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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殺盡倭寇滅掉野島 第二百六十八章 近乎一樣的開始 文 / 愁飛

    記住純文字更新快哦!更新時間:2012-08-29

    傅紅雪走出門的時候,門外不知何時已多了兩盞燈。

    兩個白衣人手裡提著燈籠,筆直地站在街心。

    傅紅雪帶上門,慢慢地走下石級,走過來,才發現這兩個提著燈籠的人身後,還有第三個人。

    燈籠在風中搖蕩,這三個人卻石像般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燈光照在他們身上,他們的頭髮衣褶間,已積滿了黃沙,在深夜中看來,更令人覺得說不出的詭秘可怖。

    傅紅雪根本沒有看他們。

    他走路的時候,目光總像是在遙望著遠方。

    是不是因為遠方有個他刻骨銘心、夢魂縈繞的人在等著他?

    可是他的眼睛為什麼又如此冷漠,縱然有情感流露,也絕不是溫情,而是痛苦、仇恨、悲愴!

    他慢慢地穿過街心,那石像般站在燈籠後的人,突然迎上來,道:「閣下請留步。」

    傅紅雪就站住。

    別人要他站住,他就站住,既不問這人是誰,也不問理由。

    這人的態度很有禮,但彎下腰去的時候,眼睛卻一直盯在他手中的刀上,身上的衣服也突然繃緊,顯然全身都已充滿了警戒之意。

    傅紅雪沒有動,手裡的刀也沒有動,甚至連目光都還是在遙視著遠方。

    遠方一片黑暗。

    過了很久,這白衣人神情才鬆弛了些,微笑著,問道:「恕在下冒昧請教,不知閣下是不是今天才到這裡的?」

    傅紅雪道:「是。」

    他的回答雖只是一個字,但還是考慮了很久之後才說出。

    白衣人道:「閣下從哪裡來?」

    傅紅雪垂下眼,看著手裡的刀。

    白衣人等了很久,才勉強一笑,道:「閣下是否很快就要走呢?」

    「也許。」

    「也許不走了?」

    「也許。」

    白衣人道:「閣下暫時若不走,三老闆就想請閣下明夜移駕過去一敘。」

    「三老闆?」

    白衣人笑了:「在下說的,當然就是『萬馬堂』的三老闆。」

    這次他真的笑了。

    居然有人連三老闆是誰都不知道,在他看來,這的確是件很可笑的事。

    但在傅紅雪眼中看來,好像天下根本就沒有一件可笑的事。

    白衣人似也笑不出了,乾咳兩聲:「三老闆吩咐在下,務必要請閣下賞光,否則……」

    「否則怎樣?」

    白衣人勉強笑道:「否則在下回去也無法交待,就只有站在這裡不走了。{免費小說}」

    「就站在這裡?」

    「嗯。」

    「站到幾時?」

    「站到閣下肯答應為止。」

    「很好……」

    白衣人正在等著他說下去的時候,誰知他竟已轉身走了。

    他左腳先邁出一步,然後右腿才慢慢地從地上跟著拖過去。

    他這條右腿似已完全僵硬麻木。

    白衣人臉色變了,全身的衣服又已繃緊,但直到傅紅雪的身子已沒入黑暗中,他還是站在那裡,動也沒有動。

    一陣風沙迎面捲來,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眨。

    提燈籠的人忍不住悄聲問道:「就這樣放他走?」

    白衣人緊閉著嘴,沒有說話,卻有一絲鮮血,慢慢地自嘴角沁出,轉瞬間又被風吹乾了。

    傅紅雪沒有回頭。

    他只要一開始往前走,就永不回頭。

    他走的時候是這樣,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只是走的時候已是晚上,可來的時候卻又是上午。

    昨天的晚上,和今天的上午。

    風已住。

    太陽照在街上,黃沙閃著金光。

    街上已經有人了,傅紅雪第一眼看見的,還是那白衣人。

    他還站在昨夜同樣的地方,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改變過。

    雪白的衣服上已積滿沙土,頭髮也已被染黃,可是他的臉,卻是蒼白的,蒼白得全無一絲血色。

    他在忍受。

    到處都有好奇的眼光在偷偷地看著他,這種眼光甚至比秋日的驕陽更灼人,更無法忍受。

    忍受雖是種痛苦,但有時也是種藝術。

    他很懂得這種藝術。

    懂得這種藝術的人,通常都能得到他們希望的收穫。

    傅紅雪正向他走過來,但目光卻還是在凝視遠方。

    遠方忽然揚起了漫天黃沙。

    密鼓般的蹄聲,七匹快馬首尾相連,箭一般衝入了長街。

    馬上的騎士騎術精絕,馳到他面前時,突然自鞍上長身而起,斜扯順風旗,反手抽刀,整個人掛在馬鞍上,向他揚刀行禮。

    這是騎士們最尊敬的禮節。

    從他們這種禮節中,已可看出這白衣人身份絕不低。

    他本不必忍受這種事的,但卻寧可忍受。

    無論誰如此委屈自己,都必定有目的。

    他的目的是什麼?

