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單思華吐出一口濃煙,淡淡回道:「她沒有答應給我什麼好處,我也沒有打算要他什麼好處。」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金四似乎有些微怒,對單思華的行為感到不可理喻。
掐滅指間的煙頭,單思華深沉地望了一眼金四,不答反問:「我想請問您一下,當初把你從魚塘救上來的時候,我有沒有給你提什麼條件?」
金四聞言一怔,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單思華說的不錯,當時的情形,單思華完全可以給金四提出要求,但單思華卻什麼也沒說。
「金四,我給你說這些,並不是想舊事重提,只是想告訴你,我單思華從來就不是那種貪圖回報的人,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這句話讓金四回想起上次找單思華看場子的情形。
當時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到他名下的一個場子騷事,為了想拉攏單思華替自己做事,金四便叫單思華幫忙。
結果單思華成功趕走騷場子的人,卻拒絕了自己的高薪酬的邀請,拒絕替自己看場子。
這次來找單思華,金四並沒有抱著把單思華拉攏的想法,只是希望單思華能夠放手高樂高的場子,不要從中作梗。
原本以為,高樂高的老闆娘給了單思華多少好處,沒想到卻是這樣的情況,不禁令金四有些懊惱。
「既然沒有給你什麼好處,你為什麼要處處幫著她?」
「因為道義。」單思華冷靜地說出原因:「我覺得,有必要幫助這個可憐的女人。她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男人,如果你再奪去她養老的資本,那你還要不要人家活?」
金四聞言氣急道:「可是她男人還欠著我巨額的資金沒有還,如果我就這樣放過高樂高的場子,傳出去以後,我還怎麼在道上混,還有誰會信服我?」
「童老闆欠你多少錢?十萬,還是百萬?」單思華反唇相譏:「童老闆現在已經被你弄死,難道一條命還不值你的那些錢?」
被單思華這樣一問,金四再次無言以對,想了想又放狠話:「總之我不管,高樂高的場子我一定要接手。」
「那就是沒得商量了?」單思華也來氣了,倔強地站起身,對金四做了一個請出去的手勢。
金四氣呼呼地站起身,轉念一想又坐下,重新堆起笑臉說道:「小華,我說過,今天來是找你商量的,就算沒得商量,也用不著動怒吧。」
「四哥,我再叫你一聲四哥。」單思華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隨口喊道:「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一個苦命的女人?」
金四再次陷入沉默,似乎在進行著劇烈的思想鬥爭。
單思華見狀,以為金四是良心有所發現,便趁勢接道:「就算你說童老闆欠了你巨額債務沒有還,就算你說童老闆的死不能夠抵債,但你總得給童老闆的女人一條活路吧?」
單思華的話提醒了金四,他突然眼前一亮,急道:「這樣吧,我今天來本身就是找你商量的。你不是說要給那個女人一條活路嗎?我倒想到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單思華緊追一句。
金四接道:「你看這樣行不行,高樂高的場子由我接管,我可以給那個女人一筆錢,讓她可以另外做點什麼生意買賣。或者等我接受以後,仍然可以由她做大堂經理,由你的朋友繼續看場子,總之一切都好商量,對不?」
這句話還多少顯示出金四是來商量的。
說實話,在沒有摸清楚金四的底細之前,單思華並不想把事情搞僵。
他沒有忘記游局長的提醒,也沒有忘記剛剛顧城在電話裡轉達的肖二姐的忠告:金四是一個極度陰險的人,不能和他搞得太僵,以免不好收場。
考慮到金四所說的確實可以商量,單思華隨即回道:「那好,你等一下,我叫童嫂他們出來問問看。」
「不必這麼麻煩。」金四揮手制止,還待說什麼,突然電話響了。
金四示意單思華稍等,隨即接通電話,對著話筒「嗯嗯」兩聲,然後對單思華說道:「走吧,這件事情先緩一緩,我們換個地方再聊。」
在這裡說的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麼要換地方?
