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天減過三百六十五天,是三十五天,是一個月零五天。
錯了,九月只有二十九天,是一個月零六天。[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這是件悲哀的事情,但絕對不是件丟人的事情!
所以天無悔講出口的時候,雖然有些悲傷,卻並沒多少沉重,任何一個人做到了他做的事情,都不會沉重!
夜色淒迷。
老人也對著他看了很久,忽然問道:「你剛才有沒有看見一隻鳥?」
天無悔當然看見了。從荒墳中飛出來的鳥,帶著攝魂的鈴聲。
老人問他:「你知道那是什麼鳥?」
天無悔不知道。
老人苦笑:「你當然不知道,因為那根本不是鳥。」
天無悔問:「那是什麼?」
「是血奴。」
天無悔不懂:「血奴是什麼?」
「血奴就是血鸚鵡的奴才,血奴出現了,血鸚鵡也很快就會出現的。」
天無悔更不懂:「血鸚鵡?」
老人的神情有些迷茫:「十萬神魔,十萬魔血,才化成這只血鸚鵡。」他的聲音神秘而遙遠,慢慢的接著道:「那一天東方的諸魔,和西方的諸魔,為了慶賀魔王的壽誕,聚會在『奇濃嘉嘉普』。」
天無悔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奇怪的地方。
老人繼續:「那就是諸魔的世界,沒有頭上的青天,也沒有腳下的地方,只有風和霧,寒冰和火焰。」他的聲音更遙遠續道:「那天是魔王一千萬歲的壽誕,九天十地間的諸魔都到齊了,都刺破中指滴出了一滴魔血,化成了這只血鸚鵡,作他們的賀禮。」
「是送給魔王的?」
老人點頭:「不錯!」
他又接著道:「可是,這只血鸚鵡每隔三十七年都要降臨到人間一次,也帶來三個願望。」
「三個願望?」
「你只要能看見它,它就會讓你得到三個願望。」
「不管什麼樣的願望,都能夠實現?」。
「絕對能實現。」
天無悔笑了笑:「這當然只不過是種傳說而已,絕不會有人真的看見過它。」
「真的有。」
天無悔楞楞:「哦?」
老人道:「我就知道三十七年前有個人看見它,而且實現了三個願望。」
他眼睛充滿了興奮,又充滿恐懼,絕不像是在說謊。
天無悔皺眉:「你也知道是誰看見過它?」
老人回答:「是我的兄弟。」
天無悔臉上滿是好奇:「現在他的人呢?」
老人黯然:「現在他已死了。」
「他那三個願望中為什麼沒有祈求長生?」
「因為當時他有很大的困難,本來幾乎已經是無法解決的困難。」
他並沒說下去,可天無悔已經明白他要說什麼了,也知道接下來是什麼了,他進入了某個劇情!某個完全不應該是他進入的劇情。
他不該繼續下去的,可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誘惑。
他來見白愁飛,是因為約定,也是因為最近江湖上有一件大事發生,一件天大的事情!
誰錯過誰就會後悔一輩子!
可是無論去做誰的配角,都遠不如做自己的主角!
這個道理他自然明白,所以他看著沉默下去的老人不說話,他在等待著老人的繼續。
老人跟他的對話,跟他的記憶有了一些區別,可他卻並沒在意,他的心中,已經都是一個傳說……
據說幽冥中的諸魔群鬼是沒有血的。
這傳說並不正確。
鬼沒有血,魔有血。
魔血。
據說有一次他們為了慶賀九天十地第一神魔一千萬歲的壽辰,就用他們的魔血,化成了一隻鸚鵡,作為他們的賀禮。
十萬神魔,十萬滴血,化成了一隻血鸚鵡。
據說這只鸚鵡不但能說出天上地下所有的秘密,而且還能給人三個願望。
只要你能看見它,抓住它,它就會給你三個願望。
無論什麼樣玄鶴的願望,它都能讓你實現。
據說這只鸚鵡每隔三十七年就要降臨人間一次,據說真的有人看見過它。
它真的讓人實現了三個願望。
天無悔搞不明白,為什麼會是三十七年,這樣的數字到底代表著什麼,可是他也不用搞明白,他只需要懂一件事就好了,今年,就是上次血鸚鵡出現後的第三十七年!
