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死的時候,會想起什麼?
白愁飛不知道別人在想什麼,只是他自己想的是一件事,他在想,我還沒把那句話說出去呢?怎麼就死了?
他沒去想為什麼神劍山莊的人會忽然動手。
更沒想為什麼江南會殺他。
這不是件奇怪的事情,沒人知道別人死的時候會想什麼,也沒人在意。
在所有人看來,白愁飛的脖子中劍。仰天倒下。
身體裡還留著幾隻劍,血還在流著。誰都看得出來他已經死了。
街上的戰鬥在瞬間結束,還沒死的人在這一瞬間轉身而去。
匆匆而來,匆匆而去,街上只留下了白愁飛的屍體。
謝飛鷹怔怔的看著白愁飛的屍體,他從沒想過白愁飛會這樣死去。他轉身,吸氣:「厚葬他。查出是什麼人動的手。」
「不用查了。」
謝飛鷹回頭,看到的卻是慕容秋荻的苦笑。
「這些人都是我的人。」慕容秋荻歎氣。
「這是你下的命令?」謝飛鷹並沒失去冷靜,他認真的詢問。
「不是。」
謝飛鷹沉默,他本不信的,可現在這樣,他也不知道該信誰。
「我會給你個交代。」慕容秋荻定定,才再次開口:「給神劍山莊個交代。」
謝飛鷹點頭,可他的眼光卻被街上吸引。
街上忽然又出現了一群人。
他們打扮的渾身白色,手上甚至帶著手套。他們的武功如何沒人能看得出來,可他們收拾屍體的手段卻比一般人優秀的多,如果一個人做一件事比一般人強,那他不是受過那樣的學習,就是有過那樣的經驗。
誰都看得出來,這些人對付死人的經驗比他們多的多。
這群白衣人是什麼勢力的人沒人知道,他們打掃屍體也沒人在乎,因為很少有人在意屍體。
可這次卻不行,因為很多人都看得明白,白愁飛手中的那把刀,絕對算得是神兵。
你打掃屍體可以,可你要打掃別人的戰利品卻不可以。
他們本來該來的再晚一些,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這次來的卻有些急。
他們並不是不懂規矩的人,所以他們停在了屍體附近,從中間出來一個人,直接走到了謝飛鷹旁邊。要靠近謝飛鷹卻被老人攔了下來。
「沒事。」謝飛鷹有種奇妙的感覺,他看不清楚這個人是誰,也不認識這個是誰,可他卻有種感覺去讓他相信這個人。
慕容秋荻看著這個白衣人在謝飛鷹耳邊說句話。她並沒聽到說什麼。可她看到了謝飛鷹的臉上馬上浮起了笑容,一種從心底發出的笑容,他揮手,示意不要阻攔。
這群白衣人匆匆離去,他們來的人不少,卻也不多,只能抬走一半的屍體。
白愁飛的屍體當然是裡面的一個。
謝飛鷹的臉上已經有了笑意,他甚至不再計較這件事,就要準備走人了。可他的眼神不得不再次停留在街上。臉上的笑容怔住了。
慕容秋荻也怔了怔。
街上又出現了一群白衣人!
跟剛才的白衣人近乎沒什麼區別,他們穿著同樣的衣服,帶著同樣的手套,帶著同樣的面罩,本來應該是一群人,可看他們的樣子,卻明明是兩伙人!
這群人站在白愁飛該躺的地方明顯呆了呆,互相看了看周圍的屍體交談幾句,才有人朝著謝飛鷹和慕容秋荻走過來。
「這裡的屍體是不是少了一部分?」這個白衣人的聲音沙啞模糊,完全不是他本來的聲音。
兩人點頭。
這個白衣人歎口氣:「兩位能不能把屍體交給我們?」
他並沒等兩人接口就繼續說著:「屍體上的東西兩位拿走便是。」
謝飛鷹皺皺眉頭:「為什麼?」
他問的沒頭沒尾。可白衣人回答的卻很詳細。
「因為屍體若不處理會發生瘟疫,那是一種恐怖的病,在這個小鎮裡死的人不少,若不處理好屍體,恐怕大多數人會在瘟疫之下,而不是刀劍之下。」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謝飛鷹繼續問著。
這個白衣人怔怔,卻也並不介意回答:「我們是一家組織的人,組織的名字叫紅字。我們的宗旨是救人,盡可能的救人,防止疾病蔓延。」
他好像一點都不急,言語裡甚至有幾分自豪,他甚至準備再給兩人介紹下。但謝飛鷹已經開口:「剛才你們不是已經來過了嗎?」
白衣人怔怔,他自己沒來過。看看兩人也不說話的回到眾人之間,說過幾句話後才又返了回來看著兩人開口:「我們沒來過。」
「剛才有人穿著跟你們一樣的衣服,做著跟你們一樣的事情,跟你們一樣的帶走了屍體。」謝飛鷹的臉上浮起冷笑:「你說那不是你們的人?」
「不是」這個白衣人否認,他的語調竟然一點沒變「我們這樣的衣服,本來就什麼人都可以冒充的。」
謝飛鷹已經有些不理解了。還好這個人馬上給他做了解釋。
「江湖上有很多人殺人,有很多是非解釋不清楚只能殺人。這些我們無法阻止。」這個白衣人歎氣。
謝飛鷹和慕容秋荻點頭。
「可有很多人殺人以後會有愧疚,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彌補。他們認為他們沒殺錯人,可是還是愧疚。」白衣人繼續說著。
這本來就是人類的悲哀,誰都無法避免。
「所以我們組織用這樣的衣服,一來是為了乾淨,尊重死人比尊重活人簡單。二來是為了在那些願意做這樣的事情卻不願意放開身份的人做個隱藏。」白衣人的解釋終於結束。
可是,這樣的解釋可信嗎?
