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真定求援急
王溥的話好似晴天霹靂一般,震得符玉清花容失色,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片刻才擠出一絲笑意道:「王相你這是說笑的吧,徐皓月乃是先帝托孤重臣,怎麼可能連結契丹人造反?」
王溥面如喪考拜服於地高舉高彥暉的公文哭道:「事關重大,老臣豈敢信口雌黃?有瓦橋關守將高彥暉公文在此,親軍司兵馬都監曹彬、瓦橋關副將方坤林兩人也在御園外等候傳見,太后一問便知。」
符玉清嬌軀輕顫不已,深深吸一口氣,極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還是不能平靜下來,顫聲對王溥、魏仁浦道:「那、那就快傳曹彬和方坤林過來說話。」王溥和魏仁浦對望一眼,看得出符玉清有些手足無措,眼前的佳人雖然貴為一國皇太后,但她只是一個二十餘歲的青年女子,身上壓著一副萬鈞的擔子,最親近的丈夫也離她而去,她能堅強的支撐到現在已經很不易了,乍聞巨變方寸大亂也是情理之中。
過了片刻曹彬和方坤林快步到了御花園內,行過大禮之後,符玉清急忙問起徐皓月起兵之事,曹彬和方坤林分別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說了。
符玉清越聽臉色越是難看起來,嬌軀微微的顫抖不停,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氣到了極點,跟著她輕咬紅唇,側頭看了看不遠處尚在和柴宗訓玩樂的徐子茗、蕭綽二人,回頭對近侍總管王寧喜怒道:「先把陛下帶回宮去,徐子茗和那小丫頭留在宮中,著人好好看管起來!虧哀家還待他義子這般好,徐皓月竟然反了?竟然反了?」她生性淑筠,只是重複了幾遍,卻未曾口吐一句惡言,也只能想到將徐子茗和蕭綽帶下去看管起來,並沒有什麼其他惡毒的想法。
王寧喜領命過去好說歹哄的,柴宗訓就是不願意回宮,被王寧喜弄得煩了,柴宗訓跑到符玉清面前大聲道:「母后,我要和茗寶寶、綽姐姐玩嘛,再讓我玩一會兒嘛。」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翻過年去柴宗訓已然八歲了,但卻還是喜歡玩樂,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符玉清望著尚不懂事的柴宗訓,卻見他眉宇間越來越像柴榮,不經悲從中來,強忍著悲傷、惶急,只是顫聲勸道:「訓兒乖,已經玩了好一會兒了,徐子茗和蕭綽要回府去了,你也該回去唸書了。」
柴宗訓卻嘟著嘴說道:「不嘛,母后,要唸書也讓徐子茗和綽姐姐伴著皇兒啊。」
符玉清再也忍不住,兩行清淚流了下來,抽泣著大聲斥責道:「給我回去!以後不許再和他倆玩!」跟著不由分說對王寧喜哭罵道:「你怎麼還杵在這兒?快把陛下帶回宮去!」
柴宗訓從沒見過符玉清發脾氣,符玉清也從沒罵過他一句,想不到今日符玉清卻這麼斥責自己,柴宗訓愣了一愣,小嘴一瞥,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王寧喜急忙上前將柴宗訓抱起,招呼著近侍們護著哭鬧不止的柴宗訓回宮去了。
蕭綽和徐子茗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見幾名近侍上來面色不善的讓兩人跟他們走,蕭綽此刻已經八歲,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徐子茗懵懵懂懂的不明白發生什麼事,蕭綽低聲對徐子茗說道:「茗少爺,不管發生什麼都別怕,有我在呢。」話語雖輕,但徐子茗聽了卻安然的點點頭笑道:「有綽姐姐在,我便什麼都不怕了。」蕭綽微微一笑,擋在徐子茗身前拉著他的手,兩人便邁著輕快的腳步跟著那些近侍走了。
近侍上前將徐子茗和蕭綽帶了下去,魏仁浦在一旁看了,上前躬身說道:「太后明鑒,徐皓月此人聽聞極為鍾愛他的夫人,徐家的家眷此刻還是有用的,只宜派人先行拘押,留作人質徐皓月才會有所忌憚。」
符玉清的抽泣聲依舊未停:「先帝最信任的便是他了,想不到竟然是他會起兵謀反,哀家這會兒都不知道該信任誰了。」跟著抬頭看了看王溥等人淒然道:「你們是輔政大臣,你們倒是想個法子,想不到先帝屍骨未寒,我們孤兒寡母的便如此被臣下欺負,你們倒是拿個主意啊,哀家是女人,陛下又年幼,便指望著你們了啊。」
