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對做大哥這個問題,單思華從來沒有去想過,當年砍傷顧城也是一時氣憤,怒極出手,並沒有大家討論的那樣凶狠。在裡面認識了很多混跡社會的人,才開始對社會這個大染缸有了一定的認識。出來以後一心想求得游麗的原諒,也沒有去細想這些問題。
但剛才耗子提到大哥,單思華的心竟然為之一動,腦海裡浮現出香港電視連續劇裡那些做大哥的樣子,被許多手下前後簇擁,招搖過市的風光場景。
假如自己真的有那麼一天,會不會讓游麗對自己刮目相看?
「思華,你的意思是準備要耗子帶你去找錢小紅嗎?」高長江的一句話把單思華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中,也巧妙地替單思華免去回答耗子和小雀剛才的一唱一和。
「嗯。我怕小紅阿姨見到你會情緒失控,到時候適得其反。」單思華望了一眼耗子,接道:「所以我想有耗子帶去比較好,這樣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其實單思華擔心的還是高長江是否還有什麼重大的事情在隱瞞,而小紅阿姨一直堅持要面見自己,是不是想披露什麼隱情,但又不方便讓高長江知道,才想出這種辦法避開高長江。
如果是這樣,就更加沒有必要讓高長江去。畢竟錢小紅以前是要教官的妻子,而當初錢小紅面對高長江的苦苦追求於不顧,毅然嫁給要教官,恐怕其中也有鮮為人知的秘密。
考慮到種種因素,單思華才決定要高長江迴避,由耗子帶去找錢小紅,反正耗子認識去黃泥灣的路,高長江只需把錢小紅娘家的大概位置講清楚就可以。
聽了單思華的回答,高長江點點頭表示理解,沒有提出異議。只是反問道:「你們去找錢小紅,那我做什麼?」
「你先趕回市區和游局長聯繫上,密切注意要夢婷的情況。我怕事情會比我們想像中要複雜。總之你一定要盡最大可能找出要夢婷的行蹤,我們找到小紅阿姨後,就馬上趕來市區和你匯合。」單思華一邊回答,腦海中閃現出網吧機房被踢壞的門,以及在沙縣小吃門口所發生的種種。
「華哥,如果你不放心,乾脆我和高老闆一起去市區。」小雀跟著應了一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最吃驚的就是耗子,聽小雀說出這話,當即滿臉詫異望向小雀,難以置信地反問道:「小雀哥,你走了,高樂高的場子誰負責?」
「這個不是問題,我會重新叫一個兄弟先幫忙看著。」小雀大大咧咧地回道:「再說我可給老闆解釋清楚,不用擔心。」
小雀口裡說不用擔心,可單思華心裡卻過意不去,雖然小雀和耗子都屬於自願幫助,但在要家這件事情上面,已經麻煩了耗子不少,怎麼可能再麻煩小雀。
「這恐怕不好,就讓耗子帶我去找小紅阿姨已經很麻煩你們了,咋還好意思要小雀跟著去市區。」單思華極力反對,不想再給小雀添麻煩,但小雀說什麼也想要為這件事情出點力,見單思華不答應,便回道:「華哥,當年在兩龍鎮派出所的時候,給你送飯都不嫌麻煩,現在只不過是陪高老闆一起去市區找要夢婷,根本不算什麼麻煩事,你就不必再覺得有啥愧疚的。」
以前高長江還在開碎石場,做沙石建材生意的時候,社會上的人都叫他做高老闆。如今雖然高長江已經落魄,早已經變成窮光蛋,可社會上的人還是改不了口,依舊稱呼他叫高老闆。
「可你在兩龍鎮也有事情要做,你咋給高樂高的老闆解釋。」單思華還是不想讓小雀跟著受累,聞言只是搖頭不答應。
小雀見狀,很認真地回道:「華哥,這樣吧,我先和高樂高的老闆說好,等你們找到人以後,約好時間,再一起去市區,你看這樣可好?」
面對小雀的執意好心,單思華再拒絕就說不過去,只好回應道:「那等我們找到小紅阿姨再說吧,如果你和高樂高老闆說好,我們便一起去市區。」
小雀聞言喜形於色,當即倒滿四杯酒,端起酒杯道:「一言為定,乾杯!」
眾人響應小雀的號召,紛紛舉杯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單思華隨即吩咐道:「明天天一亮,我和耗子一起去黃泥灣找小紅阿姨,高叔趕回市區和游局長聯繫上,密切注意要夢婷的動向,特別是應奎有沒有什麼舉動。」