可信才怪。
可在這個世界上,解釋並不是用來相信的,而是來表明態度的,一個人如果給你解釋,那他的意思我對你的態度,而不是讓你相信他說的解釋。
若你真相信一個人對你的解釋,那你才真的是傻瓜!
謝飛鷹和慕容秋荻當然不是傻瓜。他們看著白衣人將屍體搬走。
謝飛鷹已經在告別了,他看著慕容秋荻不再說話,而是朝她點點頭,跟神劍山莊剩下的人,走上了回山莊的路,對他來說,這一次下山的結果已經完美!
慕容秋荻看著他走開,什麼都沒說。也一個人轉身走向了另一邊,她來是一個人來的。她的人在別的地方等著她。她的武功也許比眾人想像得都高,她的心機也也許比眾人想像的都重!
在一個人們找不到的地方,慕容秋荻的臉上再沒有了跟謝飛鷹在一起時候的平淡,身上還穿著一樣的衣服,可她的神情卻是威嚴。絕對沒有人敢在她面前大聲說話,甚至連喘氣聲都得壓低!
她就那樣坐在那裡,可站在她身邊的人都恭謹的低著頭,在等待著她的訓話。
「慕容在哪裡?」慕容秋荻的問話很直接,可卻沒人回答,
她的眼神在面前的眾人身上掃過,就好像真正的秋風。站在她下面的人頭上沒有出汗,在背後已經濕了衣服。
慕容秋荻並沒往下問這個問題,而是換了一個問題,他看著站在左邊第一個的男人,這個男人穿著一身白衣,衣服的樣子似乎跟剛才出現在街上的人一模一樣。
不是一模一樣,他就是剛才出現在街上的人,只不過是第二批,而不是第一批。
他的臉上依舊帶著口罩,手上依舊帶著手套。他依舊在隱藏著自己,不是對慕容秋荻,而是對慕容秋荻手下的人。
慕容秋荻看著他開口詢問:「你為什麼來的遲了點?」
「我來的並不遲,只是有人早已等在了那。」白衣人的回答並沒在人手下的感覺,可慕容秋荻卻一點都不在意。
她不在意,她手下的人自然也不能在意。
「我們收拾屍體是為了不讓他們發現我們的秘密,可那個人收拾屍體是為什麼?」慕容秋荻看著白衣人詢問著。
「我不知道。」白衣人的回答很直接,也許他真的不知道,也許他知道不想說。
慕容秋荻卻一點辦法都沒。因為這個人本來就不是她的手下。沒得到答案她馬上轉向了第二個人。第二個是是個女人,臉上的血還已經擦乾,可眼中的奢血卻並不掩飾。
「血娘,你們的任務並沒完成。」慕容秋荻輕聲看著她說著。
血娘爽快的點頭。
「可你們已經做的不錯。謝飛鷹沒死,那不是你們的錯,誰身邊有個那樣的人在,想死都不容易。」慕容秋荻的臉上有著笑意,可你千萬別以為她笑的時候就是開心。
「白愁飛死在了你們手下,已經算是對神劍山莊一個很大的打擊。我已經很滿意。」慕容秋荻笑著點頭:「你們的願望我幫你們實現。」
她說到這,臉色卻是一變,收起了笑容看著她:「可你們也知道,這件事說出去後。會有什麼影響!」
血娘點頭,她甚至跪下來給慕容秋荻磕了個頭。然後才站起身來開口:「天尊的結果,血娘我服氣!」
「以後不能伺候您了。您多保重!」
血娘的話已經說完,事已經做完。
所以她也閉上了眼,雙手直接拍在自己額頭,倒在地上。
她死了!
慕容秋荻的眼中已經有了惋惜,誰失去一個這樣忠心的人都會感到惋惜,可這件事偏偏絕對不能讓人知道。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慕容秋荻懂,同樣站在屋子裡的人也懂,屋子裡除了白衣人,還有一個人低著頭,他也是慕容秋荻的手下,他是不是也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