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捭闔
雅安訓練基地四周的山巒,如同佈滿紅黃花瓣的綠色綢帶,身處其,令人心曠神怡,若非西面山坳後方的靶場不時傳來密集的槍聲,隱藏層層綠樹叢的軍事基地如同假村般靜謐安逸。
經過多年的建設,雅安訓練基地已成為能同時容納五千官兵駐紮訓練的大型軍事訓練基地,東面白塔山的山腹,擁有萬平米的隧道式戰略物資存儲倉庫和軍火庫,北面碧流上游的絕壁下,有個用高高的石砌圍牆包圍的隱蔽區域,這就是世人眼非常神秘的四川陸軍第三軍事監獄。
蕭益民耗費三十五天時間,川南、川東和川走了一大圈,再次回到此地時,已是楓葉泛黃秋風送爽的季節。
跟蕭益民身邊的高大便衣男子,是他好的英國朋友和生意合夥人莊森——莊森夫婦的般懇求下,蕭益民只好對肩負英國政府重托的莊森網開一面,親自帶他來到這個隱藏山的神秘基地,見一見被關押此的十名英國戰俘。
心急如焚的莊森已經三十一歲,這位與蕭益民合作了年並做了五年鄰居的兩個孩子的父親,此時已經沒有了目空一切的傲慢神色,四處打量的藍色眼珠裡流露出絲絲畏懼之色,彷彿每一座隱掩密林深處的建築物、每一棵大樹後面、每一段溪流,都有雙令人毛骨悚然的銳利眼睛盯著他,幽深的山林和嶙峋的巨石後方都蘊藏著極的危險,令莊森神經緊繃口乾舌燥。
來到塗上迷彩色油漆的監獄大鐵門前方,莊森不由自主地跟身邊的蕭益民同時停下腳步,那位面容消瘦身形挺拔的謝少校獨自走到哨兵面前,敬個禮拿出證件和公遞上。
全副武裝的哨兵看過之後立即回敬一個軍禮,拿出個件夾讓謝少校登記,然後進入崗亭用電話向內通報。
對面站著的另一位哨兵始終把手放腰間的槍柄上,唯獨望向前方十餘米外安靜等待的蕭益民時,他警惕的眼睛裡才散出熾熱的光彩,其他時間都是冷冰冰的,非常專注。
莊森的目光從厚重高聳的圍牆上方的電網上收回,轉向蕭益民,低聲歎息:「蕭,這地方太陰森了,我感到很不舒服,恐怕被囚禁裡面的人處境糟糕。」
「說錯了,裡面設施很齊全,很乾淨,被俘虜的間諜們每天都可以看到一小時的陽光和湛藍的天空,可以呼吸到全世界潔淨的空氣,還可以看書寫字下棋,進行兩個小時的娛樂活動,晚上十點之前室內每個牢房裡的電燈都是明亮的,有自來水,有敞開式的洗手間和潔白的陶瓷便池,除了寂寞之外,就像住進好的賓館一樣舒服。」蕭益民低聲笑道。
莊森聳聳肩:「打死我也不願住這陰森森的地獄裡。」
蕭益民不由莞爾一笑,剛想調侃幾句,監獄的小門已經打開,監獄長親自把英軍俘虜軍銜高的查爾斯佛雷斯特少校送出來。
四十多歲的上校監獄長向身穿士兵訓練服的蕭益民敬個禮,轉向身穿全套橘黃色囚服的查爾斯大聲訓令:
「給你半小時時間,可以以此為心的一米之內自由活動,半小時後,必須回到這裡向我報道。」
邊上一名質彬彬的川軍少尉連忙將監獄長的話翻譯過去,人高馬大、臉刮得很乾淨的查爾斯點點頭,四處看了看,抬起腿,一步步走到莊森面前。
莊森伸出手,與查爾斯緊緊一握,歉意地解釋說自己不是使領館官員,而是四川軍隊高統帥蕭益民將軍的朋友,此次完全是受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爵士的委託,以私人身份前來探望的。
莊森說完,立即拿出他自己的英國護照,以及由駐華公使朱爾典及席駐華武官簽署的證明公,一併遞給警惕的查爾斯。
查爾斯看完護照和公立即還回去,熱情地給了莊森一個擁抱,然後順著莊森的目光望過去,現莊森所說的將軍與那位魔鬼一般的審訊官、蒙古族監獄長蒙戈並肩走向東面的草亭,年輕樸素的將軍只給查爾斯留下個背影。
莊森收起護照和公,親切地拉著查爾斯走向陽光照射到的地方,邊走邊關切地詢問:「大家裡面過得怎麼樣?」
「糟糕透了!」
三十五歲的查爾斯憤怒地停下腳步,猛然拉開身上桔色的囚衣,挺起傷痕纍纍剛剛結痂的胸膛開始訴苦:
