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重賞奪權計
一連幾日內整編反叛軍隊的事宜在韓通的主持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徐皓月連日來都是忙得不可開交,便連家也沒回,整日裡就是在侍衛司署衙裡泡著,這幾天裡他做了三件事。
第一便是向朝廷奏報對平叛有功人等的封賞,就連陳橋驛的驛丞也得到了連升三級的封賞,此役若是沒有洪寧,平叛也不可能如此順利的。加官進爵、財帛重賞、犒賞三軍,讓參與平叛的各部歡欣鼓舞,除了有功之人的封賞之外,在平叛之役薨於王事的將校,徐皓月也奏報朝廷一律按連升三級的高位賜賞封誥、封妻蔭子。
在論功行賞的奏報中,徐皓月隻字未提自己的功績,只是末尾提道:「……末將詔諭平叛,幸不辱皇命,得以成功,但思及多有大周將士薨於王事,實乃末將思慮不周所致,是以不敢居功,特奏請聖裁明斷論罪……」其實早在汴梁城平叛成功那天,朝野上下都在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這次平叛首功的徐皓月,會得到什麼樣的封賞,因為平定這樣的兵變叛亂,其功不啻於擁戴定鼎之功。但徐皓月的奏報一上,朝野都震驚了,不論徐皓月是自謙也好,假惺惺也好,他這不請功反論罪的奏章,讓朝中各人都心中暗生愧意,徐皓月忠勇的名聲再一次響徹天下。
大周符後和幼天子自然不會按徐皓月奏章中所說的論罪,范質、魏仁浦等人聯名上奏,奏請符後封徐皓月為平章軍國重事。這平章軍國重事乃是後世宋朝所設的官職,宋哲宗元祐年間,置平章軍國重事,以文彥博、呂公著相繼任之。其位在宰相之上,專以處高德老臣,以示寵幸,五日或兩日一朝,非朝日不至政事堂。但這一官職只是一種最高榮譽職位,並沒有多少「軍國重事」可管。南宋時,情況有些變化,宋寧宗開禧元年,韓侂胄任平章軍國重事,「所預者廣」,「所任者專」,獨擅朝政。理宗時,權臣賈似道也升任「太師,平章軍國重事」,竊位日久,恩寵日隆,位在丞相之上。於是,「平章軍國重事」便獨攬軍、政大權,出現了軍政合一的定制,而宰相則屈居於副職的地位。
據說這個職位乃是魏仁浦提出,范質等人指使附和而已,也不知道魏仁浦是怎麼想出這個職位的,或許是有人授意也說不定,總之符後想也沒想便准了這個提議,徐皓月便成為大周第一位平章軍國重事,進爵忠義公,位在幾位平章政事之上,總領大周朝中軍政大事,至此徐皓月可以說是大周第一權將了。
陳橋兵變平叛一役,范質因失察之罪失去了權柄,趙匡胤兵敗身死,王溥附逆於獄中自盡身亡,張永德作壁上觀,韓通、魏仁浦、竇儼等俱都依附徐皓月,似乎一場變亂下來,最大的贏家變成了徐皓月。
而徐皓月似乎也料到朝廷會有這樣的舉動,三辭之後朝廷堅決不許請辭之下,徐皓月才領了平章軍國重事之職。
跟著徐皓月做的第二件事便是整頓京城殿前軍和侍衛軍等禁軍兵馬,並奏請大周朝廷廢除殿前軍和侍衛軍的名號,整編後的禁軍改為禁衛軍,設前、後、左、右、中、近衛五軍,每軍轄左右兩廂,實為十二廂軍,每廂軍轄五營兵馬,每營兵馬轄五指揮,每指揮轄五都,每都百人,以下的軍制不變。
這樣京城的禁衛軍人數在十五萬左右,其中兩萬五千名近衛軍多是白甲軍和原侍衛親軍中選出精銳者充任,軍餉也比其餘五軍略高,便是守衛皇宮的皇家近衛兵馬了,左右兩廂近衛軍都指揮使卻是由曹彬和王子襄出任,直接聽從平章軍國重事的號令。更值得一提的是,各營兵馬之中開始出現了火器指揮使,預示著大周也開始像後世的明朝一樣重視火器的使用,兵部還專門設立了火器一部,專司火器研製。
整編後剩下的兵馬,徐皓月分為兩部,一部跟隨韓令坤北返幽州,繼續征討遼國。另一部則北上順州,歸於劉逸軒部指揮。因為韓令坤、潘美回師燕雲東路,徐皓月便令劉逸軒移鎮朔州,準備窺伺北漢。
同時徐皓月輪番接見了各軍的指揮一級以上將校,不論是留京的還是北上的,徐皓月都一一好言撫慰。因為徐皓月知道,不論是現在還是後世,一支軍隊的思想極為重要,他其實也沒多少時間去見這些將校,但他還是擠出時間去了,他想告訴大家,這只是一個開端而已,宣揚精忠報國思想的事還要一直做下去,想來在封賞和思想宣傳雙管齊下的鼓動下,或許能夠喚醒軍中的忠義之心。
