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溢茗如今已是成都不大不小的名人,以卑微出身考取警察學堂狀元、總督破格提拔召到身邊聽差、洋人對他客客氣氣一同財、洋妞**他卻坐懷不亂……
種種傳聞真真假假,大有市場。
貧苦姓把蕭溢茗視為驕傲,當成教育子女的楷模,特別是蕭溢茗達之後沒有忘記收留他打工的茶館老闆鄧掌櫃,全力提攜鄧掌櫃成了全城晉富豪的事,成了知恩圖報、有情有義的典型。
商人們如今爭相巴結他,官場大小官員看到這個突然竄起的總督衙門紅人都眉開眼笑;軍人們如今忌憚他,因為全省有實權的將軍鍾穎和他稱兄道弟,慷慨送給他一匹雄健的黑色戰馬和兩名侍衛;彪悍橫蠻的滿人也對他禮遇有加,就連當初被城防守軍搶去的兩匹好馬,也有人偷偷送回去了,而且換上了全套嶄嶄的韁繩和馬鞍,馬鞍上綁著個結實袋子,裡面裝有紋銀一兩。
江湖人對這個年輕的貴無不側目。
先受益的是成都洪門南堂總舵把子吳大川,屬洪門「仁」字輩的吳大川苦心經營二十餘年,先後開設染坊、苦力行和船運行,可吳大川三兒子的結義兄弟蕭溢茗一出手,吳家老二、老三立即就成了成都第二大車行、第三大煤油批行的大掌櫃,手下弟兄轉眼增至三餘人,日子過得比苦幹了二十餘年的老爺子強多了。
不僅如此,西南洪門的前輩高人、德高望重的雅安王雨堂老爺子,成了蕭溢茗的入門領路人,王老爺子的三兒子王謙,成了蕭溢茗的結義大哥,蕭溢茗自然而然地成了洪門「義」字輩的俊傑。
半年多時間,雅安王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川西道大的鹽茶、洋油和工業品批商,勢力範圍逐漸向甘孜等廣大藏區延伸,據說王老爺子的三公子王謙和個知書達禮的得意門徒已經到了成都,很快就會進入即將開學的陸軍速成學堂深造,王氏一門踏入軍政界光宗耀祖是遲早的事。
至於蕭溢茗當初被打得半死、半年後神不知鬼不覺除掉仇人的壯舉,讓江湖人物津津樂道,管此時官府早已做出「城防軍江姓棚目純屬酒後失足溺水而亡」的權威結論,但誰也不能阻止流言的暗傳播,不管別人信不信,軍某些人和江湖人卻信了,而且有了「蕭溢茗年紀輕輕卻陰狠狡詐」的說法。
蕭溢茗很有自知之明,處之泰然,從不驕傲,原來如何待人接物,現也是那樣,和他打過交道的人,都對他「誠懇實,知書達禮」的氣所打動,成都商界私下流傳這麼一句話:只要能攀上小茶壺的邊,就不怕賺不到大錢。
這也是蕭溢茗比較惱火的事情,「小茶壺」這個雅號恐怕這輩子甩不掉了,讓他惱火的是,東門開水泥廠的張老爺如今得意非凡,逢人就說小茶壺是他後輩子侄,如今大名鼎鼎的「蕭溢茗」這個大號,還是他青羊宮山門前給小茶壺取的,那時候小茶壺尚是個落魄的茶館小二,全成都唯獨他張某人獨具慧眼,一眼就看出這是匹即將飛黃騰達的千里馬。
蕭溢茗惱來恨去,後反而氣得笑了,小茶壺就小茶壺好了,隨便叫,老子就他娘的市井出身怎麼了?親民啊!鄧掌櫃到處宣傳的說法不是流行起來了嗎?老子是韓信轉世投胎,忍辱負重志萬里,將來能否封侯拜相不說,至少老子有花不完的錢,別看那些人滿街吹噓,見了老子的面,誰不客客氣氣叫聲「蕭爺」或者「小爺」?
