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徐生沫依舊如同黑色鷹隼一般站立在山谷中的亂石上,看著林夕從銀絲滑索上滑下,身手敏捷的穩穩落地。
「你昨日破了那死物直擊矛陣的記錄,按理來說又可以在我面前幼稚的耀武揚威,怎麼今日不像昨天那麼開心了?」冷冷看了一眼林夕之後,徐生沫冷笑說道。
林夕笑了笑,道:「原來老師知道了。」
徐生沫譏誚道:「我還知道你並還沒有拿學分換取修煉所需的東西,既然你已經得到一個學分的獎勵,為什麼不去換取,不再像昨日一樣,讓我看你如何輕鬆?」
林夕道:「因為我還沒有問過安老師到底換什麼最好。而且老師雖然看不慣我,但我不會懷疑老師的智商,你應該不會在同一種手段上吃兩次虧。」
徐生沫冷哼道:「看不出你對於安副教授倒是十分信任。」
「是安教授,她現在已經是正式的教授,比你高出兩個級別了。」林夕看著徐生沫道:「還有老師你問我今日怎麼不像昨天那麼開心,是因為我想到就算今日完成早上的修煉,等會上去還是你的武技修行課,這可實在令人討厭。」
徐生沫並沒有憤怒,反而露出了嘲笑的神色:「別想用你那拙劣的手段來激怒我,你不是很喜歡用刀麼…不過我很可惜的告訴你,你從今天開始要練劍,雖然我不覺得你將來能夠修到可以御使飛劍的聖師修為,但誰讓你被認為具有正將星的潛質呢?去那裡,練習一千遍拔劍刺殺再出這個山谷去上我的武技修行課。」
「這是魂兵?」
雖然明知徐生沫今日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但是一眼見到徐生沫丟在亂石之中的長劍,林夕還是馬上大吃了一驚。
這是一名七尺來長的連鞘長劍,劍鞘和劍柄全部是用一種奇特的瑩綠色金屬煉製而成,有些類似於碧玉的色澤,但是金鐵獨有的森冷和一無數折疊打造產生的自然紋理,卻是提醒林夕這的確是真正的金屬百鍛而成。
雖然還看不到劍身,但是從劍鞘和劍柄的樣子來看,這劍身似乎也是一樣用這種瑩綠色金屬打造。
而且無論劍鞘和劍柄上,也都是有一條條好看的,如同籐蔓一樣的符紋。
林夕無聲的深吸了一口氣,將這柄連鞘長劍撿起,觸手很冷,好像手上抓著一股冰冷山泉一般,沉重倒並不沉重,應該只是和普通玄鐵差不多的份量。
只是這材質、顏色、還有符文,對於林夕這種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來說,自然更是覺得新奇,更是覺得這柄瑩綠色的長劍十分漂亮。
徐生沫冷笑著看了林夕一眼,「這是『青鋒』劍,是學院所有劍類魂兵中材質最差,威力也最弱的一種,只是符紋特殊,能夠自動牽引出一些魂力出來,所以專用於練習劍勢和劍意。當然,哪怕是落在魂師的手中,要斬殺你這種修為的,還是輕而易舉,如同屠狗一般。」
林夕不去管徐生沫語氣中的譏諷之意,只是問道:「只是要我做一千遍拔劍刺殺的動作?」
徐生沫冷漠道:「青鸞二十四式中,第三式便是有拔劍刺殺的動作在內,你只要按照那個動作做,便自然清楚是什麼意思了。」
林夕也不再多說,微微用力之下,竟然是感覺劍身被劍鞘吸著,用力一拔之下,竟然也是一動不動。
他此刻這用力一拔至少已經一百幾十斤的力氣,竟然拔不出劍身,這讓他頓時心中有些發麻,直至用力了數次,猛然發力一拔之下,他才感覺一絲熱流從丹田之中沁出,通過手臂,「錚」的一聲輕鳴,長劍被他猛的拔出,在空中如同秋水瀉地,劍身果然也是通體瑩綠色,閃閃發光。
