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御藥系的高亞楠麼?今日御藥繫上課的課堂不在這裡,她在這做什麼?」
「她是在等人。」
對於其餘青鸞學院學生而言,學院的平靜祥和還在繼續,這日毒理選修課目,當各系選修了這門課目的學生三三兩兩出現在通往毒藥谷的山道上時,卻發現高亞楠在其中的一條山道邊在等著。
就在所有人猜測這名資質和美貌同樣出眾的御藥系女生在等誰時,一名身穿止戈系衣衫的人已經快步迎了上去,直接到了高亞楠的面前。
「是他…」
一眼看清那名止戈系的學生是林夕時,所有其餘各系學生的目光頓時複雜了起來。
有些是欣賞,有些是嫉妒,有些卻是鄙夷和仇視。
就和林夕先前和佟韋的談話中所說到的一樣,這個世上最難調和的都是人心,即便面對同一樣事物,同一種單調的色彩,每個人的看法都可能不同,有些人會覺得好看,有些人卻是覺得難看。
林夕在半雪蒼原之中對決雷霆學院學生的表現也已經傳了開來,他「九十斤天選」的說法也是已經不攻自破,但是面對他先前的平靜淡然,有些學生便覺得他是心胸開闊,不屑辯駁,但自然也有學生便像柳子羽一樣,覺得林夕就是在裝,只是心中陰暗的在等著機會,扇他們一個耳光。
相當於這截然分明的兩派,有些學生原本對於林夕並沒有太多的觀感和想法,然而和別的學院一樣,青鸞學院也是男生佔絕大多數,而且這些男生也都年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可是說是每個年輕人的本能,是人心中無法控制的情緒,對於各系的一些出眾的女生,大多數男生自然心中都有些或多或少的憧憬。
秦惜月和高亞楠這樣的女生身上,自然也不知道集中了多少欽慕。
但自從半雪蒼原回來,很多人卻是都注意到秦惜月和高亞楠和林夕走得十分之近…學院學生雖然每個都是帝國的精英人才,但畢竟都還年輕,所以自然有許多人光是因為這點而對林夕心生不快。
眼下看到高亞楠俏生生的站在山道上,就如同晨曦中最美麗的花朵一般等著林夕,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中憤懣難平。
……
「亞楠,找我是有什麼事麼?」林夕走到高亞楠的身邊,微微的一笑,問道。
「跟我走遠一些。」高亞楠對著林夕點了點頭,朝著一側開滿野花的山坡中走了進去,不顧露水打濕了鞋面。
林夕先前就從一些學生的目光之中感受到了羨慕嫉妒恨的意味,相對這個世界的少年而言,腦海之中不知道多了多少訊息的他,情商自然要高出許多,自然也清楚自己和高亞楠單獨走到無人處更是會引來許多無端的敵視,但是因為心中那獨特的自傲,林夕自然也不可能怕這些莫名的敵視,所以他點了點頭便很開心的跟了上去。
晨風之中,他和高亞楠並肩而行,心中甜蜜開始湧起,心想…這也算是約會。
「你是其中之一麼?」驀的,低頭和林夕慢慢走著的高亞楠停了下來,用只有兩人知道的聲音,輕聲問了一句。
這句話單獨出口,意味難明,然而心中早已有所料的林夕卻是沒有什麼吃驚,轉頭看著高亞楠,點了點頭,道:「你也答應了?」
山風拂動了高亞楠的幾縷長髮,在她的臉頰旁好看的飄啊飄的,但是她的眉頭卻是蹙了起來,片刻之後說道:「學院對我們有信心,但是另外一方卻是更有信心…對方的五個人修為恐怕都在你之上,所以這次你一定要小心。」
「你一大早特意來找我,就是為了要和我說這一句麼?」林夕頓時忍不住笑了,笑得十分燦爛。
高亞楠有些微微的惱怒,跺了跺腳,但想著這終究還是自己的問題,自己還是無法將有些東西挑明,不能告訴對方自己的真正身份,所以她忍不住又搖了搖頭,有些惱怒自己的樣子,道:「這是不是聽起來就是一句廢話?」
林夕的確無法從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之中聯想到更加深層的東西,他只是覺得以前一直好想什麼事都不關她事的高亞楠此刻跺腳和惱羞的神情顯得更加的嬌憨和可愛,於是他強忍著笑,認真的看著高亞楠道:「對於別人而言可能是廢話,但對我來說卻很有意義,而且我聽了也特別開心。」
高亞楠一怔,抬頭打量著林夕,許久道:「林夕,有沒有和你說過,你的嘴很貧?」
林夕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搖頭,道:「沒有,因為我好像從來沒有對人說過這樣的話。」
「不僅是嘴貧,而且臉皮也比較厚。」高亞楠在心中下了論斷,但是出口除了再次重複了一遍:「到時你一定要小心些」之後,卻是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朝著林夕擺了擺手,然後一路看著自己的腳尖,背著手離開了。
……
……
南山暮靜靜的坐在一片長滿浮萍的水窪邊,看著自己的魚竿。
驀的,他眼中精光一閃,猛的轉過了身。
就在他剛剛轉過身時,南宮未央從他身後那一片紅松林中走了出來。