見單思華面露狐疑,金四淡笑著解釋道:「剛才你也聽到了,我都已經點好了菜,位置也定好,就等我們過去吃。」
原來剛才金四對那個人吩咐定的菜餚,是為了單思華和他定的,並不是和那個人一起吃。
「這個我看就免了吧。」單思華客氣地回絕。
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剛才還在和金四對質,轉眼就要和他一起吃飯,情緒不能轉變的這麼快。
「咋的,怕我害你,怕我設鴻門宴?」金四淡笑著補充一句。
從金四的言語中透出一絲藐視的味道,單思華不禁有些氣緊,當即說道:「怕你我就不管高樂高這檔子事。」
說著轉身對著裡面高喊了一句:「小雀,你們出來一下。」
一直呆在裡間的小雀三人聞聲而出,單思華吩咐道:「我先陪金四出去一趟,你們在這裡等我消息。」
然後對金四淡笑道:「走吧,在哪裡吃,你帶路。」
金四也不答話,逕直走出高樂高的大門。
冬天的日照比較短,此時外面已經是華燈初上。
15分鐘以後,單思華隨金四來到海鮮酒店的一個小包廂。
坐在裝潢考究的包廂,望著眼前盤子裡那只珍貴的四頭南非干鮑,和小巧的一盅太平洋海虎翅,單思華並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也沒有太多的喜悅。
金四是極其陰險的人,說不準等下又會冒出什麼提議,甚至是非分之想。
看到單思華滿懷戒備地坐在對面,金四淡笑著寒暄道:「小華,你放心,今天這頓飯我是真心請你吃的。」
「為什麼要點這麼貴的東西?」單思華沒有放鬆戒備,面無表情的接了一句。
金四端起面前的魚翅盅,對單思華接道:「為了報答當年你對我的救命之恩。」
「我們之間不是已經說過了,誰也不欠誰的,你不用搞這些東西。」單思華淡淡地回了一句,心裡的牴觸情緒有所消減。」小華,那天也怪我太激動,才會在我的別墅裡對你說了那些話,所以今天晚上我到高樂高,一來是找你商量,二來也想對那天的態度表示歉意。」
從金四誠懇的語氣來看,似乎確實有表明歉意的態度。
但事實上真的如此嗎?
單思華心裡打著大大的問號,不動聲色地接道:「四哥,客氣的話就不必說了,那些陳年爛谷子的事也不必再提,我們還是說說高樂高場子的問題吧。」
因為金四嘴上已經說出致歉的話,又擺了這麼豐盛的晚餐,單思華也不好一直繃著個臉,於是客氣地回了一句。
「我還是那句話,高樂高的場子我必須要,除了這個問題,萬事都好商量。」金四輕輕鬆鬆地接了一句,彷彿高樂高的場子早晚都是他的一樣。
「你為什麼非得要高樂高的場子?」單思華不解地反問:「難道說童老闆的死就不值得抵償欠你的那些錢?」
金四聞言沉默片刻,像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一樣接道:「我承認,童老闆的死確實是我叫人幹的,但那都是因為他三番兩次的拖欠我的錢不還。雖然他死了,但場子我一定要。」
談話只要一到這裡,兩人便會出現僵局。
這下輪到單思華沉默了。
看樣子金四對高樂高的場子是勢在必得,根本就不會鬆口。
可自己已經給童嫂承諾,一定會幫忙保住場子,這樣勢必會和金四之間展開一場較量。
說實話,如果真要對付金四,單思華心裡也沒底。但既然已經答應了童嫂,就不能再讓童嫂失望。
開弓沒有回頭箭。
「四哥,那我們之間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單思華緩緩站起身準備告辭,「今天晚上我也丟下一句話在這裡,高樂高的場子我看定了,如果你想來搶,我只能奉陪。」
「哈哈哈」金四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同時伴著搖頭的動作。
單思華懶得理會,便匆匆說了一句:「我先走了。」
就在單思華的手剛剛接觸到門把的時候,金四止住笑聲,說道:「小華,先不要急著走,就算我們以後真的成為敵人,但這頓飯總該還算是朋友吧?」
單思華遲疑著沒有動。
金四又道:「不管以後會有什麼變化,你都是我最欣賞的人。」
這句話並非胡言亂語,想當初金四也曾經力邀單思華幫他,可單思華卻因為種種原因拒絕了。
「謝謝你的款待,也謝謝你這麼給我面子。」單思華說著話,拉開了包廂的門,一股冷空氣悠突飄進溫暖的包廂。
「小華,先把門關起來,外面好冷。」金四接道:「就算要走,也把這頓飯吃好再走吧,這麼多名貴的菜餚擺著不吃,是不是有點浪費?」
單思華突然想起之前高長江曾經要求他過問碎石場的事情,便遲疑著重新回到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