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場面真的很大,二三十村民手持短棍以及鐵鍬衝了上去,我和錢扎紙倆人站在後面都被鎮住了。〞百度搜索:〞%〞
而那伙兒挖墳的人也愣了,就在這時,有村民衝到了近前,扶起了地上的姜家兄弟,又有幾個人拿著傢伙將那個姜家的老三救了下來,期間雙方不免發生一些肢體上的衝突,但幸好,最後被村裡面一個說話挺管用的人拉住了。
那個人似乎是這村裡的支書,本來也在那聶家吃喜酒,不想,竟然發生了這種事,幸好他沒有喝多少酒,頭腦還算清醒,於是便慌忙大喊道:「都住手!!!」
被他這麼一喊,村民們都停下了,一邊安慰著那姜家兄弟,一邊對著那夥人怒目而視,那支書上前,對著之前再院子裡露過面的那個中年人說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誰?」
那個中年人冷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支書說了兩句話,那支書皺了皺眉頭,回頭對著身旁的人低語了幾句,由於隔得有些遠,我沒有聽清,索性人群中傳話很快,沒過多久我就知道了這伙子挖墳的人是哪路貨色。
原來,這活人是當地的民政部門,來這裡執法的,我這麼一聽就又納悶兒了,雖然我也不清楚這民政部門是具體幹啥的,但是從字面上來講,民政民政,民在先政在後,這應該是保護老百姓的吧,為啥要做出這種缺大德的事情呢?
看來大家都跟我想的差不多,只見人群中有性子急的,對著那伙子人破口大罵:「他們是哪兒的咱們管不著,但是為他媽啥要挖人家的墳?還是不是人了?!」
那個好像幹部的中年人皺了皺眉頭,然後大聲的說道:「大家先冷靜冷靜……」
「我冷靜你奶奶個腿!!」很顯然,這幫土生土長的老鄉沒慣著這幹部,外加上他們喝多了酒,更是激動,一時間大家又破口大罵,有衝動的又要上前動手,一時間氣氛十分的緊張,只見那幹部大聲說道:「瞎吵吵什麼!我們這是合理執法,江家非法土葬,我們已經提前給江家發出了處罰通知單。但是姜白山依舊沒有繳納罰款,我們只好秉公處理。」
那支書聽到這幹部的話後,轉頭對著那個叫做姜白山的人詢問了一句,那姜白山哭道:「我們世世代代都是這樣,再說王叔,我家裡什麼情況你也知道,哪有五千塊錢給他們啊?他們見不交錢,就要挖俺媽的墳……我,我不活啦!!」
說罷他嚎啕大哭,哭的這個淒慘,聽在心裡甚是淒涼,村裡人群情激奮,大傢伙早已忍不住,好幾個大小伙子又衝了出去同那些傢伙廝打在了一起,而就在這時,一個穿制服的男子大喝了一聲:「都住手!擾亂執法,信不信我把你們全抓起來?!」
雖然大家憤怒,但畢竟都是平民百姓,被這個人一喊,頓時愣住了,見那幾個穿制服的攔在前面,大家也就都不敢再動,而那個幹部則說道:「其實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不過咱們也是依法辦事,下午家屬裡來人,到火葬場認領骨灰吧。」
說到了此處,他轉身對著身旁的人叫道:「搬走!」
得了號令,那些人便開始行動,偌大個紅棺材被幾下鑿開,棺材蓋被翻開之後,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見棺材被鑿,在場的眾人無不敢怒而不敢言,就連我都看不下去了,而那姜家的人頓時跪在了地上,聲嘶力竭的哭喊著。
那些人不理會他們,但卻都皺了皺眉頭,因為當時乃是盛夏,據說那老太太才死了兩個多月,應該還沒有腐爛乾淨,骸骨之中蠕蟲蠕動,想想就滲人,那股屍臭更是讓好些個人將剛吃進去不久的酒菜全都吐了出來。
但是那些人卻沒有在意,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幾個抬棺材的是火葬場的,面對死屍早已輕車熟路,稍微皺了皺鼻子,幾個人就帶著手套,將那埋在地裡多時的老太太搬到了一個專用的袋子中,封好了之後,丟在了一個車後。
姜家的哥兒幾個見自己母親死後還受到如此之禍,頓時失去了理智,哭喊著衝出去想同那些人拚命,不過被村裡人拉住了,發生了這麼大一件事兒,大家的酒大多都已經醒了,他們也知道,自己無能為力,於是便攔著姜家的幾個人,不讓他們做傻事,之後,那些人上了車,揚長而去,只留下在場的村民們大眼瞪小眼的不住歎息,姜家那四個人趴在空蕩蕩的棺材上嚎啕大哭,那棺材質地通紅,福蔭子孫多福多壽幾個字煞是扎眼。
我歎了口氣,心想著真是什麼樣的事情都有,如果是以前你跟我說這種事兒,那打死我我都不敢相信,雖然國家明令禁止土葬,但是這些生長在邊遠農村裡面的莊家人由於種種原因,世世代代都是葬先人於祖墳,即使土葬固然不對,但畢竟死者為大,既然都埋在土裡了,為啥還要費這麼大的功夫刨出來?
古人說,哀大莫過於心死,罪大莫過於抄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能受到刨墳掘屍這等待遇的,一般都是一些封建官僚主義出於一己私心私利的那種極端報復,怎麼現在這個社會還會發生呢?
