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滿頭黑線,將拳頭握得「卡吧卡吧」一陣脆響,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
「咳咳——原來是這樣啊,嗯,地躺拳、七花八裂、懷中攬月、倒拔垂楊柳,四個不同門派的招數呢。這樣看來,那女子的輕功還可以了,是隸屬會稽顧家的小門派吧,嗯,八步趕蟬呢。」周靳不愧是大俠,聽著二人的解說,竟然就能夠猜測出個大概,看出對方的師承門派來,江湖第三高手,果然名不「虛」傳。
「顧家的?雖然是分家,但也算是名門之後,竟然來汝南搞什麼比武招親,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要,絕對不要!除了你沈青妹妹,誰都不要!」周夫人大發雌威,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夫人,看來不要不行了,剛剛下人來說,那對父女已經找上門來了。」就在此時,荊無命突然說道。
「咦?那你幹嘛不早說?」周星星大罵。
「老爺不是不太方便嘛……」
「我堂堂大俠,有什麼不方便的?快快,馬上就去見人家。我說,夫人那,您說是不是應該去見一見?」英雄變狗熊,也就是這個樣子。
「看一看也好。趁早讓他們死了心。」
「就等你這話呢!我打!」周靳氣運全身,雙腿猛的下壓,六十斤重的狼牙棒徹底被壓成了一團鐵餅,藉著這股衝力,大俠回歸自我,負手而立,道貌岸然,一步步走向客廳。
客廳之中,不成體統的父女二人組,赫然在列。
老漢負手彎腰,圍著茶几在畫圈圈,而少女小蘿,大刺刺的半躺在柔軟的虎皮太師椅上,嘴裡還叼著半顆蘋果,正以她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打量著傳說中周家的客廳。
「這位一定是周大俠了,小老兒顧炎,久仰久仰。」見一不怒自威,充滿王霸之氣的中年走進客廳,老漢知道,這一定就是周大俠了,趕忙上前施禮,一顆腦袋如同小雞吃米,上上下下。
「原來是顧炎顧大俠,失敬失敬。」既然是德高望重,那就是有品德的,雖然心裡或許不喜歡,但面子上也是要做的,大俠再次變成大蝦,只不過是沒煮熟的那種。
一句顧大俠,讓老漢顧炎熱淚盈眶,久久不能自已。
「爹,注意著點,別太丟人,人家不過是客套話,哪裡會當你是什麼大俠?」嚥下最後一口蘋果,小蘿將核扔掉,一副語重心長。
「死丫頭,說什麼話呢,還不快來跟周大俠,你的未來公爹見禮?周大俠,這就是小女,顧小蘿。」顧炎語調十分凌厲,但聲音卻是極輕,保證女兒能夠聽到,以及那「公爹」倆字能夠傳到大俠耳朵裡。
「啊——公爹好。」小蘿一個鷂子翻身,外加一個燕子抄水,來到大俠面前,一臉笑意的叫道。
「咳咳——好,好……」大俠毛骨悚然,心想這到底是什麼父女啊,難道遇到敲竹槓的了?不過竹槓敲到自己頭上,還真是投一份呢。
「周大俠,您看,令公子和小女的婚事……」
「啊,這個我已經聽犬子說過了,比武招親嘛,江湖兒女果然是雷厲風行呢,只不過見過一面就能談婚論嫁。不過,難道顧大俠對犬子沒什麼意見?如果有意見,我完全可以做主,讓這門婚事泡湯。」大俠不愧是大俠,竟然要拆自己兒子的台。
「不不,大俠您誤會了,在下以及小女,對令公子十分滿意啊,令公子英俊瀟灑,武藝高強,頗有大俠的風範,再過幾年,一定會成為大俠的接班人,武林新秀,江湖豪傑……」
周大俠強忍住,才沒有吐出來。
自己兒子那樣,竟然還是英俊瀟灑?還頗有自己的風範?這是損他還是罵他?