原本南山暮的整個身體都已經繃緊,有一股隱而不發的氣勢正似要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然而一眼看清從紅松林中走出來的是一個身上的衣服有些髒兮兮的小姑娘,而且在自己打量著她的時候,這名小姑娘也是一臉認真的在打量著他,而且一雙眼睛大而明亮,充滿著她這個年紀少見的老成但同時又很清澈純真時,這種看似矛盾但又有意思的混合卻是讓他知道對方並不認識他,所以他的身子一鬆,忍不住笑了出來,邊笑邊問道:「你是我朝的修行者?」
這個世上的絕大多數修行者在外表上並沒有什麼特別,但是這裡是千霞山,看上去平靜但實是世上最險惡的地方之一,又豈會有普通的十幾歲姑娘獨自行走在這深處。
南宮未央看著這個笑得很開心的有些佝僂的灰白頭髮儒生,點了點頭,然後道:「你也是?」
看著南宮未央點頭時都是十分認真的樣子,南山暮覺得更加的有趣,笑著點了點頭,但不等他說什麼,南宮未央的目光已經停留在了他身前那渾濁不深的水窪上,問道:「你是在釣魚?」
南山暮點頭。
南宮未央道:「既然你敢到這裡釣魚,幹嘛不去鏡天湖或是迷蹤林後面的大河裡去?」
南山暮笑道:「因為我以前經過這裡的時候,當時就有一個念頭,想看看這種水窪裡頭,會不會有可能有大魚。」
南宮未央看了一眼南山暮:「看來你很無聊。」
南山暮認真的搖頭,解釋道:「我以前只是太忙,想做的事都沒辦法做…現在總算能夠有些時間,做些自己曾經一時興起想做,但是卻沒有做過的事。」
「你說的有道理。」南宮未央安靜的點點頭:「這就的確不能算是無聊了,因為這樣做你喜歡。」
「你很有意思,我遇到你也很喜歡。」南山暮慈愛的看著南宮未央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學院的學生麼?」
南宮未央搖了搖頭,道:「我叫南宮未央,不是哪個學院的學生。你叫什麼名字?」
南山暮覺得這樣的對話很有趣,想到在自己恐怕並沒有多少時間的時候,還能遇到這樣的一個女孩,他就頓時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我叫南山暮,你聽過我的名字麼?」
「沒有。」南宮未央搖了搖頭,「我平常不記人的名字,我只聽過一些我去過的地方的人的名字。」
南山暮笑了笑,道:「我也沒有聽過你的名字。」
南宮未央點了點頭,「那是因為我不出名,而且也根本沒有幾個人知道我的名字。」
南山暮又笑了出來,看著衣衫有些襤褸的南宮未央,道,「那南宮未央,你從哪裡來,又想去哪裡?看來你已經趕了很久的路,風餐露宿很久了。」
南宮未央認真道:「我從南邊來,我想去登天山脈看看。」
「那你是想去朝聖,看看青鸞學院。從南邊引道千霞山…你的確已經趕了很多的路。」聽到南宮未央的這次回答,已經將南宮未央歸結於一般自行修煉的自由修行者的南宮暮,卻是面色有些凝重,勸誡道:「想去青鸞學院看看可以,但是最近可能不太平靜,所以你最好趕路趕慢一點,晚些時候到。」
「你這人不錯。」南宮未央看了南山暮一眼,說道。
南山暮一怔,旋即自嘲的一笑,心想要是今後有一天雲秦史冊上對於自己的評定也像是這名少女口中所說的一樣,那自己這一生也算是快意了。
「南宮未央,看人絕對不能看表面。我這一生,也做過不少壞事,也害過許多人…」原本南山暮想要對這名純真認真的少女多些勸誡,但是想到這時候多說似乎大煞風景,微微猶豫了一下之後,他卻是又歉然的一笑,不再多說了。
然而讓他又是一呆的是,南宮未央卻是道:「我不太看表面,我只是覺得你不錯。」
南山暮覺得這名少女的說話和邏輯都很是奇特,一時呆怔之間,卻是不知道怎麼接口,久久無語。
「我們的姓名之中都有一個南字。」南宮未央或許也是沒有什麼話說,或許也是南山暮覺得的邏輯奇怪,她又是認真的說了這一句。
然後她的目光卻是停留在了南山暮右手食指的戒指上,「你這戒指也不錯。」
「這是金鈴戒,上面的符文現在的各個學院也搞不明白…若是修到了加持境,可以將魂力貫注進去,的確是很好的防禦魂兵。」南山暮看了一眼手上佈滿好看符文的金色戒指,和煦的笑了笑,直接摘了下來,遞給南宮未央,道:「你說的不錯,我們名字裡都有一個南字…你要是喜歡,就送給你。」
南宮未央不掩飾喜歡,但是卻搖頭:「這是古物,對於你來說也有大用,為什麼要送給我?」
南山暮看著南宮未央,覺得和這樣認真的小姑娘,實在不能說什麼假話,於是他也認真的說道:「我很快就要死了,留在我身上也沒有什麼用。」
南宮未央看了南山暮一眼,神色竟然沒有什麼改變,搖頭道:「你不會死的。」
南山暮苦笑道:「人有旦夕禍福,身為修行者,我當然身體很好,但是被人砍掉頭的話,也是會死的。」
南宮未央沉吟了一下,接過了南山暮手上的金鈴戒,認真的說了聲謝謝。
然而就在南山暮一笑之時,她卻是又搖了搖頭,道:「這裡沒人砍得掉你的頭的。」
南山暮搖了搖頭,看著始終未咬鉤的魚竿,道:「如果是這裡的鎮西大將軍聞人蒼月要砍我的頭呢?」
南宮未央眉頭微皺,但是依舊搖頭,「砍不了你的頭的。」
「算了。」南山暮以為南宮未央是連聞人蒼月的名字都沒有聽過,不知道聞人蒼月是何等的可怕,心想知道太多終究對這名小姑娘不好,便搖了搖頭,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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