天無悔聽著老人講完故事,歎口氣看著他開口:「你解決不了的困難是什麼?」
老人道:「那跟你沒關係。」
天無悔道:「有。」
「有什麼關係?」
天無悔苦笑:「我驚走了血奴,血鸚鵡就不會來了,你的困難我當然要想法子解決。」
他笑了笑,又道:「說不定我也可以像血鸚鵡一樣,給你三個願望。」
老人冷笑。
突聽一個冷冷的接口:「我知道他第一個願望是什麼。」
冷霧中又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身子標槍般筆挺的黑衣人,冷漠的臉,殘酷的眼神。
天無悔看著他:「你知道他的願望。」
黑衣人點頭:「他想我死。」
天無悔笑了笑:「只要他真的有這個願望,說不定我真的可以替他做到。」
老人忽然歎了口氣:「我並不想他死。」
黑衣人也點頭:「我也不想你死,因為我還要問問你的口供。」
「問口供?你是幹什麼的,憑什麼要問人口供?」
黑衣人道:「我叫鐵恨。」
鐵恨。他的名字已經替他解釋了一切。
他就是六扇門裡,四大名捕中的「鐵手無情」,他恨的是亂臣賊子、盜匪小人。這些年來,被他偵破的巨案,已不知有多少。
天無悔的態度立刻變了。
他知道這個人,而且一向很佩服這個人。他一向佩服正直的人。
鐵恨盯著他:「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
「哦?」
鐵恨看著他:「你就是天無悔。」
天無悔笑了笑:「想不到我居然也已經有名。」
鐵恨道:「可是你本來的名字更有名,你本來並不叫天無悔。」
天無悔笑得已有點勉強。
鐵恨道:「你本來叫楚莊,『萬王之王』楚莊名滿天下,你為什麼要改名字?」
天無悔拒絕回答。他甚至有些納悶,他當然看得出鐵恨是個江湖人,可這個江湖人說著他在玩家裡的名字卻沒半點不適應。可無論以前叫什麼他現在都只叫天無悔。
他的生命已像是一陣風,來時縱然猛烈,可是隨時都會消失。
天無悔反問:「改名字犯不犯法?」
鐵恨回答:「不犯法。」
他盯著天無悔,一字字接著道:「殺人才犯法。」
天無悔冷笑:「你知道我殺過人?」
「不知道,」鐵恨的眼神更銳利:「我只知道海龍王一家數十人,忽然在一夜之間死得乾乾淨淨。」
天無悔的眼睛也變得刀鋒般銳利,也盯著他:「你知道殺人的是誰?」
「我也不知道。」鐵恨的神情忽然緩和,慢慢的接著說著:「可是我倒也想見這個人。」
:「為什麼?」
鐵恨道:「因為我佩服他,他殺的是該殺的人,殺人後空手而去,不取分文,救了別人後,也不希望別人報他的恩。」
兩人面對面的站著,眼睛裡都帶著種很奇怪的表情。天無悔忽又笑了笑:「我保證遲早總有一天你會見到他的。」
鐵恨也笑笑:「但願如此。」
老人還躺在棺材裡。
等他們說完話回過頭去時,棺材裡的老人已真的變成個死人,不但呼吸脈搏停頓,連手腳都已冰冷。
屍體並沒有埋葬,卻送入了縣衙門,交給仵作檢驗。
——這個人真正的死因是什麼?
鐵恨一定要查出來,只要有一點線索,他就絕不肯放棄。
天無悔沒有走。
他也在等著檢驗的結果,對這件事,他已有了好奇心。
現在鐵恨就真想趕他走,他也不會走了。
仵作停屍的屋子面前,有個小小的院子,院子裡有棵很大的樹。
他就坐在樹下面等。
然後他就看見了白愁飛。
白愁飛的樣子看起來很累很累,他好像做了一件很累事才趕來的,他本不是會遲到的人,在任何時候他都肯定比約定的時間早到,可今天直到快過了時間,他才到。
天無悔看著他的樣子就笑了,無論他什麼樣子天無悔都會笑,可白愁飛現在這個樣子,他笑的更開心。
因為白愁飛的一身衣服,都是黑的,白愁飛當然不會穿黑衣服了,他穿的是白衣服,只不過被染黑了而已,被煤染的!
他不知道白愁飛做了什麼事,但他知道白愁飛一定會說的。所以當他跟鐵恨連白愁飛一起坐在酒桌上的時候,他聽著白愁飛的故事又樂了一次。
在江湖上,有個奇人,叫朱老先生,白愁飛遇見的,就是這個朱老先生,朱老先生沒錢,卻很大方,他常常說,要一個月給人多少多少錢,數目不大,但他身上卻從沒超過一兩銀子過。
這個人很熱情,也很大方,更很善良,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給你錢,給你一些錢,錢的數目不大,卻絕對是他身上沒的。
但你千萬不要以為他會說話不算話,這個人一輩子什麼都做過,就是沒說掛謊話!
他會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用盡努力賺到那些錢,然後送給他說話的那個人。
可惜他這次開的口的確有些大,他喝多了酒,說的話就自然有些大,雖然聽他說話的人,一直都告訴他別介意,可他是個死認真的人!
他說了話就會做到!
所以他不得不去拿命去拼,八十五歲的人,要下煤礦去賭命,白愁飛遇見了當然也不能不管,實際是若不是他跟這位老先生搭檔,絕對沒人會讓他下礦,當然,別人寧願這位老先生說話不算話,也不願意這位老先生去拚命!
在白愁飛看來,說話不算話要比死人問題大。
只是還好,沒死人!
白愁飛在走上來這裡的路的時候,剛從煤礦出來,跟朱老先生一起把銀子交到了那人手上,來不及告別,來不及喝酒,就上了路,一路上白愁飛甚至連換衣服的時間都沒。總算在今天晚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