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並非是在信口雌黃,出來混跡社會的人。無論男女,通常情況下都會有一個綽號,不管是粗俗還是文雅。
「說到她的綽號,相信你也聽說過,他們都叫她『婷姐』。」單思華又是一聲苦笑,滿臉無奈道:「她不僅和這個應奎關係密切,還做了別人的小三。」
原本單思華沒打算把要夢婷做別人小三的情況透露出來,但想了想還是告訴了顧城。既然把顧城當成真正的兄弟,就沒有什麼好值得隱瞞的。況且顧城對楊大妹無微不至的照顧令人感動,讓單思華徹底放棄了對顧城的心理戒備。
「你是說這個婷姐做了應奎的小三,你準備把婷姐帶回兩龍鎮?」顧城猜測道,單思華搖搖頭接道:「不,她不是做應奎的小三,是另外一個男人。」
「那你找她準備怎麼?是帶回去,交給她爸爸?還是準備對她規勸,讓她離開這個死敵,還是離開那個包養她的男人?」
「她的爸爸已經去世了。」面對顧城一連串的問題,單思華低歎一聲接道:「在來找你之前,我已經對她進行過一次規勸,其實找她的主要原因是想證實一件事情,到底是誰收受了她們家賣房子的錢。」
「賣房子?」顧城聽得一頭霧水,接道:「華哥,你搞得我頭都大了,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一點吧。」
「呼!」單思華重新點燃一支香煙,仰首吐出一口濃煙,發出一聲歎息,隨即把如何尋找要夢婷的經過粗略地說了一遍。至於和要夢婷曾經在碎石場的那些經過則被他巧妙地掩飾過去。
聽完這段近乎傳奇的經過,顧城不禁睜大眼睛,定定地望著單思華的臉足有好幾秒鐘,才接道:「華哥,咋聽著有點像在講故事,看電影一樣?」
話雖這樣說,顧城仍然相信,這些都是真的,不會是單思華編造出來的故事,更不會是電影,而是活生生的事實。
「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單思華低歎道:「記得我上次出去的時候,她還到火車站送我,那個時候她已經重新回學校讀書了,還說要做一個聽話懂事的女孩子。誰知道這才不到半年的時間,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照這麼說,如果婷姐沒有到市區讀書,說不定就不會遇到這個應奎,也就不會出現什麼要賣房子的結果。」顧城沉吟道。
單思華聞言點點頭,接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可能這就是天意吧,要讓我和應奎以這樣的方式再次碰面。」
頓了頓,又道:「問題是,我聽高老闆說,婷婷在之前就經常回家問她媽媽討要零花錢,而且每次的數目都大得驚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說不定是那個高老闆在撒謊呢?」顧城揣摩道:「剛才聽你說的,我也試著分析了一下,感覺這裡面大有文章,好像高老闆和婷婷所說的都存在疑問。」
「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決定明天找婷婷和高長江一起當面對質,然後再找到婷婷的媽媽,把事情弄清楚,看看到底是誰在撒謊。」單思華應了一句。
酒足飯飽,兩人已經商定好下一步的計劃。顧城繼續負責楊大妹的飲食和注意高基的下落,一旦有消息就通知單思華。而單思華則回去和高長江匯合,再與要夢婷一起回兩龍鎮,找到錢小紅,把要家賣房子的事情搞清楚。
離開顧城以後,單思華和高長江取得了聯繫,約定20分鐘以後見面。
去見高長江的路上,單思華想好了一大堆質問的話語,準備對高長江徵詢一些值得懷疑的情況,不知不覺就趕到了約定地點。
單思華和高長江約定的地點在盛豪大酒店,這是市區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屬於中外合資,大廳和房間的佈置洋溢著歐美風格,走在其間,讓人懷疑是否到了國外。
高長江一直站在門口等候,見到單思華趕來,直接帶他上到六樓的一個標準間,這是游局長為他們定好的房間。
看著裝修豪華的房間,單思華禁不住嘖嘖連聲,心想:要是有朝一日能夠擁有這樣的住房,讓爸爸媽媽在一起生活,該是多麼幸福的一家人!
