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的應酬之後,雷德爾把顧祝同單獨請到了書房。
「將軍,羅琳娜小姐讓你滿意吧?」雷德爾一邊說著,一邊倒上兩杯葡萄酒。羅琳娜是顧祝同在宴會上的臨時女賓。按照雷德爾的安排,參加宴會的每位中**隊都有一名交際花陪伴。
當然,顧祝同對那個女間諜沒有半點興趣,甚至沒有問她的名字。
至於她是不是叫羅琳娜,顧祝同也不敢肯定,畢竟間諜不會用真名。也許,連雷德爾也不知道她的真實名字。
「還不錯,只是我覺得讓她在這裡服務,簡直是大材小用。」
「是嗎?」雷德爾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聽聞,貴軍還沒有招募女兵。」
「女兵?」雷德爾愣了一下,笑著說道,「海軍中沒有女性的位置,而且也沒有那個水兵願意跟女性在一條船上服務。」
「確實如此,我們也有這種不太好的傳統習俗。只是,在陸戰隊裡面,我們有不少的女性軍人。」顧祝同笑了笑,說道,「當然,都是非戰鬥人員,主要是護士。實踐證明,女兵能夠極大的鼓舞男性軍人的士氣與鬥志。不管怎麼說,男人在女人面前,總會表現得更加勇敢與好鬥。」
「這是男人的特點,從騎士時代開始就沒有改變過。」
「所以我認為,如果能夠讓羅琳娜小姐這樣的傑出女性到基層部隊服務,哪怕只是去安撫傷員,或者是去做一些無關緊要的工作,也要比留在舒服安逸的大後方,專門討好有權有勢的將軍更有價值。」
雷德爾得眉頭跳幾下,神色顯得有點難看。
顯然,顧祝同這番話說得太直接了。
「當然,這僅僅是我的個人建議。如果像羅琳娜小姐這類的女性工作者所提供的服務能夠提高將軍們的積極性。確保將領的忠誠性,讓他們更加賣命的為帝國服務,也是一種不錯的安排。」顧祝同笑著端起酒杯,淺嘗一口後才說道,「雷德爾元帥,我這麼說,應該沒有什麼錯吧。」
「她們的職責就是做好分內工作。與我們一樣。」
「當然,軍人的職責都是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完成上級安排的任務,而不是縱情於生色享樂,特別是在勝利到來之前。」
「那麼,將軍的任務是什麼呢?」
「保護國家利益,不管是在戰場上,還是在戰場外。」
雷德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這麼說來。將軍一定知道如何才能保護國家的利益了。」
「這也正是我來到柏林的目的。」
雷德爾點了點頭,沒有開口。
顧祝同放下酒杯,說道:「元帥,我們都非常清楚,美國戰敗只是時間上的問題,戰爭即將結束。如果我們沒能抓緊時間處理好必須在大戰結束之前解決掉的問題,那麼對我們雙方都沒有好處可言。」
「比如……」
「我們有句俗話,叫作親兄弟明算賬。」顧祝同架起腿,順手掏出了一根香煙。直到這個時候,他仍然不大習慣雪茄的味道。「現在。戰爭還沒有結束,因此我們兩國之間的軍火貿易依然由軍方做主,政府無權過問。戰爭結束之後,軍隊的權力肯定會被削弱,而涉及到貿易的事情,都得由政府出面處理。不管怎麼樣,我相信,軍人之間的溝通與交流。要比政客與外交家的鉤心鬥角容易得多。如果我們不能及時解決這個問題,恐怕這將成為戰後影響兩國關係的禍根。」
雷德爾鎖緊眉頭,雖然沒有表態。但是依然明白顧祝同的意思。
要知道,雷德爾的中文非常好。不但在口語上毫無問題,還有很高的書法造詣,連很多中**人的自歎不如。
有趣的是,雷德爾的第一位中文老師就是馮承乾。
「你說得沒錯,這確實是一個迫切需要解決的大問題。」
「那麼,元帥的立場呢?」
「我?」雷德爾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明白顧祝同的意思。
「元帥,我非常敬佩你,而且一直相信你是一位正直、勇敢、而且擁有長遠眼光的偉大軍人。當我還是個懵懂的少年時,你就已經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參與了上次世界大戰的所有大規模海戰。馮承乾大元帥也經常提到你,說你是這一輩德軍將領中最優秀的一個。」顧祝同先是恭維了一番,才說道,「在我宣誓服役的那一天,我就相信,讓軍人擁有價值的不是戰爭,而是和平,軍人的真實使命不是在戰場上擊敗敵人,而是用最終的、也是別無她法的手段來爭取與維護和平。在這場大戰中,我們兩國都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我們兩軍有數百萬官兵為國捐軀。軍人已經流出了足夠多的鮮血,做出了足夠大的貢獻,所以我們更應該重視來自不易的和平。如果需要的話,我們更需要用更大的犧牲、更大的付出來捍衛用無數戰友的生命與鮮血換來的和平。」
