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冬瓜點點頭,恍然道:「我明白了,還是威哥有眼光,小弟真是服了。當時威哥借錢給他家的時候,小弟還想不通,明明看到人家還不起錢,還借給他幹什麼?現在,小弟總算明白了。」
馬臉大漢似乎跟矮冬瓜很不對眼,見到矮冬瓜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冷笑道:「你明白?!我呸!你明白個屁!你以為我們老大就這點小心思?你錯了,他家雖然沒錢還,可是有地啊,祖屋宅基地就不說了,光是祖屋後面那三畝多的菜地就值不少錢!你以為我們老大精.蟲上腦啊,真是什麼樣的人就會有什麼樣的心思!」
矮冬瓜聞言,大怒,正要拍案而起進行反擊,卻見刀疤大漢放下筷子,用寬大的袖子胡亂地抹了一下嘴角流下來的黃燦燦的油脂,嘴裡含混不清地道:「別說了,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哼!」
矮冬瓜惡狠狠地瞪著馬臉大漢,咬牙切齒,不敢吱聲,一張臉憋得紫紅紫紅的,好像一塊放了很久快要發臭的豬肝。
刀疤大漢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滿嘴的茶水在他嘴裡「咕嚕嚕」地響,右臉頰上那條長長的刀疤,此時彷彿一條活生生的蜈蚣一樣,不住蠕動著,模樣噁心之極!
茶水在嘴裡響了一會兒之後,刀疤大漢毫不含糊,喉結一動,「咕!」地一聲,竟狠狠地將茶水嚥了下去!
絕了!真是絕了!!此人竟這樣用茶水漱口?!
許寒見狀,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胃部翻江倒海,幸好他此時還沒有進食,否則必定會全吐了出來。雖然許寒曾經是個下人,可也無法粗俗到他這等驚世駭俗的境界。或許,這位威哥正是地痞流氓之中的達人!許寒如是想著,不禁深為歎服。
嚥下茶口,刀疤大漢砸巴了幾下嘴,似乎還在回味。
片刻之後,他站起來,說道:「還是老馬有眼光。不錯,這正是我敢借錢給他家的最主要原因。好了,酒足飯飽,大家出發吧!大家用心做事,回頭我們再到天香樓放鬆放鬆!」
一夥人忽啦啦站起來,跟在刀疤大漢後面,登登登跑下樓梯,片刻之後,二樓便恢復了平靜。
就在這時,小廝將許寒點的早餐送了上來。
在寶藏密室裡一呆就是三年,在這三年裡,許寒勤學苦練,硬生生將自身境界從一品真人提升到三品真人的境界。壽命延長到400歲,力量增加到3000斤,體重減輕至50斤。
一年提升一個境界!
這個進步令許寒感到非常欣慰。
對於一個沒有名師指點,全靠自己摸索的人來說,這個進步已經是驚世駭俗了。而且,他只是用了三分之一時間花在提升修為境界之上,他最大的精力主要還是放在《盜藏》上面。
吃完早餐,許寒下了樓,走出飄香餐館,沿著長長的街道,朝鎮西走去。
現在,他開始著手去做第一件事,這是他離開天坑之前策劃好的一系列事件之中的第一件事,對於他來說,這件事無疑是一系列事件的最重要部分!
太陽從遠山探出半個頭,驅散了鎮上的晨霧,將金燦燦的陽光撒向大地,到處金光閃閃,分外迷人。許寒背著太陽往西走,他的影子投射在街道上,拖得長長的。溫暖的陽光撒在他的背上,全身暖烘烘的,有說不出的舒服。
生活在地底三年,第一次置身於陽光底下,許寒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
石牛鎮並不大,不一會兒,許寒便來到鎮西。
鎮西是石牛鎮最貧窮的區域,號稱石牛鎮的貧民窟,住在鎮西的人雖然也有自己的祖屋以及賴以生存的土地,可是這些土地面積並不大,種出來的糧食根本不足以養家餬口。因此,大部分人家都將自己的子女送進附近的大八大家族做事,賺取微薄的報酬,以此養家餬口。
焦虎家就住在鎮西,許寒現在就是去他家,以陌生人的身份去他家。
許寒永遠也忘不了三年前的那一天。就在那天,他受到了有生以來的最大委屈。在整個世界的人都不理會他的時候,卻有一個人偷偷地從廚房弄來飯菜餵他。那天,他喝到了這個世界最好喝的青菜魚頭豆腐湯!也吃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大米飯加鮮嫩的雞肉。
可是,那人卻是因他噎食,被人家扣除三個月的月錢,並被調到後山養殖場,每天將養殖場裡的豬糞,挑到三里之外的菜園裡去施肥。還因他而被打了二十多杖,打得身上粗麻布製成的褲子都爆裂開來,露出血肉模糊的屁股。
每次回憶起當天的一幕幕場景,許寒總是默默流淚。
三年了,這種刻骨銘心的感受非但沒有因時間的流逝而淡化,反而變得越來越強烈了。
鎮西,還是一如既往地破敗貧瘠,目之所及,滿目瘡痍,一棟棟破舊的木屋東倒西歪,彷彿一陣強風吹來,就會把屋頂吹飛似的,屋角的雜草足有一人多高。
拐進一條偏僻的小巷,跳過兩條臭水溝,嚇跑一條全身長滿膿瘡的大黃狗,許寒終於遠遠看到焦虎家那座破敗的小院子。
可是,他怔住了。
只見很多人圍在院子外面朝院內張望,還有些人爬到破牆上,站在牆頭居高臨下看熱鬧,甚至有人爬到小院外面的那幾棵槐樹上,原本破敗冷清,門可羅雀的小院子,此時卻顯得熱鬧非凡。嘈雜聲陣陣傳來,間夾雜著哭哭啼啼的聲音。
生什麼事了?