「翠樓」的熊老闆以及全城的妓院老闆,如今都很感激蕭溢茗,正是蕭溢茗的一份報告,年沒幾天,總督大人親自話了:取消合法妓院和說唱茶樓門前的「監視戶」木牌,警察總局及各級警局,從此不再對這些合法娛樂場所進行監控。
臘月二十三那天下午,蕭溢茗領著一群弟兄和侍衛,冒著雪,騎著馬,風風光光地到「翠樓」接走自己的姐姐。
心懷感激、也希望趁機拉緊關係的熊老闆非常會做人,像送自己女兒出門一樣,提前準備好三輛大馬車,一輛載人,一輛載嶄的錦被和布匹,一輛載著易姐用了好多年的樂器和梳妝台。
老鴇陸媽媽領著一群千姿態的姑娘,摟著易姐不放手,一個個千叮萬囑,哭得死去活來,弄得毫無準備的蕭溢茗無比感慨,此事自然又成了全城街談巷議的軼事。
歷一ま八年二月二日,光緒三十四年大年初一,連續多天的溫暖的陽光,讓節日的古城到處喜氣洋洋。
上午十點,從總督衙門出的十幾頂轎子,餘名侍衛的簇擁和沿街警察的護衛下,浩浩蕩蕩穿過繁華的陝西街、廟街,開進氣像一、寬闊堅實的武備街,馬上的余侍衛早已前來參觀過這條堪稱建設奇跡的嶄街道,可現仍覺得沒有看夠,眼睛不時望向道路兩旁穎氣派的雙層騎樓。
「停下!」
總督話,長長的隊伍隨即停步,成上千看熱鬧的遊人,爭先恐後地伸長脖子。
厚實的長絨轎簾掀起,總督大人趙爾巽師爺和侍衛長的摻扶下鑽出轎子,望著腳下堅實平整的三合土道路,再看看街道兩旁長長的騎樓,忍不住深吸口氣,嘖嘖稱歎。此之前,每天他都會接到武備街和陸軍速成學堂的修繕改造報告,但怎麼也沒想到,工程如此巨大,建設速如此之快,效果如此之好。
得意非凡的鍾穎早已翻滾下馬,一路樂不可支地小跑過來,總督震驚得下轎細察,是他想看到的效果。
鍾穎見趙爾巽走向路邊流沙井蓋上跺跺腳,再走上人行道,伸手撫摸方正氣派的騎樓青磚支撐柱,忍不住裂開大嘴笑起來:
「大人別擔心這樓不結實,這可是請來洋人牧師設計,由本省營造局和兩級衙門共同驗收合格的,要不是時間緊,這一里長的大道兩邊共一套房產恐怕早已賣空了,如今成都城和周邊各縣,不知多少大財主抱著錢,眼巴巴地等著咱們開拍賣會呢。」
趙爾巽問道:「一套兩層樓房和這條一里多長的馬路,竟是你們一個月之內修好的?」
鍾穎聽了這話,再看到眾多官員好奇地圍過來,頓時挺了挺肚子,眉飛色舞地稟報:
「是的,大人,這個大工程包括裡面的學堂修繕,總共動用了四千餘名熟練工匠,兩萬五千餘名青壯勞力,一千二多條大大小小的船隻,四多輛馬車,無論颳風下雨還是雪花紛飛,從城外運送青磚、石料、木料、石灰和洋灰的船隻馬車都沒停過。」
眾人一片驚呼,趙爾巽也動容了。
鍾穎對眾人的反應非常滿意,嘿嘿一笑,繼續大聲說道:
「各位大人,別說你們驚歎,就是開始時,請來幫忙的一群洋人都連說不可能,一致認為快建造速,至少也需要五十天時間,而且期間還不能下雨,可我們做到了,洋人後都不得不服啊,哈哈……」
「這麼大的工程,就算三萬人日趕夜趕,也沒理由這麼快啊!從開始的策劃、到備料、到調、到施工再到驗收,其各項事務千頭萬緒,籌備時間快也得半個月之久,而你們從建造到竣工僅用一個月,怎麼可能?咱們這些人都是官場上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人,怎麼就想不出理由呢?」
胖乎乎的藩台大人忍不住問道。
鍾穎洋洋得意地笑著說:「那我就沒辦法了,眼前的道路、樓房,你也親眼見到了,不行還可以上樓,都是四寸厚的木板樓面,任你踩,任你踹,要是不結實你來踹我,哈哈!」
「混賬!快說!」
趙爾巽不悅了,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鍾穎當然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他參與了整個過程,但其的巧妙處就連他也無法解釋清楚,只好踮起腳尖,到處張望:
「蕭老弟,蕭軍校……快快,快過來!制台大人和各位大人有話問你。」
眾人連忙讓出條道,蕭溢茗快步跑來,鄭重行禮:「見過制台大人,見過諸位大人!」
眾官員含笑回禮,趙爾巽叫他起來說話:「說說,怎麼做到的?」
蕭溢茗認真回答:
「一個月零三天前,卑職鍾將軍的指揮下,請到十幾個精通建築的洋人牧師和商人,現場查勘後,立即做出方案,當天派出七十餘人聯繫本府各大建築商和材料商,以及周邊鄉鎮的父老鄉親,本城三大馬車行、水面上各碼頭的鄉親也鼎力支持,正好冬季沒有農活,所以僅用兩天時間,便聚齊了兩萬多人,三天時間準備完畢,於上月初一全面開工,好老天幫忙,沒下什麼大雨。
「材料方面,周邊七大磚廠存貨充足,東郊兩個洋灰廠日夜開工,勸業道總辦周大人對我等支持大,不但慷慨讓出之前定購的四千桶洋灰,還派來剛建完勸業場的兩千名熟練師傅。卑職沒做什麼,只是領著幾十人從調,畫出每一段工程,給出工期,總體指揮全賴鍾將軍的英明決策,以及十幾位洋人朋友,和本地兩位專門指導驗收的老師傅。」
眾人面面相覷,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不管信不信,事實就擺眼前,蕭溢茗說得很清楚,有條有理,面面俱到,細細一想很有道理。
幾位道台很想問到底花了多少錢,可官場禁忌誰都摸得門清,既然總督大人沒問這個問題,誰好意思得罪人?
聽完陳述,大家心裡明白,功勞大部分應該算到眼前這個謙遜的年輕人身上,對蕭溢茗的能力、人品都非常認可,雖然蕭溢茗把功勞都推給了鍾穎和周善培,但明眼人都知道,周善培還說得過去,鍾穎就不行了,只會喊打喊殺、喝酒吃肉的滿人將軍鍾穎絕對沒這個本事。
趙爾巽非常滿意,望著蕭溢茗,目光掩不住欣賞和關愛之情。
趙爾巽知道辦成這事不容易,蕭溢茗為此耗費了心血,也動用了他的龐大關係網。
眾官員的聲聲讚譽,趙爾巽看蕭溢茗是越看越喜歡,對這個拼老命也要完成自己囑托的年輕人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非常滿意。
如果說之前蕭溢茗是以才華風獲得自己器重的話,如今這小子用實際行動獲得了自己的信任,何況這小子得意而不忘形,有功而不倨傲,磨練得像是越來越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