看到佳人落淚,王溥、魏仁浦、曹彬和方坤林慌忙拜伏於地,女人的眼淚有時候就是很好的武器,何況這個女人是大周的皇太后?王溥拜伏於地亦是垂淚道:「太后莫慌,臣等便是身死也要和這些亂臣賊子拼了,保住大周江山。此刻可急詔范相入宮商議對策,范相於兵事之上更為精通,沒有范相,老臣也不敢胡亂定事,還有侍衛司韓通將軍也該召來一同議事的。」
魏仁浦聞言微微搖了搖頭,低聲安慰道:「太后請勿煩憂,此刻白甲軍還遠在瓦橋關,鎮寧軍節度使慕容延釗守在真定,白甲軍想要南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自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等現下該當細細商議,擇良將統兵北上禦敵。王相所言不錯,商議兵事定要范相在場才是,可從速詔范相、韓將軍入宮議事。」
聽了魏仁浦的話,符玉清心下稍定,慢慢止了啼哭,抽泣道:「既然如此便速速詔范相入宮。」跟著看了看身旁的近侍說道:「先回宣政殿去。」
……
半個時辰之後,宣政殿上范質和韓通都到來,聽了曹彬和方坤林的急報,又看了高彥暉的公文,二人都是驚得合不攏嘴,徐皓月和白甲軍在如此形勢之下,居然聯合契丹起兵謀反?韓通忍不住暗暗歎息,那天自己的胡思亂想居然成真,先入為主之下更不遲疑,上一步怒道:「太后,末將這便點起京中殿前軍兵馬和侍衛親軍前去燕雲征討,可將白甲軍在京中的家眷悉數拿下治罪!」
話音才落,范質和魏仁浦一起驚呼道:「萬萬不可!」魏仁浦看了看范質,躬身道:「請范相先說。」事態急迫,范質也不謙讓,上前道:「韓將軍你不可輕動,如今京城需要有你坐鎮守衛,若然你離開京城,左近哪一路節度使趁勢發難,京城危矣。」
范質說完,魏仁浦接著說道:「范相所言甚是,白甲軍起兵,聯合契丹人南侵之事一旦傳開,京城必定是人心惶惶,京中需要有韓將軍坐鎮,方能穩住局勢。而那白甲軍一干家眷此刻也不宜先行問罪,只可聚攏後一同看押,他們便是最好的人質,若然將他們問罪悉數株連斬首,白甲軍便再無忌憚,韓將軍難道忘了昔年太祖起兵之事了麼?」當年後漢隱帝劉承嗣忌憚擔任殿前都檢點的郭威手握重兵,欲殺郭威,郭威和義子柴榮領兵在外,不得已起兵,劉承嗣將郭威和柴榮留在京城汴梁的家眷全數斬殺,結果兩方再無轉圜餘地,郭威攻陷汴梁之後,劉承嗣自殺,後漢因此滅亡,這段歷史卻是大周之痛,人人都是知道的。
聽了范質和魏仁浦的話後,韓通稍稍冷靜下來一想的確是如此,此刻殺了白甲軍家眷的確並無大用,反而讓白甲軍沒了顧忌,而自己的確不適合領兵離開京城,趙匡胤便在宋州,范質等人本就疑忌趙匡胤,更不會放心側臥之榻有人酣睡。想到這裡韓通皺眉道:「那要讓誰領兵北上才是呢?」
范質緩緩閉目不語,細細的捻著長鬚,魏仁浦也是沉吟不語,王溥則是偷偷的抹淚,韓通急道:「你們怎麼了?為何都不說話?」跟著猛然明白過來,急道:「你們難道想讓趙匡胤領兵北上?!」
王溥擦了擦淚水顫聲道:「本來還有駙馬爺可以領兵的,只可惜他已經心灰意冷,不問政事,環顧朝中大將,除了趙匡義還有誰能和白甲軍、遼軍抵敵?」
魏仁浦輕歎道:「現下卻是只有趙匡胤領兵方能取勝,本來還有李重進李大將軍也是個合適的人選,只可惜他如今在淮南啊。」
韓通心中一涼,但細細想來,兩人說的似乎都沒錯,自己不能離開京城,其餘的將領都不是徐皓月的敵手,但就這樣讓趙匡胤領兵出征,似乎又有些不妥,他也拿不定主意只是怔怔的望著范質道:「范相,你說該如何定奪?」
范質沉吟未決之時,樞密院又有值守官吏急報入宮來,那官吏惶急不已,高舉告急文書大聲道:「真定慕容延釗急報,白甲軍和遼軍已破三關,正和鎮寧軍在真定激戰,慕容延釗招架不住,遣使急報京中求援,言之賊軍聲勢浩大,非得有大軍強將前去抵敵不可!」
范質等人大驚失色,那官吏將求援的文書呈上符玉清御覽,符玉清玉手輕顫接過文書看了之後,手中的書信悄然跌落,喃喃的說道:「這便如何是好?這便如何是好?」
王溥轉身盯著范質泣道道:「范相,軍情緊急,當斷則斷啊,讓趙匡胤出戰吧!」
范質看了看韓通等人,眾人都是默然不語,只得長歎一聲躬身道:「太后,便讓趙匡胤領殿前軍兵馬出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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