許寒的心為之一沉,加快了腳步,很快便來到院落外面的平地上。就在他正要擠進人群,到院子裡去看看究竟是什麼狀況的時候,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略一沉吟,許寒轉頭問一個正掂起腳尖朝裡面張望的大嬸:「大嬸,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那位大嬸頭也不回,沒好氣地吐了一句:「你自己不會看嗎?」
許寒一窒,苦笑了一下,目光四處掃射,忽然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緊繃著一張臉,坐在一根樹墩上生悶氣。
許寒正要走過去問時,卻突然聽到一聲暴喝從院子裡傳了出來:「欠賬還錢,天經地義,要是今天你們再不還錢的話。嘿嘿,那就別怪兄弟們不客氣了。小喬,你就跟我們走吧。還有,你們家的房子啊,田地啊等等,都可以拿來抵債,這筆債不但還清了,而且,我們以後還是親家呢。怎麼樣,死老頭,你覺得本人這個提議如何?」
是矮冬瓜的聲音!
是那夥人!
許寒全身一震,剛才在飄香餐館裡吃飯的時候,那夥人的對話在他腦海裡一一閃過,他瞬間便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許寒怒極攻心,正要發飆衝進去,把那夥人打得落花流水,以解焦家的燃眉之急時,卻突然想起《盜藏》「盜德篇」裡有這麼一句話:「攔路搶劫,不如入室盜竊,這是一個力取與智取的問題。凡事要先考慮能否智取,在智取無望的情況下再選擇力取。智取,是利用計謀巧取;力取,是用暴力奪取。智取既省力又免除後續很多麻煩,力取既費力又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如何智取?
許寒沉吟片刻,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於是,他問身邊的一位大叔:「大叔,焦家為什麼向這些惡人借錢?」
這位大叔臉色一沉,收回目光,正要訓斥一番,卻見許寒一幅富家公子哥兒模樣,似乎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子弟。大家都知道,這種人最是麻煩,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嘿嘿,下場恐怕不會比焦家好到哪裡去。
於是,這位大叔馬上堆起滿臉的笑容,恭恭敬敬地答道:「這位公子有所不知,就在去年,焦家母患了重病,沒錢醫治,而我們左鄰右舍也是窮得叮噹響,自顧尚且不瑕,哪有餘錢借給他?沒辦法,焦家只好借高利貸了。這不,那個威熊就是我們石牛鎮鼎鼎大名的放高利貸老闆,此人自創了一個幫派,叫什麼威龍幫,手底下有幾十個兄弟,他們的幕後靠山是林家,不好惹啊。以前,他只是派一些手下過來催債,可是今天,他親自出馬,看來這次焦家算是毀了。」
這位大叔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語言表達能力也相當出色,這一番話下來,倒也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交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許寒點點頭,又問:「焦家借了那些人多少錢?現在要還多少?」
大叔輕歎一聲,答道:「他們其實只借了五十塊銀幣,那是去年借的,到現在據他們剛才說,利滾利,已經滾到五十塊金幣了!五十塊金幣,就算放在大戶人家,那也是一筆巨款了,焦家怎麼可能還得起?」
許寒又點點頭,這些數額,他清楚得很,三年前,他在周家莊廚房辛苦辛苦一個月,也只有十枚銅幣的收入,一年的總收入也只有一枚銀幣和二十枚銅幣。焦虎的收入跟他一樣。在這種勒緊褲帶過日子的情況下,一下子要拿出五十塊銀幣,那是不可能的,而病卻是拖不得,也難怪他們借高利貸了。
可是,五十塊銀幣的本金,現在連本帶利卻變成了二十塊金幣!用金幣折算成銀幣,那是足足兩千塊銀幣啊!這筆錢,就算放在稍稍富裕一點的家庭,那也真的是一筆巨款啊!
這高利貸也太狠了!只一年多時間,連本帶利竟翻了四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