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輝爆發之時,這條偏僻的小巷一片通明,就連上方的天空,都是亮如白晝。
城很多人都看到了這樣的光明,於是更多人都虔誠而尊敬到了極點的拜伏了下去。
光明消失。
宇化山河轉身。
叮的一聲輕響,修行者手的輕薄軟劍掉落在石板路上。
然後這名修行者也仰面倒下,他的頭顱並沒有真正的變成寶石一般的晶質,但是光線之帶著的力量,卻似乎真正灼幹了他頭顱的許多血液,他面目的肌膚都是深深的皺著,眼珠之的液體也被隔著眼皮震發掉了,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雖然只是在這一瞬間之內死去,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好像是已經死了很久。
直到宇化山河從身旁走過,林夕才回過神來,震驚的跟上離開這個幽靜小巷的宇化山河。
從方才宇化山河那身上迸發出來的氣息,他可以肯定宇化山河是一名聖師,但令他震驚的不是宇化山河是聖師修為,因為像帝國這種頂階的人物,又是出身於大門閥,是聖師是很正常的事情…讓他震驚的,自然是這名金袍大祭司方才指掌間發出的那道純淨的光束。
這樣的光束,顯然不是只有虛張聲勢,照亮黑暗以及昭示神跡的作用,顯然是和高亞楠的凝聚冰雪和自己一直隱藏著的金色閃電一樣,是強大的元氣力量。
「你是要傳授我祭司殿的這種修行之法?」林夕震驚的,還在於他體會出了宇化山河的用意。
宇化山河誠心讚道:「你有很敏銳的判斷力,能夠很輕易的抓住重點。清晰的洞察力,對於一名祭司而言甚至比修為還要重要,你的確可以成為一名很好的祭司。」
林夕緊走兩步,跟上了他的腳步,問道:「方纔那人是誰?」
宇化山河卻是忍不住微笑了起來,「看來將神畢竟不是神,畢竟還是人,不可能什麼都知道,不過幸虧是人…如果是凌駕於人的神,恐怕便會沒有什麼人性。」
「他是想要殺死你的人之一,屬於大莽方面。」微微一笑之後,他平靜的解釋道:「你的行蹤暴露,自然相當於立了一個靶子,但同樣有些勢力一動,也會暴露出一絲蛛絲馬跡,讓人發現。」
林夕想了想,問道:「現在除了你們宇化家之外,還有別家有所表態麼?」
宇化山河已經習慣了林夕的直接,也似乎喜歡這種直接的談話方式,他腳步不停,回答道:「別家都依舊在等著,唯有江家似乎有些大動作,只是還不明他們是要做什麼。」
「江家原本是屬於保皇派吧?」林夕問道。
宇化山河微皺眉頭,保皇派三字對他而言有些新鮮,聽起來也似乎有些不舒服,但他還是出聲道:「黃家和胡家、聞人家幾乎都可以認為是因為聖上的刻意壓制而失勢,從聖上這些年的表現來看,所有這些家都是有理由認為,聖上是要徹底改變這個格局,讓所有這些門閥全部退出。且首輔上台之後,江家和首輔之間的權勢傾軋得也很厲害,誰都想從聖上手獲得更多的權勢和資源。」
宇化山河說得很簡單,但是對於林夕而言卻已十分清晰。
「的確用保皇派三字來形容任何一家都不對,只能說先前在應對青鸞學院的壓力上,江家是和皇帝站在一邊的激進派。」林夕點了點頭,道。
宇化山河原本心頭又有些微微不悅,但隨即想到換了別人,的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對擎天巨柱品頭論足之嫌,但以林夕的身份,卻是的確有這樣的資格,他便心釋然,隨即心有感,輕聲感慨道:「其實雲秦立國之初的最早構架,應該是青鸞學院監督元老,而元老監督聖上,青鸞學院不參政,元老輔政,這樣聖上有過失,便元老糾正,而元老有過錯,便由青鸞學院糾正。但張院長不知所蹤,聖上連年強勢之後,這個最早的構架便已變了些味道。」
「明白其理而不能行。」林夕眉頭微蹙,認真道:「這是因為雲秦沒有張院長這樣一個壓得住天下,但又對掌控天下沒有興趣的人。」
宇化山河微怔,然後笑了起來:「你越來越讓我堅信,你是和張院長一樣的人。唯一的不同,是當年張院長第一次進入州城,正式出現在天下修行者視線之時,他已是聖師修為,已經足夠強大,但你現在距離聖師還遠,所以雲秦依舊會風雨飄搖。」