「應奎?」小雀聞言面色一驚,和耗子相視一眼,接道:「你是說週二娃的表哥應奎?」
見到小雀和耗子滿臉詫異,單思華這才意識到兩人還不知道圍繞在要夢婷身邊所發生的事情,索性將市區所發生的一些情況詳細地說明了一遍。
小雀從前就是和應奎一起混的,因為看不慣應奎的陰險狡詐,出來後逐漸和應奎疏遠,重新網羅了一些小弟,自己看起了場子。得知要夢婷的事情和應奎有關,小雀牙齒咬得咯咯響,表示一定要幫助單思華,搞定這件事情。
有了小雀和耗子的表態,令單思華信心倍增,隨即四人又討論了一些相關的細節,一直聊到凌晨兩點半。
第二天一早,單思華隨耗子一起登上去黃泥灣的公交車,高長江則獨自趕去市區找游局長,小雀在兩龍鎮等候單思華和耗子的消息。
黃泥灣屬於古城鎮縣轄區範圍,是兩龍鎮的一個小鄉鎮,單思華隨耗子一起坐了10分鐘的車子,前面只有一條窄小的機耕道,車子無法通行,兩人只好徒步繼續前行。
雖然已經臨近冬天,機耕道路旁的竹林中依舊有鳥兒在歡叫,早晨的陽光透過竹葉間的縫隙在滿是落葉的機耕道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人行其中,別有一番鄉間小路的滋味。
知道要走山路,耗子今天特意穿了一雙越野式的膠鞋,單思華可就苦了,事先沒有準備,穿的還是一雙皮鞋,走了不到幾分鐘就有點吃不消了。
「耗子,先休息一下,抽支煙再走。」單思華提出建議,不由分說地坐到旁邊的土坎上,掏出兩支香煙。並非是身體吃不消,而是腳掌受不了。
耗子見狀心領神會,也不說穿,隨即和單思華蹲坐在土坎上抽煙瞎聊。
就在兩人舒舒服服地吞雲吐霧之際,機耕道上走來一個挑擔子的中年婦女,看樣子是當地人,耗子自顧走上前搭訕,隨口問起錢小紅娘家的準確位置。
聽說要找錢家的女兒,中年婦女用奇怪的眼光望了望單思華和耗子,不答反問道:「你們是不是想找那個嫁到鎮上去的小紅?」
單思華一聽有門,趕緊插上話頭:「對,我們是來找小紅阿姨的,怕走冤枉路,想問問看是不是走對了,麻煩你指引一下。」
中年婦女聞言歎息一聲,緩緩接道:「如果你們是那個高老闆派來的人,就不必要再去,錢家人已經反感這個人了,不要去自找麻煩。」
照這個樣子來看,高長江確實來找過錢小紅,但被拒絕了。
單思華暗笑一聲,接道:「大姐,我們不是高老闆的朋友,我們是要建平的朋友,很多年不見小紅阿姨,想來看看她。」
聽說是要建平的朋友,中年婦女不再歎息,隨即說出了錢小紅娘家的位置。
按照中年婦女的指引,單思華和耗子很快到達目的地,兩人受到了錢小紅娘家人的熱情接待自然是不在話下。
乍見到單思華,錢小紅竟然像個孩子一樣未說話而先淚流,隨即將滿腹的辛酸倒了出來。
要教官離開人世以後,留下一筆5萬塊錢的撫恤金,而房子則轉到要夢婷的名下。遵照要教官的遺願,錢小紅和高長江過起了同居生活,把高長江接到自己家居住。要夢婷則到市區一所名牌學校再讀,一切都趨於穩定,錢小紅也漸漸從喪失要教官的心痛中走出。
就在錢小紅準備以全新的心態迎接未來的幸福,一連串意想不到的意外打破了平靜的生活。
最先出現異常的就是每天晚上同床共枕的高長江。一段時間以來,高長江推說生意上資金周轉不靈,屢屢要錢小紅把要教官留下的撫恤金拿出來先墊著,等有錢以後就還。時間一長,高長江不但沒有把先前的錢還上,竟然還開口要錢,而且數目一次要比一次大,錢小紅有些吃力。
引起懷疑的錢小紅決定到高長江的公司去看個究竟,結果令她大吃一驚,高長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賣了名下的所有資產,包括碎石場和挖沙船等等。非但如此,錢小紅還打聽到一個更壞的消息,高長江已經負債纍纍,現在每天都有人到碎石場等原來的地方去討債。
得知實情的錢小紅氣憤不已,回去質問高長江為什麼要欺騙她,並央求高長江把要教官所留下的撫恤金歸還,表示那5萬塊錢是用要教官的命換來的。
見事情敗露,高長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苦苦哀求,表示一定會把要教官的撫恤金還上,但前提是要錢小紅把房子變賣掉,用賣房子的錢再投資,準備東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