林夕的眉頭微皺,這柄劍是要拼盡全力猛的一拔,才能憑借那一瞬間的爆發力拔出。
一直以這柄劍練習,自然就會養成拔劍刺殺時一瞬間的全力爆發,那一劍的去勢必定速度十分驚人。
這樣的練習對於林夕自然有極大的好處,但是他此刻卻是也有一個很大的疑慮,因為對徐生沫不用客氣,所以他便直接沉聲說了出來:「老師你可是公報私仇?雖然這的確可以讓我熟悉用劍,並讓我知道如何出劍最為凌厲,但是連續練習一千遍…我如何還能接受佟老師的特訓?」
徐生沫鄙夷的看了一眼林夕,冷道:「我可以明白告訴你一點,雖然你在我手中吃苦頭是肯定的,但我做人最為分明,哪怕我不看好你,該教你的依舊會教你,我從來不會公報私仇。青鋒劍是學院劍類中最弱的魂兵,只耗用些許的魂力,以你的魂力修為,要做一千次還是有可能做到,而且青鋒劍的符文獨特,每次你拔劍之時,魂力因為這青鋒劍的抽引在你手臂之中穿行,對你的手臂恢復和氣力增長都大有好處。我早已經幫你計算好了,你連續練習一千遍,最多便是讓你的手臂酸軟大半天,不會妨礙你傍晚的修行。」
微微頓了頓之後,徐生沫更加冷漠和不屑的看著林夕:「而且我也不妨明白的告訴你,雖然我和學院的很多人對於教學和這學院本身的看法都不同,甚至我也不同意夏副院長的觀點,但既然我是學院的講師,既然是我職責所在,我可以保證,哪怕我折磨你,哪怕我羞辱你,也肯定是有助於你的修行,至於你承受不承受得了,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林夕看著徐生沫,道:「看來老師還是極有原則的。」
徐生沫冷笑著轉過身去,明顯是不願意再和林夕多說什麼。
「我知道你和佟老師、夏副院長他們的最大分歧在於他們所認為的人性是你認為的婦人之仁。」但是林夕卻還是看著徐生沫,認真的說道:「你想證明他們是錯的,你想青鸞學院更強大,你可以一展你的抱負,但問題若是你錯了呢?若是你發現你的抱負反而令得青鸞學院的處境更加艱難,請問老師你到時如何做?」
徐生沫依舊不看林夕,但是眉頭卻是深深的皺了起來,沉聲道:「這麼淺顯的道理,我怎麼可能會錯。」
「只要是人,便有可能會錯,況且對於同樣的問題,每個人便都有不同的看法。」林夕依舊盯著徐生沫的側臉,道:「就如同你覺得我不可能成為正將星,不可能在修行上有很大成就一般,我必定會證明你是錯的。」
徐生沫在清冷的晨風中冷哼:「好,既然如此,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現在我不想和你廢話,你先完成這一千遍拔劍刺殺勢再說。」
「錚!」
林夕也不廢話,長劍歸鞘,再次猛然全力將劍拔出,施展青鸞二十四式中的拔劍刺殺式。
他自然十分清楚徐生沫的想法根深蒂固,事實上就和這個世上絕大多數人覺得君權天授,盲目忠君已經是融入血脈中的天性一般,根本不可能用言語來改變。像林夕這種現代人的想法和這個世界人的想法當然不同,若是林夕要是公開宣揚人人平等,皇帝也就是流著和普通人一樣的血的話,肯定會被認為大逆不道到了極點。
作為一名旅者,林夕也沒有想要徹底改變這個世界的雄心大志,對於他來說這實在太難也太麻煩,但將來能否擁有正將星的實力,這有關自身的修行…卻是他和徐生沫的戰爭。
十分清楚自己擁有和張院長一樣特質的林夕,自然對於自己在這世上擁有超凡的實力很有信心…所以他很有信心和徐生沫卯下去,打贏和徐生沫的這一戰,告訴徐生沫,至少在這件事上,他是大錯特錯。
…….
