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行於林間。
林夕一邊無聲無息的朝著黃色圍牆快步而行,一邊深深的吸著氣。
幾天的琢磨和刻苦練習,竟然使得他在沒有弓箭在手的情況下,就擊敗了這身穿「薔薇」黑甲的對手,但馬上要面對的那直擊矛陣的恐怖,卻是讓他興奮的心情馬上被壓抑了下來。
很快,他再次站立在了佈置有直擊矛陣的大殿入口處。
看了片刻牆壁上那羊皮小捲上各系曾經是新生的前輩留下的記錄,用這些記錄刺激自己克服了那長矛擊刺到身上的恐懼之後,林夕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衝入了空曠至極的大殿。
「嗡!」….
和那日一樣,隨著獨特的沉悶機括轉動聲的傳出壁的牆體中發出連續不斷類似弓弦震顫的聲音,一柄柄無光的黑色長矛從方形孔洞中穿出,朝著行走其中的林夕猛刺而來。
林夕的神經都繃緊到了極限,他手中比起長劍更為順手的短刀如電般不停的斬出,「噹」「噹」「噹」…幽暗的大殿之中連續爆閃出金鐵相擊的火花。
「啪!」
突然,林夕沒有任何停滯的身體猛的一震,一柄長矛刺中他的左肩,刺得他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往左一偏,踉蹌跨出一步。
就這一步之間,兩柄長矛便又已落在了他的身上,讓他重重跌倒在地,痛苦呻吟出聲。
但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他並沒有休息太久,便又從地上縱躍而起,揮刀前行。
「啪!」
幽暗大廳之中,再次有黑色長矛重重刺中林夕,林夕再次倒地。
如此連番二十餘次,渾身開裂般疼痛的林夕終於連翻動一下身體的力氣都徹底喪失,他黑色厚甲內的汗水如同小溪一般在流淌,但卻自覺自己像是一條在烈日乾土上快要被曬乾的魚,而且身上還被壓了一塊大石。
在快要暈厥過去之前,他看了一眼來時的方向,在心中硬生生的喊出了回去二字。
所有不適的感覺瞬間消失了,林夕又回到了入口處,但是面對著空無一物的幽暗大殿,想到方纔的感覺,他的背心還是不由得泛起了一層冷汗。
早在昨日,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反正那一天一次的能力不用的話也是浪費,還不如用來修煉。
每日在這裡磨礪一次,然後用這能力回到出發之前,不帶任何傷痕而清爽愉快的回去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雖然憑他現在的修為,還無法發現山林之中任何講師的蹤跡,但是他十分清楚,必定有數量不少的講師在這山林之中行走,觀察和記錄著每名學生的表現。
大廳之中和他第一天來這裡時,截然不同的佈滿坑坑窪窪孔洞的地面,更是說明這幾日之間,也有不少學院學生進入了這間大殿,只是今日時間已晚,他正好沒有在這撞到人而已…而地上沒有長矛插著,只能說明這裡時時有隱匿著的講師打理。
若是他現在就回去,那落入此處講師的眼中,他就是在這門口晃了一圈就回去….如果他每日只是在這裡晃一圈就回去,那將來他破了記錄,就是太可疑了,絕對會被深究緣由。
他的目標,自然就是破記錄,拿學分,否則身為和張院長來自同一個地方的存在,豈不是很丟人?
所以他在昨晚冥想修行之前,便已經想好,來這裡修行,是第一次拼盡全力,拼到要多慘有多慘,把自己往死裡虐的那種,這樣挑戰自己的極限,非但在這武技上面有很大好處,而且對於意志,對於冥想修行都會有很大好處…換了沒有他回到十分鐘前能力的其他新生,肯定不敢如此挑戰自己的極限,那麼在這修行之中得到的好處自然比他會少。而完成這一次之後,他便推動腦海之中的「輪盤」,回到出發前,再來一次。
這次他固然也是同樣用全力,因為在對於他而言還是那麼恐怖的陣中不可能有什麼留手,但是他不會把自己弄得那麼傷,會早些停手,這樣他用不著休息幾天才能再次進入這裡修煉。
他是已經算計的很好,至少他這個算計,在這大殿之中,就相當於比別人多了一倍的修行時間。
但是現在他完好無缺的站在入口處,想到方纔那一柄柄狠刺在自己身上的長矛,以及那最後真是痛得要死去般的感覺,他還是忍不住渾身發寒。
這也真是比別人多出一倍的折磨自己的時間。
「你們是經受了多少次這樣的折磨,才有了這樣的成績?」林夕擦掉了自己額頭上的汗珠,看著牆上的那一卷羊皮小卷,喃喃自語:「這也算是真正的勇氣…」
再次審視了一遍那些記錄,林夕深吸了一口氣,如同一陣風,再次衝入了空曠但恐怖的幽暗大殿。
「嗡」….
