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方式並不公平,也不需要公平。
嚴格說來,狙擊手考核並不是考試,而是實戰測試,即通過近實戰的方式,來確定參考者有沒有成為狙擊手的潛能。
黎洪波已經在狙擊手部隊服役了七年,而當初他參加了三次考核,最後才獲得了認可。
在成為狙擊手之前,黎洪波也不理解,為什麼考官要設置那麼困難的考核項目,而且經常故意給參考者製造難題,甚至是設下陷阱,讓很多能力突出的參考者被淘汰掉。後來他才明白,如果沒有足夠的能力,即便通過了考核,也成不了優秀的狙擊手,反而會對其他狙擊手構成威脅。
要知道,狙擊手往往是以小組為單位活動,如果某一名狙擊手犯了錯誤,那麼整個小組的狙擊手都會受其所害。
黎洪波成為狙擊手的第二年,也就是一九六零年,在印度尼西亞的一次行動中,就因為一名狙擊手犯了不該犯的錯誤,直接導致該小組的另外三名狙擊手在戰鬥中喪生,其中兩名狙擊手的遺體都沒被找到。
這些血淋淋的教訓,讓狙擊手考核變得越來越那。
說得簡單一些,狙擊手部隊有一個基本原則,即寧缺毋濫。
用黎洪波當年的主考官的話來說,嚴厲的考核方式,也許會讓十名能力突出、潛力更加突出的參考者遭到淘汰,但是為此降低考核標準,哪怕只有一名能力不夠、潛力也不夠的參考者通過了考核。所造成的影響將比淘汰十人嚴重得多。狙擊手部隊寧願讓那些能力突出的參考者再次參加考核,也絕對不會讓資質平庸的參考者獲得狙擊手的身份,因此考核難度肯定是越高越好。
事實上,大部分狙擊手都是參加了兩次以上的考核。
在狙擊手部隊成立後的十多年裡,只有三名狙擊手在第一次參加考核的時候通過了全部考核項目。
當然,這並不等於不會有第四個。
黎洪波知道,也許今年就會迎來第四個。
與其他狙擊手一樣。黎洪波並不想擔任狙擊手考核的考官。要知道,他的戰友幾乎全都去了中美洲。
在黎洪波看來,他的戰場應該在危地馬拉的叢林裡面。而不是在國內的考場上。
只是,總得有人來主持狙擊手考核,而他又很不幸的被上級挑中了。此外。服役時間比他長的狙擊手都去了中美洲。
黎洪波不想到考官,還有一個原因。
這就是,在這批參考者中,有一個特殊人物。
被任命為主考官的時候,黎洪波就從上級那得知,已經有兩名將軍打了招呼,要特別關照一個叫李承志的精確射手。
雖然在狙擊手考核中,從來沒有走後門的習慣,但是黎洪波知道,既然上級特別提到這個人。就肯定是想讓他網開一面,不要製造太多的難題,只要那個傢伙能夠順利通過考核就足夠了。
問題是,黎洪波卻不大認可。
要知道,狙擊手不是榮譽。而是與危險相伴。
也許外界並不知道,狙擊手的平均服役年限不到七年,黎洪波也只是剛剛跨過了這條平均線,而能夠服役十年以上的狙擊手是少之又少。主要就是,狙擊手執行的都是最為困難與危險的作戰任務,而且很少得到後方支援。因此狙擊手的作戰傷亡率非常高,能夠執行五十次任務還活著的狙擊手,簡直是鳳毛麟角。黎洪波服役七年,總共只執行了十八次任務,而且負傷三次,有一次差點完蛋。
顯然,靠關係進入狙擊手部隊,簡直就是送死。
當然,黎洪波也特別關照了這個叫李承志的精確射手,只是沒有給他開後門,而是與其他參考者一視同仁。
如果可以的話,黎洪波還會給那傢伙製造點麻煩,讓他趁早放棄成為狙擊手的念頭。
只是,那傢伙也確實狡猾。
在第一項考核中,黎洪波就設下了一個陷阱,即給出了免試機會,可是那傢伙根本就沒有上當。
要知道,他是精確射手,應該對自己的槍法很有信心。
如果他認為能夠戰勝主考官,那就大錯特錯了。
在黎洪波眼裡,任何精確射手的槍法都不足為道。
進行第二項考核的時候,黎洪波再次設下陷阱。可惜的是,那傢伙仍然沒有上當,或者說沒有來得及搶下這個所謂的機會。
如果他當時第一個站出來,黎洪波肯定會讓他品嚐到最痛苦的滋味,然後讓他乖乖的收拾好行李回家。
當然,黎洪波也在這個時候意識到,如果他設下的陷阱,讓所有敢於嘗試的參考者都打道回府的話,那麼就算他繼續採用這個辦法,也不可能讓那個叫李承志的精確射手上當,因此有必要改變策略。
結果就是,敢於嘗試的二十三號在第二項考核中獲得了免試機會。