高長江鎖好房間門,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毯上,嘴裡唸唸有詞:「思華,都怪我好賭,才害得小紅不知去向,讓婷婷對我充滿敵視。在賣房子這件事情上,其實我是有責任的。前面我不敢告訴你,是怕你生氣。經過反覆的思想鬥爭,我想還是得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單思華大吃一驚,很快便反應過來:高長江,你這個老社會,終於是熬不住了,開始吐實情了吧。當即暗暗竊喜:看來要夢婷所言不虛,這裡面還真的另有蹊蹺,果然不出顧城和自己所料。
暗自竊喜的同時,單思華不動聲色地挽起高長江,故作詫異道:「高叔叔,你做什麼,我是小輩,你這樣跪我咋受得起?有啥事情起來再說。」
不管從道上的規矩,還是從要教官的角度,高長江都屬於單思華的叔叔輩份,單思華自然承受不起高長江這樣的跪拜。
高長江再三推辭,確定單思華無論如何也不能生他的氣以後,才起身坐在床沿。單思華適時遞了一支香煙給他,想讓他在尼古丁的作用下緩解激動的情緒,便於接下來的敘說。
「高叔叔,不用急,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單思華注視著高長江表情的變化,冷靜地補充一句。
高長江狠狠抽了幾口煙,胸口才趨於平靜,隨口接道:「思華,都怪我結交了一些不良的朋友,染上豪賭,最終輸掉了公司,還欠下一屁股債,才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
聽著高長江帶著哭腔的說話,單思華忍不住問道:「那小紅阿姨到底去哪裡了,你一點都不清楚嗎?」
原本單思華就懷疑高長江之前在撒謊,對他並不是很高興,現在高長江冷不防搞這種博取同情的手段,單思華不禁有些鬱悶,想到要教官曾經的好,心中就對高長江充滿了憤慨。
「不是不清楚,而是我沒有臉去找她,去面見她,我怕見到她,良心會受到道德的譴責。」
高長江不愧是混跡社會多年的老江湖,講出的話極具說服力,令人不免產生惻隱之心。單思華不得不暫時放下心中的憤慨,淡淡接道:「高叔叔,你就不要再講這些沒用的話,快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單思華沒有忘記,要夢婷從網吧的機房跑出去以後,便消失在廣場的茫茫人海。他想快些瞭解事情的真相,以便為下一步尋找要夢婷提供有效的方法。
高長江滿臉大勢已去的表情,低歎一聲,對單思華坦白了過去這段日子所發生的一切。
事情還得從單思華砍傷顧城出走的那天晚上說起。
高長江開車送單思華去車站,隨後要夢婷趕來,待單思華進了車站以後,高長江送要夢婷回學校。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就在他們剛剛離開車站大門的那一刻,單思華在地下通道經歷了驚險的一幕,最終跳下月台,冒著被火車軋壓的生命危險渡過軌道,才得以逃脫肖二姐派出的打手的追殺。
不知道為什麼,在離學校還有一段路程的時候,要夢婷要求停車,說要去會一個同學,高長江沒有多想,便放下要夢婷,然後獨自開車回兩龍鎮,急切想見到錢小紅。
要建平死後,高長江便名正言順地住進要家,和錢小紅同居了。歸心似箭的高長江把車開得飛快,恨不得眨個眼便到兩龍鎮,偏偏車子卻在半路拋錨了。
當時正值夜深人靜,前不挨村,後不挨店,高長江接連打了幾個修車的電話,都表示太晚,不想出來,要高長江自己把車弄過去修理。聯繫了幾個有車的朋友,除了沒人接聽,有的都是在喝酒,根本就來不了。
就在高長江一籌莫展之際,一輛路過的小車停住,從車上下來兩個年輕人,都是二十好幾的小伙子,得知高長江的車子拋錨,深表同情,二話不說,幫忙把高長江的車停好在路邊等待次日天亮以後再修。然後叫高長江上了他們的車,一起返回市區。
待高長江重新回到市區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兩名小伙子自報姓名,三人很快便成為朋友。得知高長江是兩龍鎮的人,兩個小伙子又把他帶到一處露天賭場,隨便玩了幾把。高長江無心戀賭,便隨手玩了幾把賭大小,沒想到竟然還贏了一大筆。待回過頭再找那兩個熱心的小伙子,準備請他們吃夜宵,卻發現那兩個小伙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賭場。
抵不住陣陣睏意,高長江換了籌碼,懷揣一大筆贏來的錢,找個旅館住下。第二天待車修好便回了兩龍鎮。此後偶爾也會想起那個露天賭場,心裡居然有些癢癢的,有種想故地重遊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