黑色長矛再次從牆體孔洞中射出。
「噹!」「噹!」「噹!」…
林夕極速連跨幾步,同時手中短刀連連斬得刺殺而至的黑色長矛改變方向而偏出。
突然,一柄黑色長矛朝著他的左肩刺來,他的身體本身已經下意識般前傾,眼看就能躲過這一擊,但是不知為何,似是心神出現了大的震動,他的動作竟然出現了明顯的停頓。
「啪!」
這柄長矛依舊刺在了他的左肩上,接著刺來的兩柄黑色長矛將他刺得重重摔倒在地。
林夕再次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和倒吸冷氣的聲音,但是他的眼中,卻反而充滿了狂喜的光芒。
就如這世上充滿太多的不可知之地,太多不可知的變化一般,一個人的思維,一個人的算計,總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而且這人的一生之中,總是會充滿一些不在預測之內的驚喜。
他這次衝入的路線和之前完全相同,他本來想著,利用能力倒退回去一次,就相當於在這裡有多一次的修煉,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對於其它長矛的擊刺,他是沒有什麼記憶,但對於每次行進之中,第一擊刺中自己的長矛,自己卻是印象深刻,而且身體還下意識的做出了閃避的動作!
這樣一來,他只要用同樣的路線行進,接下來那些長矛刺殺過來的方位,應該沒有什麼變化。這樣一來,自己非但好像成了自己的老師,知道原本躲不開的地方,要做什麼樣的調整,做什麼樣的動作更為合理…而且必定能躲開一些原本躲不開的長矛,行進得更快,更遠!
想清楚了自己可以得到何等的好處,林夕的心情越加的振奮,眼睛越來越亮,但是他卻是並沒有急著起身,反而等到確定身上的痛楚不會影響自己接下來的動作之後,他才一躍而起,疾風般前行!
「啪!」
不知道連續衝出了多少步之後,林夕終於被再次刺倒在地。
趴伏於地面喘息的同時,扭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嗅著泥土的氣息,他更是心安。
從門口到他跌倒的此處,大約只是三十餘步,但是他之前抱著將自己痛死的自虐般想法拚命的那次,也只是在這殿中行進了六十餘步的距離。
現在他只不過是第二次被擊倒而已,有三次第一次修行沒有能夠躲避掉的長矛,在這次卻是被他躲避掉了。
而之前那落於身上的長矛帶給身體的痛苦和這次的閃避,更是像在他的身體裡烙下了烙印一般,他都甚至可以感覺得出來,自己的身手比起第一次明顯大有長進。
似乎每一個閃避動作,每一刀的斬殺都更快了一些。
再次靜心休息了一陣之後,林夕繼續躍起前行。
……
幽暗空曠的大殿之中,黑色長矛刺入泥地之中的聲音,林夕手中短刀和長矛斬擊時的聲音,他重重墜地的聲音,痛楚嘶吟聲….不停的響起。
直至林夕自覺再進行下去,自己的傷痛會使得明後天都未必能夠再進入試煉山谷修行而停止時,他已經距離大殿門口近百步,幾乎到了大殿正中的位置。
「如果時間還來得及的話,看看能不能採到些安老師說的那些草藥…」
接下來林夕又很不講究美觀的像一條蚯蚓一樣往殿門口慢慢回挪的時候,還在考慮安可依的那張藥單上的東西對自己會不會還有些幫助,他卻是沒有想到,此時一雙正在盯著他的眼中,卻是充滿了震驚和驚喜之意。
林夕慢慢「扭」出了這個石殿,走出了黃色圍牆,「喀」的一聲,這間大殿中的牆壁上彈出了一扇暗門,方才用充滿震驚和驚喜之意的雙眼看著林夕的人從中走了出來。
這是一名有些駝背的年輕黑袍講師,左臉頰上有著一條青黑色蜥蜴的刺青。
他的動作也如同黑夜中的蜥蜴一樣敏捷而無聲,一柄柄深深插入泥土之中的黑色長矛被他全數重新插入了四周牆上的方形孔洞之中。這些黑色長矛插回去之時,牆壁之中也發出沉悶的鉸鏈轉動的聲音。
隨後,這名年輕黑袍講師在已經降臨的夜色之中狂奔起來,一個縱躍便輕鬆翻過了黃色圍牆,直直的到了這片試煉山谷的一側盡頭,一片高聳的崖壁之前。
他沒有停步,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狂奔起來,就直直的一步步踩踏在這崖壁上,朝著天空狂奔。
這段山崖的中部,有幾個簡陋至極的洞窟,只擺放著一些極其簡單的飲食起居之物,但是從這洞窟,卻是可以看到大半個試煉山谷的山林。
身著老舊學院講師黑袍的學院守護羅侯淵正閉目盤坐在其中之一的洞窟之中,面前無甚遮攔,唯有長空。
就在駝背年輕黑袍講師如同黑色蜥蜴一般敏捷的掠入洞窟的瞬間,他睜開了眼睛,平靜的看著年輕講師道:「李五,何事?」
「止戈系天選林夕,第二次進入直擊矛陣大殿,便通過了近百步。」沒有絲毫氣喘的李五對著羅侯淵行了一禮,呈報道。
「知道了,先不用管他。」羅侯淵點了點頭,他的語氣雖然平靜,但是心中卻是掀起驚濤,青鸞學院這六十年來從來不乏天才的學生,但是這林夕的進步…也實在是足夠值得李五的震驚與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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