「您說得對。」林夕笑了笑,「那名殺死的修行者怎麼辦,不用管了?」
「你的想法太過跳躍,我這種年紀大的人很難跟得上你這種年輕人的腦袋。」聽到林夕此刻稱謂的改變,宇化山河便也知道林夕和自己的談話很愉快,且在心真正對自己又尊敬了數分,「現在應該已經有人去處理了。」他笑了笑之後,又道。
也只是隨口多問了一句的林夕卻是又認真了起來,「你方才發出的那光…這種修行之法,是什麼道理?」
「按照修行的道理,魂力也是我們的精神,融匯了天地一些元氣的產物,任何魂兵、符,也都是讓我們的魂力可以更多的結合一些天地之間的力量的手段。所有的修行之法,道理也都是這樣。」宇化山河微笑解釋道:「符紋和魂兵的來源,自古以來的許多大修行者,看法都是一致的,可能便是很多古人無意之在煉製器皿或是兵刃時,發現纂刻的某些花紋帶上了特異的力量,這才慢慢發展而來,即便很多古籍說符紋和魂兵都是由很早以前的神魔傳下,但即便是神魔,想必也是由不知到知之,要經歷這樣的過程。」
林夕一怔,瞬間又肅然起敬,至少這個世界的一些賢者,很早就已經有這種進化論般的概念了。
「一些修行之法,也應該是修行者在千百年間,有人無意試出的,通過一些獨特的魂力流動,和體內的某些器官,分泌的物質交流,然後匯聚出更強大的元氣力量。」宇化山河看了林夕一眼,「你們青鸞學院的內相系,做的不正是這樣的研究?」
「和我想的道理差不多,亞楠先前說得也是這樣的道理,她們的體質就相當於是魂兵,魂力本身就特殊,而一些修行之法就是修行者領悟出的一些讓魂力變得特殊些的方法。」林夕點了點頭:「祭司殿這種魂力形成的光華,除了亮度驚人之外,還是帶有熱量,就像凝聚的火焰一樣?」
「其實就和你方才看到的一樣,的確除了容易讓對方失明的亮度之外,熱度是遠不如申屠氏的純粹火焰的。」
「魂力將很多力量放在了綻放光明,在熱度方面,便無法和純粹的凝聚火焰相比。我方才殺死那人,主要還是因為對方只是大國師階的修行者,他依舊抵擋住了我大部分的威能。對上同階的聖師,我們祭司殿的光明最多只是讓對方始終像是瞎子一般在和我們戰鬥,無法目光配合感知,在判斷上會有些遲滯。」
宇化山河微笑著,說著不如,但是面上卻是有著一些自傲,「但我們祭司殿的光明,意義卻不止在這對敵的方面。」
林夕和高亞楠互望了一眼,林夕忍不住開口又要問。
「言傳身教。」但是不等他開口,宇化山河卻是已經接著說道:「我帶你在這如東陵走,便是要讓你看到…有些時候,親眼看到,會更加清晰的明白一些道理,會更清晰的明白我們存在的意義。」
林夕知道自己此刻需要的只是一些耐心,所以他安靜了下來,跟著宇化山河行走在夜色之。
在一個街角,他看到一個骯髒的男孩跪在地上乞討,破舊的衣衫,乾瘦的四肢,消瘦而沾染著污穢的臉龐上鑲嵌著一雙茫然和恐懼的眸子。他臉上的污穢不是沒有清洗,如東陵這種地方有很多水井或者水渠,而是因為像他這樣的乞丐,置身的地方往往污穢,試想一個經常要在某個巷角或者某個破舊廢棄的小雜物間睡覺的小乞丐,要想保持身上的整潔,那是不可能的。
可能是因為天氣炎熱,蚊蟲叮咬加上身上無法整潔的原因,這名小乞丐的脖子裡面全部都是痱子,還長了一個很大的爛瘡。
宇化山河走到這個年約十二三歲的男孩面前,朝著這名男孩伸出了手。
這名男孩還不知道宇化山河身上的金色祭袍代表著的是什麼樣的意義,他只是覺得宇化山河是尊貴的人物,只是覺得有些惶恐。
宇化山河憐惜的看著這名乞丐,他的手指上發出了燭火般的光亮,照耀在這名男孩的脖頸之間。
林夕的目光迅速的凝固,震驚,然後他覺得這個世上的修行之法真是說不出的精彩。
男孩脖頸之間的那個爛瘡,在純淨的光芒的照耀、滲透下,很快結痂。
「這真是治療聖光…」林夕忍不住輕聲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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