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修行者的身形都極其的快。
一名不時的左突右進,身後帶出一條條的殘影,就像一條大蛇在官道上極快的擺動前行。
另外一名身形伏地,微微蜷縮,雙手都在地上不停的按動,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顆彈丸在地上飛快的彈動。
這兩人,無疑是最會躲避箭矢的那種人。
除非是成百人建制的箭軍,恐怕才能用覆蓋xing打擊的手段,射中這兩名修行者,只是一名箭手,怎麼能夠鎖定這兩名修行者的下一個身位,射中這兩名修行者?
清遠郡守府的女修行者雷靜這一刻已然產生了要追趕那兩名修行者的念頭,因為她也已反應了過來,原先那名箭手已經被殺死,此刻施箭的,已經換了一個人。而她此刻的心中雪亮,對於整個戰局而言,那名箭手極為重要,決不能被殺死。
然而雷靜還未真正動步,在所有的修行者的感知之中,天空之中驟然多了一道肅殺的氣息。
所有修行者都知道那名不知道從哪裡殺出來的箭手,在此刻已然發箭。
所有的修行者的目光,都不由得朝著那兩名急速突進的修行者聚集而去。
令人震撼的是,一枝黑色的金屬箭矢,準確無誤的鎖定了那名蛇形的修行者的身位,降臨到那名修行者的身上!
那名修行者的手中,是兩柄如象牙般的短刀。
在這一瞬間,這名震駭到了極點的修行者雙刀齊出,斬到了這枝黑色金屬箭矢的箭身上,然而這枝箭矢實在是太快,兩片刀鋒只是在箭身上帶起了一溜刺目的火光,這枝劇烈旋轉的金屬箭矢還是重重的扎入了這名修行者的身體。
「噗!」
這名修行者重重的一頓,沒有摔倒,只是前衝之勢被徹底遏制住,跪倒在地,但一截黑色的箭尖,卻是從他的後背帶著一蓬血花透了出來。
一抹更為濃厚的震驚,出現在那名刀法極快的瘦削修行者眼中。
這名黑色面罩蒙面,刀法極快的瘦削修行者,便是在碧落陵之後便和胥秋白分開的密探頭目甄快,從中州城一路追尋線索到這裡的他,也是這次刺殺的總統領。
他心中十分清楚,先前他們這方的那名箭手鄔泉,雖然無法和胥秋白那種碧落陵第一箭師相比,但也已經是大莽最頂級的箭手之一,然而此刻這名殺死了鄔泉的箭手,卻比鄔泉還要強!
這樣的判斷,也只是在甄快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天空之中,又一道肅殺的氣息已然降臨。
那第二名雙手都在地上不斷發力,不斷以極快的速度無序突進的修行者駭然的抬頭。
然後他發現自己已經被一枝落下的黑色金屬箭矢鎖定了。
這是一種修行者才有的獨特感覺。
感覺自己已經被對方的一擊鎖定了方位,然而卻沒有能力躲避。
因為感知的速度,永遠在身體的速度之上。
他驚恐的感知到這這一枝黑色金屬箭矢落下,從他的左肩處狠狠扎入,感受到劇烈旋轉的箭簇撕裂了他的內腑,讓他體內鮮血噴湧,讓他的生機和氣力飛速的流失著。
……
許多正不惜生死衝殺的雲秦重鎧軍士看著那兩名倒下的修行者,看著那兩枝落下,刺入這兩名修行者的身體之後,他們才看得清楚的黑色金屬箭矢,雖然只覺這名箭手極有可能也是大莽的修行者,但雲秦崇尚勇武,看到先前那兩名奔跑起來在他們的眼中快得只看見一溜殘影和風塵的修行者直接被兩箭乾脆利落的擊倒,他們之中絕大多數也都是發出了一聲喝彩般的咆哮。
雷靜的身體頓在當地,她眼中的震撼超過了欣喜。
她只可以肯定,她所在雷霆學院的那幾年之中,雷霆學院沒有任何一名學生的箭技,可以達到如此的程度。
甄快的身體在此刻也出現了些微的停頓。
一些寒意開始從他的心中沁出…他知道,從現在開始,這戰局已經徹底超出了他的掌控。
從現在開始,便唯有用死亡,來堆砌出對手的死亡。
……
湛台淺唐此刻自然也不知道林夕的身份,但是這樣的兩箭,卻是讓他原本有些黯然的眼眸陡然出現了些亮光。
他原本也有些微微蜷縮,似乎有些留力的身體也站直了。
在他站直的一瞬間,他的靛藍色長劍直刺一名躍向他的修行者。
這名修行者手持著的也是一柄長刀,一柄在魂力的貫注下,不停的冒出許多赤紅色火星的黑色古樸長刀。