第三件事徐皓月花了幾天功夫也還沒有定下,他和范質、韓通、魏仁浦、竇儼、韓令坤等人商議了許久,唯一的議題便是如何收攏天下節度使的兵權,防止類似的兵變或是反叛的事件再次發生。五代之內,節度使的權勢已經達到了頂峰,皇帝的擁立和罷黜都取決於節度使,五代開國皇帝均為節度使,要想平定亂世,必須解決節度使這個頑疾禍根。
如今大周承大唐、五代舊規,國中亦是節度使林立,不少節度使除了本州鎮節之外,還統領周邊數州,實際上是個半獨立的小王國,他們上馬治兵下馬治民,掌管一方軍、民、財等軍政大權,實為國家動亂的根源。
起初范質、魏仁浦、竇儼等文官乍聞討論此事,都是詫異萬分,因為徐皓月、韓通、韓令坤三人還都是頂著節度使銜號的,徐皓月乃是白甲軍節度使,判燕雲之事,韓令坤領幽州節度使,判幽州事,韓通領的是保義軍節度使,只是在京任事,沒有道節鎮出任而已。
見幾名文官驚愕不已,徐皓月曬然一笑,緩緩說道:「請諸公放心,我等三人並無試探之意,我等三人都覺得,當今要平定亂世,首要的便是結束節度使在地方專擅、尾大不掉的局面,否則這個亂世依舊會四分五裂永無了局。諸公也該素知我等三人從無野心,一心只想為大周和天下百姓謀福祉,如今大亂初定,正是挾平亂餘威,先安定國內局勢,而後才能重新統一天下結束戰亂,平治天下。」
范質等人互相望了望,想到眼前徐皓月、韓通和韓令坤等三人盡掌內外兵馬,要行叛亂之事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也犯不著以此來試探眾文官。
當下魏仁浦先道:「徐公赤膽忠義天下聞名,倒是我等枉做小人了。只是近日商議之事暫不能宣之於口,否則走漏消息,只怕各地都會不穩。」
徐皓月點點頭說道:「如今在這堂上的三文三武都是國之柱石,近日所謀之事我等六人當嚴守秘密,諸公一定謹記!」餘下五人一起應諾。
范質接著說道:「這節度之禍,其實我等朝官已經瞭然於胸,只是尚不知如何動作,須知牽一髮而動全身,籌謀不當定會引得天下震動的。」
徐皓月微微頷首道:「不錯,此事我和兩位韓將軍事先也曾商議過,此刻其實正是一個好時機,趙逆被平後,各地節度使皆是惶惶不安,只因朝中重掌兵權後,各地兵馬皆不足與朝廷禁軍和北地的白甲軍抗衡,他們都怕朝廷對他們冠以附逆罪名除之,所以紛紛上表以示忠誠,如此一來朝廷也不好再強行下手了。」
范質等人聞言抽了口涼氣,看來徐皓月還真的想過這樣幹,只是各節度使沒有給徐皓月留借口而已,特別像李繼勳這樣的,吧一家老小都送回京城,朝廷再要強行出兵,於大義上也說不過去。
但徐皓月說得不錯,如今各地節度使紛紛驚懼不安,正是節度使權勢出現鬆動的時候,正好可以下手收權。
只聽徐皓月接著說道:「前面我等改革了京城禁軍,出去北地的兵馬之外,京城內保有禁衛十五萬兵馬的兵額,只是殿前軍卸甲歸田者甚多,加上調北地的兵馬走後,禁衛十五萬的兵額尚有數萬的缺額,這第一條收權之策,我便想收其兵權,詔令天下節度將各自軍中精銳抽調入京,充實京中禁衛。」
眾人聞言後,都是有些暗暗點頭,但魏仁浦還是搖頭說道:「如今有不少節度使多有領兵巡邊的,其餘在各自鎮節的節度使也還好說,唯獨潞州、西京、淮南三地的幾路節度使若是抽調了精銳兵馬,怕是恐難抵擋諸國兵馬。」
徐皓月和韓通、韓令坤等人互相望了望,均是笑了起來,徐皓月緩緩說道:「魏相沒說燕雲的節度使,可是礙於我們三個?」
魏仁浦也笑道:「徐公說笑了,燕雲正在對遼用兵,而且領兵的是徐公和韓將軍,只等著收復剩餘的燕雲之地,不用說徐公和韓將軍都會交出燕雲兵權歸還朝廷的,何須我等多慮?」他說的倒也是實話,如今徐皓月為平章軍國重事,交出燕雲之地的兵權,不過是左手交到右手而已,范質等人實在不會考慮此事的。
竇儼插口道:「只是潞州、西京、淮南這三處有些難辦,天下節度兵馬多的不過萬餘人,少的數千,不似這三處都是有雄兵數萬的,而且三將都是國之重勳,如何收權而不讓其起反叛之意,的確為難。」
韓令坤笑著答道:「我和徐公已有定計,此事需要說動駙馬爺出面,領朝廷旨意,請三將入京,朝廷甚至是符後和天子都要出面,好言安撫、重加賞賜、留任京城,此計名喚重賞奪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