果不其然,這個辦法產生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在第三項測試的時候,其他參考者都很猶豫,而李承志與一個在兩年前被黎洪波親手淘汰掉的機槍手站了出來。
對黎洪波來說,這是個機會。
如果能夠借此讓那個走後門的傢伙回家,他就少了很多煩惱。不管怎麼說,沒有通過考核而被淘汰掉,誰也不能來說情。
當然,通過兩項考核,黎洪波也意識到,那個傢伙也許不僅僅有背景。
要知道,參考者已經被淘汰掉四分之三,而他屬於剩下的四分之一,而且第二項考核成績名列三甲。
正是如此,黎洪波決定盡快結束這場遊戲,以免夜長夢多。
與羅秀生預料的一樣,黎洪波沒有遵守自己訂下的規則,即沒有前往著陸點,而是直接乘直升機進入了戰場。
這樣一來,他能比兩名參考者提前兩個小時進入作戰區域。
這意味著,他有充足的時間來選擇最為理想的潛伏地點,然後在參考者到達的時候,就宣佈他們被淘汰掉了。
黎洪波選擇的潛伏地點,就是西北方向上的山坡。
當然,他沒有愚蠢到埋伏到山脊上,而是選擇了一處離山脊盡可能近的地方。
對黎洪波來說,潛伏是小兒科。
成為狙擊手,不等於不再進行訓練。在沒有任務的時候,狙擊手都在進行訓練,每年的訓練時間比其他任何部隊都要多。在眾多的訓練科目中,潛伏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基礎的科目之一。任何一名狙擊手,能夠用很少的給養,在任何環境下潛伏一周,而且在這一周裡不睡覺。如果是兩人、或者三人狙擊小組,可以輪換著休息,那麼就算在某個地方潛伏十天也不是難事。
在一九六零年的那次行動中,黎洪波就與兩名搭檔,在蘇門答臘島的叢林裡潛伏了足足半個月,為的只是等待一個不到十秒鐘的機會,即射殺那名每半個月會去跟情婦見一次面的殖民地軍隊司令官。
在雪原裡潛伏,也不是什麼難事。
一九六二年,黎洪波就在新俄羅斯的北部地區執行過一次秘密任務,目標是一名攜帶核武器技術資料的俄國科學家。在等到開火的機會之前,他跟搭檔在烏拉爾山北部的雪地森林裡潛伏了七天。
可以說,需要狙擊手執行的秘密任務中,有半數需要長時間潛伏。
論潛伏能力,肯定沒有人能跟狙擊手相比。
天黑前,黎洪波吃了點東西,然後閉上眼睛休息了十五分鐘。
不管怎麼說,他的兩個對手是特種偵察兵,而不是普通士兵。就算特種偵察兵比狙擊手差了很大一截,但是他們也是軍人中的精英。也就是說,他們會盡量避免在日落之前進行有可能暴露行蹤的危險活動,而會等到天黑之後再去尋找潛伏地點,或者是主動搜尋藏起來的敵人。
換個位置,黎洪波也會這麼做。
顯然,黎洪波得把精力留到夜間使用。
更重要的是,黎洪波非常清楚,如果不能在第一個晚上讓那兩個傢伙出局,就將演變成一場比品耐力與意志的比賽。
說白了,如果兩名參考者已經潛伏下來,黎洪波也不可能去找他們。
原因很簡單,主動尋找對手,讓自己首先暴露的可能性大得多。
黎洪波不想在這兩個傢伙身上浪費幾天時間,後面還有兩項考核呢,而他也想早點去中美洲跟戰友並肩作戰。
夜幕落下,黎洪波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晃動身軀,因為任何一點微小的動作,都有可能讓他提前暴露。
前方,月光下的針葉林是暗灰色的,林間的雪地反射著銀白色的月光,一副典型的北國風光。
當然,黎洪波沒有精力去欣賞美景。
他不斷的移動著目光,並且每過半分鐘就讓眼睛閉上休息三秒鐘,然後再繼續觀察,留意著任何一絲微弱的動靜。
森林裡並不是毫無生機,很多夜行動物都出來活動了。
最常見的是雪鴞,也就是常說的大貓頭鷹。這種鳥長著白色的羽毛,有著與其他貓頭鷹一樣敏銳的眼睛,不過其最厲害的,還是那對長在雙眼兩側、由羽毛覆蓋著的耳朵。憑借這對耳朵,它能聽到老鼠在積雪下發出的聲響,並且準確判斷出老鼠所在的位置,然後從棲身的樹枝上起飛,悄無聲息的飛到老鼠上空,然後猛的收起巨大的翅膀,以極快的速度俯衝下去,用那雙利爪抓住老鼠。
黎洪波很希望也有那樣的耳朵,可他沒有,他依靠的是眼睛。(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