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瞳少女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原本並不雄偉的胸部在林夕的捆縛之下卻顯得雄偉,她幾乎直接在此噴出一口血來,目光瞬間變得說不出的悲憤。
林夕不自覺的默誦了一句成大事不拘小節,然後擦了把汗,很是自然的將綠瞳少女直接背在了背上,他此刻分不出東南西北,但他十分清楚,必須盡可能快的遠離這片區域。
綠瞳少女在林夕的背上顛簸,羞憤到了極點。
她也依舊沒有絕望。
雖然光是從林夕稱呼那名恐怖的聖師階箭手,以及林夕在那場大戰中的決定性作用,她便已經明白林夕不是普通的雲秦修行者,但是她也十分清楚,林夕只是高階魂師的修為,連加持都還根本無法做到,而且他還受著傷。
只要遇到一支穴蠻隊伍,便有可能將她從他的手中救出來。
隨著林夕的奔跑,隨著時間的拉長,她心中的羞意漸消,取而代之的是越加的憤怒,同時卻又慢慢的醒悟過來了一些事情。
她想到林夕在搜身和捆縛她之時,雖然口中說得無恥,但實際卻是十分守禮,甚至不自覺的避開了某些重點部位,所以才會將她捆縛得悲憤到了極點。
一醒悟過來這些,綠瞳少女便再也難以忍耐,她忍不住一口便朝著林夕咬了下去。
然而就在此時,林夕卻是猛的一個急剎,身體陡然頓住。
她始料未及,剛張開口,鼻子倒是在林夕內裡襯著鎧甲的背上撞了一撞,酸痛難當倒在其次,連這種手段都被迫用處,結果依舊沒有能夠得逞的情緒,卻是讓她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歇斯底理般的痛呼。
「不要說話,有人!」
林夕沒有用任何的言語威脅,而是用唯有兩人才能聽見的極低語音,飛快的說了一句,極其警惕的仔細聽著。
綠瞳少女頓時止住了所有聲音。
她雖然因魂力一直得不到補充而被林夕所制,但她的修為境界、感知都要遠高於林夕,此刻林夕連長途奔跑的劇烈喘息聲都硬生生的壓制下來,她便瞬間感覺出來,前方左側有些極其低微,非修行者恐怕根本難以察覺的腳步聲。
林夕全神貫注的聽著。
他聽到這些極其低微的腳步聲很多,接著他的耳廓不自覺的微顫,聽到了一些更為細微,但對於他而言卻是極其熟悉,比這腳步聲更容易甄別的聲音。
這是弓弦拉開的聲音。
「鐵城!」
林夕眉毛微微挑起,沉聲喝出了這兩個字。
穴蠻從來沒有弓箭手,這種整齊劃一的拉開弓弦的聲音,在此處,應該唯有雲秦軍隊。
此刻他喝出的便是龍蛇邊軍的統一口令,接下來便可以通過其它口令,確定對方到底是哪一股的軍隊。
回答他的並不是任何龍蛇邊軍的口令,而是一陣他同樣無比熟悉的聲音,箭矢從弓弦上震盪而出的聲音。
不知為何,這一瞬間林夕的心中竟然是沒有多少的意外之情,彷彿直覺就不會如此輕易的逃脫出這片不知道還有多少裡範圍的蘆葦蕩。因為他已經接觸過這個世上的一些頂尖人物,他知道這些頂尖人物擁有何等的能力,他們所計劃的事情,將會是一張一般人根本無法想像的無形大網。
他一直微微繃緊著的身體好像彈簧一樣彈了起來,在他已經往前方躍出五六米的距離之後,嗤嗤嗤的羽箭聲才淒厲的降臨而下,瞬間絞碎了無數的蘆葦葉,發出密集的衝刺入泥水土地中的聲音。
噗!
