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笑依捏著一張普普通通的便箋。
「日落之時,御藥系重生殿下山坡見,以辭別,林夕」。
這張便箋上只寫著這一行簡單的字跡,但是姜笑依看到這一行字,卻是笑得很開心。
因為林夕是他敬慕的對象,他的朋友,而林夕也將他當成朋友,不曾將他忘記,這便夠了。
大概自己也能給他一個驚喜?
「噹!」「噹!」「噹!」….
正在此時,一陣陣打鐵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和別系的考核一樣,天工系的所有考核也已經在昨日全部結束,今日他也是因為和幾名別系的朋友辭別回來,才正好經過了他們天工系的這幾棟教學殿。
那聲音是從他們昨日考核所用的鍛造間傳出的無誤,難道是因為昨日有人因為一點疏忽,導致差了一些考核未過,所以今日在這裡面發狠?
因為好奇,而且天工的此種爐火熱鍛對於學生而言還是有些危險,姜笑依沒有什麼猶豫便朝著教學殿中的鍛造間走了過去。
鍛造間中,一座爐火熊熊燃燒著。
一名按照規定一絲不苟的穿著白色石棉衣的天工系學生正汗流浹背的掄著一個大錘極有節拍的鍛造著一塊通紅的金屬。
每一擊下去,通紅的金屬表面都是燃起一層明亮的光芒,十分耀眼。
「張平?」
姜笑依看清這人的面貌,登時是愣了一愣。
雖然平日裡和張平並不算熟,但因為是同一系的學生,他十分清楚來自瀟湘行省水龍陵的張平雖然在進入天工系時並沒有多少底子,但對於天工系的所有課程似乎都有著狂熱的愛好,平時最喜歡做的事也就是研究一些本和纏著講師問一些事情。
所以張平在天工系的成績也是一向出類拔萃,十分的優良。
姜笑依也記得十分清楚,張平這門鍛造制兵課程是令考核講師大為滿意,考核輕鬆就通過了。所以並非是有什麼人因為考核不過而在這裡發狠。
「姜笑依?」
看到鍛造間的門被推開,張平轉頭之間,也便看清了走進來的人是姜笑依。
姜笑依好奇的問道:「張平,你這是在做什麼?」
「明日就將暫且離開學院,我準備打一副護臂送給一個朋友。」張平此種鍛打似乎已經十分純熟了,一邊回答姜笑依的問題,手中的大錘卻是未停,依舊極有節拍的噹噹噹的不停鍛打著。
姜笑依呆了呆,道:「自己鍛造一副護具送給朋友,你這想法倒是極好,只可惜我倒是沒有想到。」
張平沉穩一笑,也不多說什麼,只是不停的鍛打著。
「你用的是什麼材料?」因為暫且也沒有什麼事,姜笑依又好奇的問了一句。
張平道:「天鎢鋼。」
「天鎢鋼?」姜笑依吃了一驚,看著滿臉是汗的張平,「這是要用一個學分才能兌換的材料。」
張平沉穩的笑了笑,道:「若是最為普通的材料,讓人隨便用邊軍長刀便能砍出一個豁口出來,那這對於我的朋友來說也是沒有任何用處了。」
「看來你對朋友真是不錯。」姜笑依登時對平時並不多話的張平多了幾分好感,陡然之間,他看到一側桌子上一張白紙便箋,又看到了自己手中一模一樣的白紙便箋,他便呆了呆,「張平,你說的那個朋友,該不會是林夕?」
張平也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
姜笑依登時忍不住笑了出來,揚了揚手裡的便箋:「想不到你和林夕也是朋友,他也約了你今天碰頭辭行?」
張平有些不太相信的看著姜笑依:「我和他在入試前便認識了…想不到你竟然也和他是好朋友?」
「這真是無巧不成。他在學院的朋友似乎並不多,想不到我們系便有兩個,而且我們之間還都不知道。」
姜笑依笑了起來,揚了揚手中的便箋,道:「他約我今天日落之時在御藥系重生殿下方的山坡見面,你呢?」
張平也是忍不住苦笑了起來,「也是一樣。」
姜笑依笑道:「看來就算我不湊巧路過這裡,今晚我們還是會結交了。這個傢伙恐怕正是想讓大家在離開前都認識一下。」
悄然頓了頓之後,姜笑依陡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看著了一眼張平鍛造的火紅金屬,道:「按你現在的進度,用這天鎢鋼一個人應該來不及在日落之前完成?不如我們一起,我幫你?」
張平悄然的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好。」
姜笑依穿上了白色石棉衣,也提著一柄大錘走了過來。
「噹!」
「噹!」
「噹!」
兩人一人一錘,以更快的頻次不停的鍛打了起來,一團團勁氣不停的在燒紅金屬的周圍爆開。
鍛打聲持久不歇。
日暮之時,一陣陣豪爽的大笑聲在這鍛造間中震響。
大笑著的張平和姜笑依滿身大汗淋漓的脫下石棉衣,他們前方的一個石製水槽之中,一副烏沉沉的護臂還殘留著一些溫熱的氣味。