我當真震撼了,久久不能平靜,本來今天小村子裡面好端端的一樁喜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喪事影響,最後大家都不歡而散。
回到了那聶家,只剩下聶家人以及幾個幫忙的鄰居收拾著碗筷,我對著韓萬春說出了這件事情,奇怪的是,韓萬春竟不以為然,他對我說,嘿,你才多大歲數啊,吃過幾天的鹹鹽?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這很正常。
為啥?我問道。
韓萬春對我說:「要是大家死了以後都用土埋了,那骨灰盒殮葬費啥的上哪兒弄去?多少個火葬場得倒閉?多少個工人得下崗?多少塊土地被佔據?多少………」
我對韓萬春說:「打住打住,怎麼喝多了,說起了胡話呢,你又不是幹部,掏要緊的說行不?」
韓萬春嘿嘿一笑,然後對我說:「這世界上沒有純粹的好人,也沒有純粹的壞人,只有純粹的利益,無利不起早你知道不?」
早這麼說不就完了麼?我哼了一聲。
好好的喜宴就這樣落幕,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吃罷了飯,我便和錢扎紙出去遛彎兒,碰見大樹下村民聊天談論白天這事,於是我倆就停下來聽,只見一個戴著草帽的村民繪聲繪色的說道:「真是造孽啊,老薑家這是做了哪輩子的孽,竟然碰上這事兒。」
另一個說:「可不是麼,聽說白山回來都哭完了,哥幾個打算告狀呢。」
那個戴著草帽的說:「告狀頂個屁用,墳都給挖了,還能再填回去?」
另一個說:「說的也在理,哎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咱村兒人死了都拿棺材葬,怎麼就他家被挖了呢?」
那個戴草帽的說:「噓,小點聲,你們幾個臭老娘們沒啥事別瞎說,剛才我也碰見白山了,人家話都說的明明白白,這種事情其實多去了,管的過來麼?這叫『民不舉,官不究』!」
「你說有人背地裡陰他家?」
「那你看看,要是沒人說,誰知道你家怎麼回事兒啊。」
幾個村民們展開了熱烈的討論,聽的我心中一陣惡寒,心想著這個社會太可怕了,感情原來是那個江家得罪了誰,所以才遭此厄運,唉,這上哪兒說理去?
沒地兒說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這種事情大多都有兩個共同點,一是老百姓聽說了以後都會很憤怒,二是這種事情大多都有一個模稜兩可的結局,到最後只能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
今天算是長了見識了,我和錢扎紙對視了一眼,也沒多說什麼,便回到了聶家,今天再住一晚上,明天上午我們就要走了。
我記得,那一晚很熱很悶,躺在炕上有點透不過氣,似乎要下雨了似的,好久才睡著,第二天早上我起了床,發現聶寶中和聶老爺子倆人早已起身,正坐在院子裡說些什麼,見我來了,便招呼我過去。
只見聶寶中對那老爺子說:「二大爺,你也別瞎尋思了,那都是沒有的事兒。」
那老爺子歎了口氣,然後說道:「可是這也太嚇人了,那誰都夢著了。」
夢著什麼了?我有些好奇,便詢問老爺子,老爺子的臉色看上去很不好,完全沒有了昨日春風得意老來逢春的那副風光,只見他對著我說道:「小二神兒,你給我解解夢,太嚇人了。」
說罷,他就跟我講了這是怎麼回事兒,原來,昨晚這老爺子做了個夢,他竟然夢見那姜家的老太太來找他,那老太太站在他的炕前,面無血色,陰森森的對他說:「你挺樂呵啊,我身子被人刨,你們卻在這兒喝酒。」
老爺子當時嚇壞了,慌忙對她解釋自己不知道,而那老太太則對著他說:「說啥都沒用了,我沒有好,你們都別想有好。」
說完後,那老太太刷的一下就沒了,而老爺子這時也醒了過了,他嚇得一身冷汗,慌忙搖醒了自己的媳婦兒,沒想到他媳婦兒竟然也做了一個差不多的夢。
老爺子說完這些後,便歎道:「哎,那大妹子活著的時候就挺不講理,沒想到死了以後還這麼折騰人…………」
聶寶中怕自己的二大爺多想,便勸他說:「都說了是沒有的事兒了,你這老爺子,總是疑神疑鬼的,想開點兒吧,別老瞎琢磨了,好好過日子得了,現在我也幫你把二娘給你娶回來了,我家老爺子昨天打電話也挺高興,沒啥事兒,我們**點鐘就走了啊。」
「小二神兒,你說這是咋回事兒,能給我破破不?」老爺子沒有理那聶寶中,反而對我問道。
我聽他說的這個慎得慌,心想著我哪知道這是咋回事兒,要知道我是薩滿,不是周公啊,也給你解不了這個夢啊,見那聶寶中討了個沒趣兒,心中便有了主意,於是便附和著聶寶中說道:「聶哥說的對啊,老爺子,你別瞎想了,沒有的事兒,你就放寬了心享福…………」
話還沒有說完,院子的門開了,只見聶老爺子的大兒子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兜子油條走了進來,人還沒近前,話就已經傳了過來:「又出事兒了!」
「怎麼了?」聶老爺子問道。
他大兒子把早點放在一邊,然後對著我們說道:「剛才警車來了,把姜白山帶走了。」
「為啥啊?」聶寶中問道。
只見那聶老爺子的大兒子說道:「好像昨天晚上死人了,就是那個帶人刨他家墳的那個幹部。」
「真的假的?」我愣了一下,那聶老爺子的大兒子說道:「好像是真的,要不能抓人麼?可是昨天白山一直在家啊,晚上還上咱家借錢想交罰款呢,你說這事兒弄得。」
「那人怎麼死的啊?」聶老爺子問道。
他那大兒子說道:「大夥兒都說這事兒呢,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越說越邪乎,有人說是那老薑太太顯靈把那人整死了,還有好幾個人都說昨天晚上他也夢見那老太太了,說的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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