「錚!」
靛藍色的光刺在了火星四濺的長刀上,發出了極其刺耳的金屬撞擊聲。
這名修行者準確無誤的用刀身上最厚的刀背部位,擋住了刺來的劍尖。
然而在下一刻,這柄貫注著他洶湧魂力的長刀,竟然依舊擋不住湛台淺唐的這一劍,就在劍尖處,斷裂了開來。
靛藍色的長劍在碎裂的金屬碎片間繼續以驚人的速度前行,刺入了這名修行者的血肉。
「咚!」
劍尖刺入這名修行者的血肉,竟是沒有發出順暢的切割血肉的身體,而是發出了一聲沉悶艱澀的撞擊聲,就像一根巨木,撞上了數十層牛皮紙。
這名修行者一聲悶喝之間,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膚,瞬間變成了朱紅色。
靛藍色的長劍,沒入他體內一尺,但一時卻被卡住,脫不出來。
湛台淺唐已然變得明亮的眼眸中出現了一絲悲哀的神色。
這是千魔窟的高階修行者…千魔窟原本在李苦的掌控下,應該為他效忠,為一個全新的大莽盛世而效忠。然而此刻,這名千魔窟的修行者,卻反而成了對付他的兵刃。
湛台淺唐在淡淡的悲哀之中,迅速的吸了一口氣,因為他知道,這一戰之中,最為慘烈的時刻,已經到來。
一名衝殺在重鎧騎軍陣中的修行者驟然出現了停頓。
他身上的黑色衣衫,如同充氣一般往外迅速的鼓脹起來。
眼見這名修行者的停滯,一名校官一聲厲吼,雙腿奮力的一夾馬身,手中的一柄重型長槍就乘著對方身影一個停頓之間,狠狠的衝刺在這名修行者的身上。
然而讓這名校官瞳孔瞬間收縮的是,這名原本手持奇形鋸齒刀的修行者只是往後滑行了一步。
他手中長槍的槍尖,刺穿了這名修行者身外的衣衫,竟是沒有能夠刺入這名修行者的血肉。
就在這一息之間,這名修行者身上的黑色衣衫全部裂開,被他衣衫下鼓起的肌肉和血脈,撐得裂開。
這名修行者的身形,急劇的龐大,在頃刻之間,竟變得如有平時兩個大,且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膚,全部變成了黑色,一條條鼓起腫脹的血脈,就像一條條扭曲的符文一般,浮現在肌膚表面。
「魔變!」
這名校官的腦海之中,才剛剛出現這樣的字眼,他的整個人就已經口中鮮血狂噴往後倒飛出去。
不僅是他,就連他座下的馬匹,都被硬生生的往後崩飛出去。
在林夕的眼中,這名完成綠巨人一般變身的煉獄山修行者就像一輛坦克,一路碾壓過去,然後雙手落在了連著靛藍色長劍的鎖鏈上。
他早就看出了這名修行者的魔變,但在發出兩箭之後,他卻一直沒有出手。
因為克制魔變的藥物,是青鸞學院的最高秘密,他雖然一直貼身帶著,卻自然不可能在這種地方動用,而且他的雙手,也需要一定的恢復時間。
最為關鍵的是,雲秦對於修行者的掌控本來極其嚴苛,吏司的修密庫本來就是專門記錄修行者資料和行蹤的,非但朝堂之中和民間一些行蹤並非飄忽的修行者的修為和具體行蹤會被記錄,就連一些重犯,大致的修為和一些關鍵的資料也會不斷更新。
能夠從大莽和雲秦的邊境進入到雲秦的修行者本來就不易,而眼下這批修行者中,不僅有千魔窟的修行者,還有能夠駕馭魔變的煉獄山精英弟子…這樣的陣容,這樣的實力,更使得林夕肯定湛台淺唐的身份非同一般,而這樣的人物,林夕也覺得不可能就被輕易殺死。
所以他可以等待一個更必需的再次出手時機。
……
駕馭了魔變的煉獄山修行者雙手握住了連著靛藍色長劍的鎖鏈。
與此同時,一名修行者飛了起來。
這名修行者就像傳說中的惡魔,身上繚繞著黑霧。
一面巨大的黑旗,繡著一個巨大的鬼怪般的符文,就像一條飛毯一般,載著他飛身而起。
就在這一瞬間,這一面巨大的黑旗的邊緣,卻是往下翻捲,就像一個帳篷一般往下罩落,將湛台淺唐罩在其中。
一瞬間,這「黑色帳篷」裡面無數氣流衝擊,旗面上被衝出了無數奇形怪狀的凸起,就像有無數鬼怪將臉面貼在旗面上,想要從內裡鑽出來。
「轟!」
與此同時,那名已然魔變的煉獄山修行者雙手之間魂力巨震,一團黑色光華炸開,已然和那條鎖鏈,開始了最本源的魂力角力!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