光滑的表面上,因為鍛造淬火和金屬獨特的紋理,形成了一圈圈木紋般的氤氳紋理。
「時候差不多了。」
與此同時,止戈系重生殿中,盤坐著的林夕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站了起來,他將黑色牛皮小卷又仔細看了一遍之後,便點燃了一根燭火,將這黑色牛皮小卷全部染成了灰燼,這才背著一個包裹走出了門,沿著一根銀絲滑索滑了下去,然後朝著一片山坡走去。
那片山坡的盡頭是一片峭壁,高高的峭壁上方,便是御藥系的重生殿。
天色慢慢暗沉了下來。
林夕將身上包裹內的一根根蠟燭取了出來,然後在山坡上擺放了起來,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心形。
在這些蠟燭的周圍和上方,他還架了許多乾柴。
這樣一來,這個心形篝火將會燃燒很久,燃燒得很旺,到時候即便熄滅,變成火紅木炭的話,從上面高處往下看,應該也會十分的雄偉。
這在他先前的那個世界,是已經很老套還很無聊的事,說不定他要是在哪個女生寢室樓下這麼做的話,說不定會被淋上許多的洗腳水,還會引來一片的噓聲。
但是他從來沒有這樣做過。
即便是無聊的事,在原先那個世界,他想做也沒有機會了。
而在這個世界,這種老套而又無聊的方式,恐怕也足以將那些從京城或是其他行省大成出來,平時將他嘲笑成鄉野土包的人鎮住了?
所以林夕做得很是開心。
不管如何,開心便是好的。
「林夕,你這是在做什麼?」
秦惜月和姜鈺兒第一時間趕到了,這兩名御藥系的女生也接到了林夕的便箋,她們在上面也間接看到了林夕的到來,而且上方又有銀絲滑索和這片山坡不遠處相通,所以她們很快就到了林夕的身邊。
「我到時候把這個點著,就會形成一個火堆。」
「我今天喊了我所有在青鸞學院結交的朋友,快要離開了,我想再和你們好好聚一下,終究我在青鸞學院中的朋友也不多,大概你們也能成為朋友。」
林夕和秦惜月、姜鈺兒註釋著,陡然間,他看到遠處的山道上顯現出了姜笑依和張平、蒙白的身影。
另外一側的山道上,又現出了花寂月、李開雲、邊凌涵和唐可的身影,但是讓他悄然一呆的是,花寂月等人的身後不遠處,還大搖大擺的跟著暮山紫。
「林夕,你搞什麼鬼?」
花寂月估計是因為後面跟著的暮山紫有些心煩,過來時面色便有些不善,看到林夕擺著的蠟燭和乾柴,便沒好氣的問道。
「一起聚一下等下你就知道了。」
林夕略微註釋了兩句,對著笑著走來的姜笑依和張平、蒙白打了個招待,看了看天色,卻是隨口問了句,「向林怎麼還沒有來?」
「那個土包不會來了。」旁人還沒有接話,站在一邊的暮山紫卻是大喇喇的說了這一句,看到林夕皺著眉頭看向自己,他又張狂的哈哈一笑,點了點林夕身前的李開雲,「這可不是我說的,是我聽他們說的。」
林夕轉頭看著李開雲,問道:「怎麼了?」
李開雲悄然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有些惱火的低聲道:「他給我帶了個口信…大約是因為文治系不少人不喜歡你的緣故,他怕惹上麻煩,所以便不公開和你會面了。」
「我叫向林,來自大盛行省錦州陵。」
林夕悄然一怔,當日向林的聲音還在耳邊,他帶來的錦州牛肉乾的味道還回憶猶新,但他現在卻是為了避嫌…而不過來了?
「算了,這樣的朋友多一個還不如少一個,有什麼意思。」正在他悄然沉默之間,暮山紫卻是又囂張的看著他哼道。
林夕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看著暮山紫道:「那你過來幹什麼?」
「我看到他們過來,就想著應該和你有關,我就過來看看熱鬧了。怎麼,我看看熱鬧都不能夠啊?」暮山紫瞪了林夕和花寂月等人一眼,「反正現在在學院裡面,你們人多也不能揍我的。」
林夕皺著眉頭看了他好大一會,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現在和我們站這麼近,就不怕被人誤會,惹上麻煩?」
「惹上麻煩?」暮山紫嗤笑了一聲,「我暮山紫什麼時候怕過別人啊?」
林夕笑了笑,看著暮山紫道:「好啊,那你敢不敢和我一起點這些火?」
暮山紫看都不看林夕,哼道:「你當我白癡啊,我就是看看,你還想讓我幫你幹活?」
林夕越發覺得這個傢伙有意思,也不浪費時間,取出一個火折,開始將一根根蠟燭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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