「剛被押送進來的第一周,可惡的國人把我們分開單獨關押,讓我們失去了相互聯繫和交流的機會,那幫天殺的審訊官不但對我們進行刑訊逼供,還用長時間的飢餓、放出毒蛇和噁心的毒蜘蛛威脅、連續疲勞審訊等等慘無人道的手段,不停地威脅和折磨我們
「恐懼和傷痛之下,我們長達四天四夜時間裡,被反覆詢問上個問題,一批人審問完,另一批人接著審問,接下來的另一批人又從頭開始審問,只要我們的回答略有不同,就會引來一頓毒打,四天四夜我們只能喝水,不能吃飯不能睡覺,所有人後都頂不住了……
「嗚嗚嗚我曾經自豪地聲稱自己是大英帝國優秀的軍人,是值得自豪的皇家軍隊少校,可終也成了懦夫……」
莊森連忙抱住失聲痛哭的查爾斯:
「不不!查爾斯,你仍然是英國優秀的軍官,不會因為你無奈之下吐露實情而有損你的尊嚴,雖然我不是軍人,但我知道全世界的軍隊是如何對付俘虜的,所以我能充分理解你的處境和悲痛心情……親愛的查爾斯,堅強點!我們繼續走,不能讓人看我們的笑話。」
查爾斯連忙擦去眼淚:「對不起,親愛的莊森,實對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唉!沒想到那個多雲的早上**隊來得那麼快,他們的火力是那麼猛烈,他們的裝備是那麼精良,我們訓練了一年的反抗軍僅僅抵抗了半個多小時就全線崩潰,那群來自地獄的**人殺死了所有的反抗軍,那個臭名昭彰的年輕指揮官鍾穎還下令把所有能夠救活的、全城捕抓到的反抗軍全部活埋了……」
莊森大吃一驚:「這麼說來,我們英國報紙上的控訴是真的?」
查爾斯擦去再次溢出的悲傷眼淚:
「是真的,我們都親眼看到了那場殘酷的屠殺,可惜所有的照相機都被他們收繳了,連同皮鞋和褲腰帶都被他們去,後我們被迫打著赤腳,提著褲子,他們的皮鞭下走了四天才走到康定,接著被押上馬車戴上頭套,醒來時已經這個鬼地方了
「我們所有人都曾經提出抗議,要求他們按照兩軍交戰的俘虜對待我們,可那群野蠻人居然說我們是間諜,無恥地鞭打我們所有提出抗議的人,一邊打一邊叫囂說,沒處死我們已經是他們慷慨與仁慈了。
「事後我們仔細考慮過,確實不能以俘虜的身份再要求什麼,只能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仁慈的上帝!上帝保佑,親愛的莊森,你終於來了。」
莊森苦笑道:「查爾斯,目前我只能為你們爭取到好的人道主義待遇,除此之外我恐怕無能為力,一切還要看駐華使領館派到成都的談判小組與四川軍隊展開的秘密談判結果如何,此之前,你們還需要耐心等待,如果……如果其他方面需要我幫忙的話,我一定全力以赴。」
查爾斯痛苦地搖搖頭:「莊森,請你懇求你那野蠻無恥的將軍朋友,把我們的軍裝和錢包裡的照片還給我們,我們需要尊嚴,好能讓我們寫封信問候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們。」
「好的,等會兒我將立即向他提出請求,不過,親愛的查爾斯,也許你們還不能與外界聯絡,趕來此地的一路上,將軍對我說,英國政府出於政治方面的考慮,至今仍然否認曾經向四川西部地區派遣軍事人員,不願承認你們的身份
「我們的官員正通過各種渠道,包括向國總統施壓,要求快釋放你們,隨後將你們這些優秀的軍人和帝國功臣,安全送回英國或者殖民地軍部,所以,還請你告訴所有不幸的同胞,再耐心等待一段時間,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莊森低聲向查爾斯透露可能多的消息。
查爾斯沮喪地點點頭:「我已經猜到了,放心,近我們的生活條件得到巨大改善,這個該死的地方竟然有斯諾克活動室,還有我們英國和歐美各國公開行的地理雜誌和科技刊物,我的上帝!太不可思議了,剛見到這一幕時我差點兒瘋了!」