一根箭矢扎入林夕身前左側不到一尺的泥地之中,濺起一蓬泥花。
林夕的臉色瞬時變得更加凝重了些。
這根箭矢比起普通的箭矢箭桿要細一些,但卻都是黑色金屬材質,而且箭桿上還有防止擾流,可以使得箭矢在空中飛行更加穩定和快速的獨特導風槽。
這並不是邊軍的制式箭矢,而是一些修行之地或者是經營兵刃武器的商號私鑄箭矢。
這種箭矢的射程和速度,比他料想的都要高。
「你要做什麼!不要鬧!」
林夕正竭力的聽著箭矢的聲音,拚命的閃避跟隨而來的箭雨,正在此時,他背著的綠瞳少女的身體卻是猛烈的扭動起來,以至於讓他一步跨出都差點失去平衡。他頓時一聲怒斥,怒氣勃發的微轉頭,想著即便是要找麻煩,也要看看時機,也不要在這個時候來和他鬧,但就在他微轉頭間,他卻看到一根箭矢噗的一聲,正中綠瞳少女的身體。
綠瞳少女身上的綠袍不知道是何種材質所制,這種私鑄箭矢she上去居然也是穿不透,一下掉落下來。
但這箭矢一下子射在身上的滋味想必也不好受,綠瞳少女立時發出了一聲悶哼,臉色一白的同時,眼中的憤怒簡直就要燃燒起來。
「……」
林夕額頭微汗,反應過來她的拚命掙扎不是在這個時候和自己鬧,而是因為她的感知超過自己,知道有一支箭矢他避不開,要落在她的身上。
「抱歉!」
於是林夕有些極度不好意思,他單手一拎,將綠瞳少女從背後扯到了自己的身旁,想要一手夾著她奔跑,這樣至少不至於將她當成一面背後的盾牌,然而讓林夕傻眼的是…無巧不巧,就在他將綠瞳少女從背後扯到自己身側時,「噗」,一支箭矢又正好落在了綠瞳少女的身上,讓綠瞳少女的雙腳都一下子猛的伸直了一下。
這一下,簡直就像林夕故意用綠瞳少女擋了射向他腰腹的一箭。
林夕絕對是好意,不是故意的,但此刻綠瞳少女眼中殺人般的神色,分明只是在重複一句,「你一定是故意的對不對…你一定是故意的對不對…」
……
……
當林夕無語的夾著綠瞳少女繼續不停的狂奔逃命,對綠瞳少女說不出抱歉之時,就在他和綠瞳少女以及煉獄山聖師最開始墜落之地,卻是已然站著兩個人。
最早出現在這裡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雲秦將領,戴著一個銀色面具,身穿一件和黑蛇軍類似的黑色森冷鱗甲,但黑色鱗甲上的符文卻是隱隱形成一條龍的模樣。
他的背上六個皮扣固定著一共六把狹長的古樸尖刀,兩邊各三把,看上去好像在身後豎著一個金屬屏風,使得他看上去顯得異常的英武和強大。
就在他出現在這裡之後不久,又是一名年輕的雲秦將領走了出來。
這名雲秦將領身穿普通黑甲,負著一柄黑鞘長劍,正是那名先前和一名鬚髮潔白的老道交談,面目十分英俊,但嘴唇卻比長公主還要薄的男子。
這兩人默然對視了許久。
然後嘴唇薄如兩柄小劍的英俊年輕將領首先出聲,感歎道:「沒有想到堂堂黑龍軍大統領凰火笑竟是煉獄山的人。」
面帶銀色面具,背負六把刀的黑龍軍大統領凰火笑微微頷首,算是見禮,卻認真道:「我是出身於千魔窟,不過不管是千魔窟還是煉獄山…都是大莽人。」
英俊年輕將領微微一笑,頷首道:「凰將軍你很直接。」
凰火笑淡淡的說道:「龍蛇邊軍的將星,狄愁飛狄將軍按理應該統領大軍在旅人芋林等著,本不應該單獨出現在這裡…那麼你怎麼會正好出現在這裡?」
英俊年輕將領認真的看著凰火笑,道:「凰將軍很聰明。」
凰火笑平和道:「想必狄將軍也是聰明人。」
「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英俊年輕將領負手微笑,兩片薄薄的嘴唇拉長,顯得更薄,更像兩柄隨時要飲血的小劍要飛出,「我想殺那名青鸞學院的學生。」
凰火笑點了點頭:「這林夕的確值得殺死。」
英俊年輕將領轉頭望向了林夕沉沒煉獄山聖師的屍首和那件令人驚歎的鎧甲的地方。
林夕做得全無痕跡,這兩人也都是在林夕離開許久之後才趕到,但兩人卻似乎都偏偏已然發現了林夕隱匿煉獄山聖師屍首和鎧甲的地方。
「軍中祭司可以肯定,明天就會有一場大雨,想必凰將軍已經做好了安排,他在大雨之前就絕對不可能逃得出去。」英俊年輕將領不緊不慢的說道:「大雨會湮滅這裡的痕跡,所以這處地方,應該只會有我們兩個人知道。」
凰火笑看了他一眼,緩聲道:「自狄將軍出現,我們兩個人之中,注定便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
英俊年輕將領似是很滿意這個回答,點頭,道:「我有殺死凰將軍的信心,但恐怕要付出些代價,而且那名青鸞學院的風行者,我們單獨也根本不可能對付得了。」
凰火笑冷哼了一聲,似乎對英俊年輕將領說有殺死他的信心不以為然,而且他明白對方的意思,直接道:「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我們再一戰,決出生死。」
英俊年輕將領不再多說,負手而立。
凰火笑也不再多說,莊嚴肅穆的對著那名煉獄山聖師的埋骨之處深深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開。英俊年輕將領如親密夥伴般,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