
這是一間簡陋的小飲食店,屋簷上面用竹竿支起一條長長的篷布,作遮風擋雨之用。篷布下面就是一排長長的灶台,兩個粗壯的大媽正在忙得不可開交,手裡鍋鏟上下翻飛。兩人揮汗如雨,動作熟練無比。看著她們臉上滴答滴答往下直掉的汗水,許寒敢肯定,他們一定能省下不少鹽。
在那一排灶台前,七八個光著膀子的壯漢橫七豎八地站在那裡,這些人顯然正在等著鍋裡面的菜。
許寒走過店舖門口的時候,突然間,一聲暴喝在耳邊響起。
「滾開!」
兩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人被店夥計從店裡推了出來!兩個乞丐一老一小,老的是一個年近古稀的老婦人,小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兩人一身乞丐打扮,打著赤腳,全身破衣爛衫,臉上滿是灰塵,根本看不清相貌。
那小乞丐被店夥計一推,整個人趔趄了一下,撲到許寒身上,兩隻小手本能地抱住許寒的大腿。
許寒一怔,隨意掃了小乞丐一眼,頓時心中一凜,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在抱住許寒大腿的時候,小乞丐雙手衣袖自然而然縮回去,露出兩小截白玉似的小手臂,皮膚細嫩,白裡透紅,豐腴滋潤,哪裡像是一個營養不良的小乞丐的皮膚?倒像是名門閨秀的小千金。同時,許寒這隨意的一眼,還看到她那破破爛爛的衣領下,背部皮膚細膩,吹彈可破,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子女,也未必保養得如此之完美。
還有,許寒還留意到,小乞丐那雙明亮、清澈以及沉穩的大眼睛,絲毫沒有露出卑微、茫然以及失神的目光。完全不像是一個處處遭人唾棄,被人攆出來的落魄的小乞丐。
嗯,此人大有問題!
就在這一眼以及幾個念頭閃過腦際的瞬間,許寒又聽到那個破鑼般的聲音暴喝:「鬆開你的髒手,別弄髒我的貴客的衣裳,快滾出去!」
店夥計說著,兩手同時用力一推,就要將老乞丐和小乞丐推到街道上去。
電光火石間,許寒突然心念一動,伸手一甩。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響起。
「你……」
店夥計捂著半邊臉,蹬蹬後退幾步,把身後的一張餐桌撞倒翻在地,他也跟著摔倒在地上。餐桌上,那些還來不及收拾的殘羹剩飯淋了他一頭一臉一身,頓時狼狽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