雷德爾深情嚴肅,他聽了出來,顧祝同不是在宣揚和平的重要性,而是在暗示他。
準確的說,是帶有威脅的暗示。
「對我們來說,和平同樣重要。我想知道,元帥願意為和平做出多大的努力與貢獻?」
「跟你一樣多。」雷德爾沒再保持沉默,「我相信,將軍也會努力捍衛和平,並且為此放棄一些原有的信念。」
顧祝同笑了笑,說道:「我更相信,我的信念與捍衛和平並不矛盾。」
「是嗎?」
「我們有句俗話,叫做識實務者為俊傑,想必元帥也知道。」顧祝同停下來,點上了第二根香煙。「這場大戰,改變了整個世界,受到影響的不僅是戰敗的日本、法國、英國、俄國與美國,還有做為勝利者的我們,戰爭的結局並不以某些人的意志、或者是某個國家的利益而發生改變。我們必須承認事實,更得尊重事實。只有在看清了事實之後,才能夠找到準確的定位,國家也不例外。」
「在將軍看來,似乎只有一個勝利者。」
「嚴格說來,這場戰爭沒有勝利者。在慶祝勝利的時候,我們更應該記住那些在戰場上陣亡的將士。」顧祝同長出口氣,話鋒一轉,「當然,與戰敗國相比,我們是勝利者,而且不是一個勝利者。」
雷德爾沒有開口,他已經看了出來,顧祝同是一個非常強硬的軍人。
「元帥,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維護我們的共同利益,而基礎就是,必須明確劃分利益。」
「這也正是我的想法。」
「那麼,元帥就應該明白,我們必須抓緊時間解決掉軍火貿易中存在的分歧。」
「將軍,這些都是細節的技術問題,應該……」
「沒錯,很多都是細節上的技術問題,應該由專門的談判人員去解決,可是我們必須明確大方向,或者說是談判要旨。」
「你的意思是……」
「一個基本原則。」
「什麼原則?」
「無條件的承認對所有在戰爭期間簽署的軍火貿易合同承擔責任,並且按照實際採購價格支付款項。」
「這……」
「當然,這只是一個總體原則,並不涉及到具體問題。」顧祝同笑了笑,說道,「就像元帥開始說的,具體的事情應該由專門的談判人員去處理。我們只需要把握好大的防線,確定基本原則。」
雷德爾沒有開口,顯然這是一個簡單的決定。
顧祝同也沒再多說,畢竟他不可能一下把所有要求提出來。
宴會結束之後,顧祝同等人離開了雷德爾的官邸。在去大使館的路上,顧祝同向張文淵與駱崇明簡單說明了情況。
只是,兩位將軍都對雷德爾不抱太大的希望。
原因很簡單,雷德爾在德意志第二帝國的影響力並不大,甚至在德軍中,他也屬於少數派。顯然,要想通過雷德爾讓德意志第二帝國承擔軍火貿易的所有責任,是一件很不現實的事情。
事實也確實如此。
兩天之後,雷德爾派人送來消息,德皇答應考慮顧祝同提出的建議,但是並不認為德意志第二帝國必須承擔所有軍火貿易合同所約定的責任,因為做為參戰國,以及戰勝國,德意志第二帝國在戰爭中做出了很大的貢獻,而這些貢獻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也就不可能用金錢來衡量中德的軍火貿易。
這個答覆也在顧祝同的預料之中。
要知道,中德軍火貿易涉及的金額高達上千億帝國金馬克,而且德意志第二帝國是純進口國,差額在兩百億帝國金馬克以上。
這是個什麼概念?
德意志第二帝國在戰前的年國民產值還不到一百億帝國金馬克,如果把德意志第二帝國在軍火貿易上的差額分攤開來,相當於每人數百金馬克,而這基本上是一個工人一年的全部收入了。
顯然,德意志第二帝國想方設法賴掉這筆欠款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對中國來說,這依然是一筆巨額財富,更是主宰戰後國際秩序的主要基礎,更是恢復戰後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
也就是說,中國不可能讓德意志第二帝國把這筆欠賬勾銷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