    刀光閃過他全無表情的臉,七匹快馬轉瞬間已衝到長街盡頭。

    突然間,最後的一匹馬長嘶人立,馬上人韁繩一帶,馬已回頭,又箭一般沖了回來。

    人已站在馬鞍上,手裡高舉著一桿裹著白綾的黑鐵長槍。

    快馬衝過,長槍脫手飛出,筆直插入白衣人身旁的地上。

    槍上白綾立刻迎風展開,竟是一面三角大旗。

    旗上赫然有五個鮮紅的大字:「關東萬馬堂」。

    大旗迎風招展,恰巧替白衣人擋住了耀眼的陽光。

    再看那匹馬,已轉回頭,追上了他的同伴,絕塵而去。

    一人一馬,倏忽來去,只留下滿街黃沙和一面大旗。

    旭日正照在大旗上!

    街上幾十雙眼睛都已看得發直,連喝彩都忘了。

    突聽一個人放聲長笑:「關東萬馬堂!好一個關東萬馬堂!」

    窄門上的燈籠已熄滅。

    一個人站在燈籠下,仰面而笑,笑聲震得燈籠上的積沙,雪一般紛飛落下,落在他臉上。

    他不在乎。

    無論對什麼事,葉開都不在乎。

    所以身上穿的還是昨夜那套又髒又破又臭的衣服——無論他走到哪裡,哪裡立刻就會充滿一種彷彿混合著腐草、皮革和死屍般的臭氣。

    可是他站在那裡,卻好像認為每個人都應該很欣賞他身上這種臭氣。

    他衣襟上的破洞中,還插著朵花,但已不是昨夜的殘菊,而是朵珠花。

    也不知是從哪個女人髮鬢上摘下來的珠花。

    他從不摘枝上的鮮花,只摘少女發上的珠花。

    傅紅雪的目光忽然從遠方收回來,凝視著他。

    他卻已走到街心,走到那白衣人面前,腳步踉蹌,似已醉得彷彿要在水中捉月的太白詩仙,但一雙眼睛張開時,卻仍清醒得如同正彎弓射鵰的成吉思汗。

    所以他瞇著眼,看著這白衣人,道:「昨天晚上,你好像已在這裡。」

    白衣人道:「是。」

    葉開道:「今天你還在。」

    白衣人道:「是。」

    葉開道:「你在等什麼?」

    白衣人道:「等閣下。」

    葉開笑了:「等我?我又不是絕色佳人,你為什麼要等我?」

    白衣人道:「在三老闆眼中,世上所有的絕色佳人,也比不上一個閣下這樣的英雄。」

    葉開大笑:「我今天才知道我原來是個英雄,但三老闆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白衣人道:「一個識英雄,重英雄的人。」

    葉開道:「好,我喜歡這種人,他在哪裡?我可以讓他請我喝杯酒。」

    他要別人請他喝酒,卻好像是已給了別人很大的面子。

    白衣人道:「在下正是奉了三老闆之命,前來請閣下今夜過去小酌的。」

    葉開道:「小酌我不去,要大喝才行。」

    白衣人道:「萬馬堂藏酒三千石,閣下盡可放懷痛飲。」

    葉開拊掌大笑道:「既然如此,你想不要我去也不行。」

    白衣人道:「多謝。」

    葉開道:「你既已請到了我,為什麼還不走?」

    白衣人道:「在下奉命來請的,一共有六位,現在只請到五位。」

    葉開道:「所以你還不能走?」

    白衣人道:「是。」

    葉開道:「你請不到的是誰?」

    他不等白衣人回答,突又大笑,道:「我知道是誰了,看來他非但不願請別人喝酒,也不願別人請他喝酒。」

    白衣人只有苦笑。

    葉開道:「你就算在這裡站三天三夜,我保證你還是打不動他的心,這世上能令他動心的事,也許根本連一樣也沒有。」

    白衣人只有歎氣。

    葉開道:「要打動他這種人,只有一種法子。」

    白衣人道:「請教。」

    葉開道:「你無論想要他到什麼地方去,請是一定請不動的,激他也沒用,但你只要有法子打動他,就算不請他他也一樣會去,而且非去不可。」

    白衣人苦笑道:「只可惜在下實在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打動他。」

    葉開道:「你看我的。」

    他忽然轉身,大步向傅紅雪走了過去。

    傅紅雪好像本就在那裡等著。

    葉開走到他面前,走到很近,好像很神秘的樣子,低聲道:「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是什麼人?跟你有什麼關係?」

    傅紅雪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跟我有關係?」

    他蒼白的臉上還是全無表情,但握著刀的一隻手青筋卻已凸起。

    葉開笑了笑,道:「你若想知道,今天晚上到萬馬堂去,我告訴你。」

    他絕不讓傅紅雪再說一個字,掉頭就走,走得很快,就好像生怕傅紅雪會追上來似的。

    傅紅雪卻動也沒有動,只是垂下眼,看著手裡的刀,瞳孔似已漸漸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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