「顧大俠誤會了,周某早就有了接班人,那就是我的大兒子周青,人送外號平步青雲,就算大兒子不行,那還有我的二兒子周成,人送外號血流成河,斷然不會輪到我的小兒子周星,人送外號周猩猩……你看,跟了我小兒子,是絕對沒錢途的,他的每月零花錢都要精打細算,一兩都不多給,我看,你們還是……」
「周大俠,這您可就不對了!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不能因為您是大俠,不能因為您是三少的父親,就能惡意的詆毀三少。就算三少真的是個廢材,但既然他能夠從比武招親中勝出,那就說明,這份姻緣是天注定,不能更改,況且,小女又是這麼的喜歡三少,喜歡到不能自拔,愛得歇斯底里……」顧炎不住的搖頭,不住的唏噓。
「歇斯底里?什麼意思?」
「啊,這是小女獨創的詞,代表了她對三少的愛意,說白了,就是愛到極致了呢,周大俠還請不要拆散這對苦命的鴛鴦……」
「嘔……」大俠一時不慎,終於吐了出來。
「失態,失態,讓我出去透透氣先。」大俠一個鷂子翻身,外加一個燕子抄水,進了廂房,緊緊的關上了房門。
「狼牙棒呢?」大俠問道。
「扔了。」某家丁回復。
「撿回來,本大俠寧可繼續跪下去……」
「爹,怎樣,那小妞漂亮吧,不比沈妹妹差吧。」周星星笑臉迎上。
大俠恨不得一個大耳瓜子打過去,開口說道:「那小妞……那姑娘,漂亮倒是漂亮,不過有點不知禮法呢,但話又說回來了,江湖兒女,正常,正常。」
「那這門婚事,你是答應了?」
「我保留意見,全賴夫人拿主意。」大俠低下腦袋,來到夫人身旁。
「棒子來了,跪好!」周夫人一聲冷哼,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向客廳,大有「看老娘如何應付」的意思。
「夫人真乃女中爺們兒!」大俠豎了豎大拇指。
「爹,你還是跪好吧,娘雖然看不到,我還看著呢。」
「混賬小子……」
片刻之後,周夫人打開了房門,走了進來,一語不發的躺在了床上,蓋上了厚厚幾層棉被,渾身瑟瑟發抖。
「恭喜夫人凱旋而歸,不知,吐了幾次?」大俠急切問道。
「三次。」虛弱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什麼?難道我要有小弟弟小妹妹了?老爹你還真厲害呢。」
大俠老臉一紅。
「孩兒啊,明天你就去下聘禮,娶那姑娘過門,做個偏房吧。讓娘歇會,娘胃疼得厲害……」
「娘身體不舒服?快請大夫!」周星星大呼小叫。
「不用不用,歇會就好,就好……」床上沒了聲息。
「混帳小子,還不去見見你未來岳父?」大俠蒲扇大的手掌,拍了過去,周星星慢吞吞的一躲,剛好躲開。
「我就去會一會這戰敗爹娘的高人!」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在顧家父女走後,整個周府瀰漫著一股酸腐的氣味,到處是大片小片的嘔吐物。
「嘔……不愧是我爹啊,竟然只吐了一次,厲害,厲害啊!唔……不行了,又來了……」
「小蘿啊,以後在周家,好好幹,爭取轉正。周夫人不愧是女中豪傑,到了那種程度,竟然還能堅持,只給你一個偏房,以後的,要全靠你自己了。」回去的路上,顧炎語重心長的歎息道。
「爹,女兒有件事情搞不清楚呢,堂堂周府,如果真的那麼有勢力,能任由咱們這樣胡鬧?」顧小蘿滿頭的問號。
「這沒什麼,說起周家,讓人害怕的是他們家的下人,每一個都不是善人,說是窮凶極惡也不為過,都是因懼怕周大俠的威名才就範,如果惹到那些人,那是危險之極,但是,周大俠一家可就不同了,周大俠一向都是以待人寬厚出名,絕不向弱小出手,像你我這樣的老弱病殘,就算把刀遞給人家讓他捅,人家也會好言相勸,讓你放下屠刀的。因此,你在周家,絕對不會受欺負,而且聽周大俠的意思,他兩個兒子都已經出去闖蕩,偌大的周家,便能任你施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