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電話,單思華又猶豫了,該如何向譚思思開口呢?
豪華客輪上,譚家兄妹的仗義相助讓單思華感受到來自農村的那種樸實和純真.特別是譚思思的那份無微不至更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人最怕的就是欠人情債。對於單思華而言,他欠譚家兄妹的人情債已經太多了。他隱約覺得,譚思思對自己似乎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裡面。現在他最擔心的倒不是被送到山上做苦力,而是擔心譚思思會不會對自己情竇初開。
在單思華的心裡,游麗是那麼的重要,任誰也無法取代。在沒有找到游麗之前,他不會對其他的女孩子動心,包括曉蓉和要夢婷。至於譚思思,他有的只是感恩的心。所以,他不希望自己辜負這樣一個淳樸的農村女孩,那樣,他會更加的愧疚。
想到這裡,單思華將電話重新放回口袋。他決定,不告訴譚思思。他不想再讓譚思思為自己擔心。如果真的被送到山上做苦力,那就是天意。
「呼」單思華長出一口氣,重新點上一支煙,緩緩蹲到牆角,閉上眼苦苦沉思。
「兄弟,香煙還有嗎?搞一支抽抽。」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跟著手被輕輕碰了一下。單思華瞠開眼,只見另外兩人圍攏過來,向他討煙抽。
因為光線暗淡,看不清楚兩人的年齡,只能從聲音上辨別,這兩人應該在三十歲左右。
男人在煩悶的時候就想抽煙,想借助香煙中的尼古丁舒緩繃緊的神經。越是在煩躁的時候就越想抽煙。想必這兩人也是如此吧!
單思華淡笑著點點頭,毫不猶豫地遞過去兩支煙,並未說什麼。
兩人美美地吐出一口煙霧,打開了話匣子。
「兄弟哪裡人?從進來就沒見你說過一句話。看樣子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沒有老鄉幫忙?」其中一個人好奇地問道。
單思華未置可否地笑笑,突然想到青春痘所說過的話,順勢問道:「對了,你們知道那個臉上長滿豆豆的人是誰嗎?還有他說的山上是在哪裡?」
「這個人是冰山工業區治安隊的隊長,姓黃。他說的山上是離這裡不遠的鳳凰山,那裡正在興建一個飛機場,眼下大量需要勞動力。」其中一人馬上接道,言詞間竟有一絲得意。
聽這個意思,如果不交罰款,他們三個人就要被送到鳳凰山去搞飛機場的建設。單思華聽得暗吃一驚,還待再問,另外那人搶先開口了。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另外一個人趕緊問了句,「難道你被送去過?」
「嗯。不怕你們兩人笑話,我這是第二次被抓進來了。年前還有一次。」這人隨口接道,歎息了一聲。「如果不交罰款,我們仨個就會被送到鳳凰山去做七天的苦力活,沒有一分錢工資。」
「你說年前被抓過,為什麼還呆在這裡被他們抓?為什麼不回家去?」這次是單思華提出疑問,心想莫非這人也和他一樣,有不得已的苦衷?
「去年在這裡呆了三個月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從家裡借來的錢也用光了,實在是沒有臉面回去,就想呆在這裡找份工作掙點錢。」這人吐出一口煙霧,發出了沉重的歎息,話中充滿了對現實的無奈。
這聲歎息深深觸動了單思華的心,回家這個字眼讓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游麗。他多麼希望能早一天找到游麗,將所有的誤會澄清。
「既然知道要被送到鳳凰山做苦力,為什麼不交錢走人?」另外一個人的接問打斷了單思華的遐想。
「我哪裡還有錢交罰款?反正就是做苦力,忍忍就過去了。」這人又是五百塊都夠我來回兩趟的車費了,我才捨不得交。」
就在三人聊得正起勁的時候,小屋的門被打開了,只聽有個聲音喊了句:「誰叫單思華的,出來一下。」
三人聞言,不由得望向門口的說話之人。單思華更是有些奇怪:難道這個隊長準備把自己先送到鳳凰山飛機場?
站在門口的治安人員接下來的一句話打消了三人的疑惑。「單思華聽到沒有?快點出來,有人來保釋你了。」
有人來保釋?聽到這話,單思華頗感意外,自己電話都沒有打一個,是誰會半夜三更地跑來保釋自己?
等他走出小屋,眼前的一幕讓他震驚不已:在燈火通明的治安辦公室裡,譚思思正在和滿臉青春痘的黃隊長辦理保釋手續。
譚思思不是在上夜班嗎?怎麼出現在治安辦公室裡面?
看著譚思思滿臉的疲憊之色,單思華百感交集,心裡充滿了一連串的疑問。
見單思華出來,譚思思衝她莞爾一笑,淡淡道:「走吧,錢已經交了。」
滿臉青春痘的黃隊長將身份證連同一張紙條遞給單思華,笑道:「這個是證明,可以保證你在七天之內自由進出工業區。拿好了,盡快找個廠來做。」
走出治安辦公室的門口,單思華沒有感到絲毫的輕鬆。他忍不住問道:「思思,你怎麼知道我關在這裡,你不上班嗎?」
「是阿竹特意跑到廠裡告訴我的,你被抓走後,她表姐宿舍的人馬上打電話告訴了她表姐,怕你有事,我就請假過來看看,順便把你保出來。」譚思思如釋重負地回道。
「思思,這五百塊錢只有等我進廠發工資了再還你。」單思華囁囁說道:「原本我還打算讓他們送去做幾天苦力……」
「嗯,等你有錢了再說吧。」譚思思輕鬆地回道:「只要你人沒有事就好了。」
說話間,兩人來到位於冰山工業區中間的籃球場邊。靠著欄杆,譚思思輕輕說道:「就在這裡歇歇吧,剛才沒有嚇到你吧。」
此時正值半夜,四下裡靜悄悄的,單思華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隱約可聞的少女清香讓人倍感溫馨,心曠神怡。
「思思,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想到自己特別的經歷,單思華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這句憋了好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