莊森也驚訝不已,不過很快就想通了,他指向坐遠處草亭裡和部下愉快聊天的蕭益民:「那個可惡的傢伙非常有才華,說起來你也許不相信,他全靠勤奮自學,用五年時間便掌握了英語和德語,他還是個才華橫溢的作曲家和吉他演奏家,嗓音不錯,無孔不入的美國佬為了搶佔國西部市場,竟然邀請他灌制唱片和拍攝記錄電影。」
查爾斯睜大了眼睛:「……法克油!請告訴我,那個虛偽的將軍今年多大年紀?」
「還有兩個半月他才滿二十五週歲,可他已經和我一起合作了八年多時間,他的財富超過萬英鎊,他已經有了兩個健康可愛的兒女,還成了我兒子的國教父。」莊森唏噓不已,無可奈何地連連搖頭。
「莊森,你不是開玩笑?」查爾斯不可置信地盯著莊森的眼睛。
莊森嚴肅地回答:「都是真的,而且他還是被全世界稱讚為國好的軍事學校——四川陸軍軍官學校的創立者和校長,這所軍事學校近半的教材是他親自編寫的,創辦以來,有數十名退役的德國職業軍官裡面擔任軍事教官。
「據我所知,目前歐洲戰場上大量殺死英法聯軍的迫擊炮,也是這傢伙建立的兵器研究所先開始研的,有多達三十餘名歐洲各國兵器專家長期為他工作,為他研製出一件又一件式武器。」
「我的上帝,你說的不是天方夜譚?」查爾斯怎麼也難以相信莊森的話。
莊森無奈的聳聳肩:「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可你應該見過迫擊炮的威力,法國人的《遠東時報》購買到西部戰爭的詳細消息,其也提到了兩種迫擊炮和一種式氣冷式輕機槍的威力,而我們國內那群蠢豬般的政治家和軍事家根本不相信
「那些傢伙說德國不但支援國生產輕重機槍和火炮,還將全套迫擊炮製造技術轉讓給國,國這才成為世界第二個擁有威力巨大卻很輕便的先進迫擊炮的國家,因此近一段時間裡,歐洲各國大肆抨擊國,要求北京政府立刻斷與德國之間的軍事合作
「由此日本人也參合進來,警告我的這位老朋友必須三十天內,把逃到成都的二十三名德**官交給日本,否則日本海軍將不惜一切代價打擊四川,理由是,這二十三名德**官都是去年的青島之戰後期,從日本海軍陸戰隊的俘虜營裡逃出來的。」
查爾斯愣了片刻,突然驚喜地說道:「這種情況對我們太有利了!也許我們很快就能獲釋的。」
莊森猶豫良久,後還是決定把實情告訴查爾斯:「親愛的查爾斯,也許你不能這麼樂觀。前天下午我離開成都時,生了一件轟動世界的大事:日本為了逼迫四川政府和軍隊停止反日運動,交出二十三名德**官,責令四川政府對大量失蹤的日本商人負責——其實是披著商人外衣的日本情報人員和多年來被日本收買的國籍間諜,並派出五艘軍艦沿長江開往四川……」
「太好了!日本人果然有勇氣,有擔當,全世界都將會看到可惡的國人是如何屈服的!」查爾斯激動地大讚起來。
莊森連忙擺手:「不不!查爾斯,你也許弄錯了,我說的震驚世界的大事不是這個,而是前天我的朋友蕭益民將軍的回應,他及時召集外記者會公開宣佈,他的三個炮兵營已經開進長江的三個水流喘急航道狹窄的江段沿岸,隨時準備給予膽敢進入四川的日本軍艦毀滅性打擊,為了表示他的決心,他還向法國人的《遠東郵報》和四川的《華西時報》重金購買了整個頭版版面,整個版面只印刷個國大字和一個大大的感歎號:你敢來,我就往死裡打!結果今天午我的將軍朋友收到了情報,他樂哈哈地告訴我,日本軍艦得知四川炮兵正奉節江段展開實彈訓練的消息後,已經離開三峽入口的宜昌江段,重退回了下游的武漢。」
查爾斯無比震撼,情不自禁望向遠處談笑風生的蕭益民,終咬牙徹齒擠出一句話:「他是個瘋子,***完全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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