不僅是要猛然發力,而且還要動作快,否則劍鋒就會被劍鞘粘附一般,阻力更大。
青鸞二十四式中拔劍刺殺式本身就是雙腿、腰腹、肩、手臂、手腕等全套的配合發力動作,這使得林夕每一次拔出青鋒劍的刺殺都是極其的迅捷、凌厲,在空中如同一條條綠色光弧不停閃現。
但這同樣不僅是手臂吃力,只是連續拔了上百次之後,林夕的渾身就開始酸痛,手臂更是開始好像灌了鉛一般發沉。然而林夕知道這修行有好處,他要讓徐生沫知道自己錯了,所以他依舊堅持了下來,而且堅持得很開心。
……
止戈系武技修行課。
連續完成了一千遍拔劍刺殺式的林夕的雙手手臂都有些微微的浮腫,即便那種血脈之中的獨特震顫變得更加明顯,而且雙手雙臂之中一些流動的暖意也似乎的確讓他恢復的更快,但和止戈系的其他學生跟著徐生沫走入另外一個山谷時,他的雙手和全身還是無力到了極點。
「這是測力儀,可以檢驗你們這一段時間的修行成果。」
面色始終冷漠,令止戈系絕大多數學生望而生畏的徐生沫在一塊磨盤般的大石前停下,大石的中間有一條帶著拉環的鐵鏈伸出,粗如兒臂。
徐生沫沒有絲毫廢話,讓止戈系一個接一個的排隊上前:「拉出一截鐵鏈便是二十斤的氣力。你們進入青鸞學院已經這麼多時日,看看你們能夠拉出多少截鐵鏈。」
「林夕,你好歹是止戈系的天選,你第一個來。」
「原來你是要用這種方法羞辱我。」林夕走到了大石前,拉住了連著鐵鏈的鐵環,自嘲般的微微搖頭,然後全力的拉動了鐵環。
一陣沉悶的金鐵敲擊聲從石中下方傳出,林夕勉強拉出了四截半鐵鏈,便無力的鬆開了手。
「九十斤氣力?身為止戈系天選,修為竟然差到如此程度?」徐生沫面無表情的看著林夕,冷漠的說了這一句,然後看了一眼旁邊不遠處一臉幸災樂禍和鄙夷不已的暮山紫:「你來。」
暮山紫馬上興奮的上前,用力一拉,鐵鏈聲動,拉出了六截半鐵鏈。
徐生沫冷笑道:「一百三十斤氣力,還算沒有白吃飯。」
微微一頓之後,徐生沫的目光掃過了邊凌涵和花寂月、李開雲等人的身上:「等下若是有人不用全力的話,我非但會讓他重新來過,而且也會安排一定的責罰。」
……
「這麼差勁,堂堂天選,竟然位列止戈系最末!」
「只有九十斤氣力,看他拉時身體都在發抖,已經到了極限…這樣的天選,即便招數學得再好又能如何?這種修行的速度,簡直是我們止戈系之恥。」
「裘路,你雖然敗在他之手,但照這樣的修行速度下去,恐怕你修到了魂師之時,他還未必能到高階魂士,魂力的修為相差一大,再好的武技也無法彌補,將來你恐怕只要用一根手指頭就能擊敗他。」
「我看徐老師也不待見他…他的資質是二,將來恐怕注定都不會有什麼成就。」
武技課結束後的山道上,一陣陣若有若無的議論聲和嘲諷聲幾乎要將林夕淹沒。
林夕無法辯駁,因為本身正將星的特訓和風行者的特訓一般,都屬於學院的秘密,不得公開。他也知道這次修為測試,他在止戈系倒數第一的消息必定傳到各系,接下來的時日,恐怕聽得見和聽不見的嘲諷和議論還會更多,還會遭受更多的羞辱,但是花寂月等人擔心的難過卻不存在…他一點都不鬱悶和難過,徐生沫的這個舉動反而讓他覺得有些好笑。因為他才是林夕此刻心中的對手…既然林夕都已經將講師視為了對手,都根本不把裘路他們視為對手了…那裘路他們這些人,以及其他學生的看法和嘲諷,他又何必在意。
「我可是和那個中年大叔一樣的…」
徐生沫沒有想到的一點是,林夕的心中,實際上要比文軒宇還要驕傲得多。而且因為絕對的自信…林夕的淡然,更多的是覺得無聊而不屑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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