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鴻漸此時除了幽幽的打量著黃鴻年的背影之外，他也在分析這次黃鴻年的各種舉動和選擇。誠然按照賈鴻漸的目光來說，黃鴻年這次做的有點激進，不夠穩妥，但是人家基本盤不在這邊，要是這邊沒有個賈鴻漸的話，那黃鴻年還真能撈一筆錢然後飄然而去一輩子不再來！
要說能吸引賈鴻漸目光的，是這黃鴻年選擇的目標非常有意思。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這黃鴻年好像根本就不挑食，完全就是一副撿到籃子裡就是菜的模樣，好像是別人願意合資什麼他就答應，實際上並不是這樣！像這老黃收購的國企，除了個別的比如雙喜橡膠廠之外的廠子，那基本上單體的總資產不超過一個億，而且還有相當的生產能力、營銷渠道以及固定客戶。
這樣的一個選擇有什麼好處？那就是在初始階段哪怕一次吃幾十個這樣的企業，因為單體的規模不超過一個億，所以基本上省級政府就能拍板決定！黃鴻年也不傻，甚至可以說這個人那是相當聰明的，他知道省市這一兩個級別的官員那是相當看重政績的！等到了中央的級別，那政績什麼的就不是上升的關鍵要素而是其他的了！所以在這個時候，不涉及到中央的、省市級別就能直接拍板的，這是最容易搞定的企業！
而且雖然表面看起來這老黃選擇的企業並不挑業績，好像好的差的都敢吃進去，但是實際上讓賈鴻漸來看。這老黃的選擇可是非常有說法的——哪怕就是企業本身的盈利能力不行，但是起碼選擇的這些廠子基本都處於人流密集之所在，而且這些廠子都擁有不小的佔地面積！看看，光是通過這一番總結，已經有點有意思的東西浮出水面了吧？
作為一個在亞洲房價僅次於東京，在全世界房價排名第五位的新加坡開公司的黃鴻年能不知道房地產是一個什麼概念？他選擇這樣的一個國企，接下來丟點錢過去。拿到了當地政府在郊外批的地，把工廠給遷過去，那老工廠佔地的地方不就空出來了？可以用來幹嘛呢？可以用來炒地皮。可以用來賣給別人作為商業用地！要知道工業用地和商業用地的價格那可是天差地別的！這一來一去，中間可以說是把國企的所有價值都給搾出來了！
另外，雖然看著這個黃鴻年選擇國企的時候。不挑行業，其實他也挑！他最喜歡的就是市場看好、市場需求量大同時利潤可觀的行業，甚至最好還是這樣一個行業還被國家保護著，所以有著高昂的進口關稅的行業！比如啤酒、輪胎、造紙！這些行業說白了，國外的企業要是想規避風險不合資，只是向中國出口產品的話，那因為高昂的進口關稅限制，他們的產品最終售價會非常非常高！可是在中國國內合資，他們又不太懂行情，又有點畏首畏尾的。那麼這個時候，顯然就是黃鴻年這個買辦上場的時候了！
而且，要說這黃鴻年的時機選擇的也是相當的不錯。本來在前兩年總設計師剛南巡過，發表了講話鼓勵進一步改革。而又因為賈鴻漸的建議，國內開始追求航空母艦式的企業。要麼是一個地區的企業開始合併或者共同組成一個地區集團公司，要麼是同行業的企業開始合併成為區域性的一個行業集團公司——比如說老黃本來想要收購的旅順的101家企業，那本身其實都是旅順輕工業集團公司裡面的企業！這樣的一個時機顯然非常合適老黃一次吃進多數企業。
而在另外一方面，也就跟賈鴻漸分析過的一樣，在這個年頭，國外的經濟發展的一般般。但是國內的經濟顯然不錯。在92-94年這個時間段裡面，西方經濟的增速並不快，美國的10年期國債收益率從91年的9%左右下降到了92年的8%，接著又下降到了93年的7%，甚至是94年的6%！到了這95年才開始剛剛有了點止跌的意思！本來美國國債就算是最穩妥的一種投資選擇，當美國國債的收益率都降低的時候，那顯然國際資本就要找合適的項目了。有的資金跑到日本開始趁著日元升值購買產業趁機割日本羊毛，有的則是跑到了中國來準備玩兒投資。在這個年代的中國，雖然經濟有點過熱，也有相應的宏觀調控，但是托了繼續改革的福，連續好幾年gdp增長率都超過10%，外加中國巨大的人口和巨大的市場，另外還有中國經濟剛從之前80年代末的混亂中恢復，企業財務數據並不理想，在海外打著「中國概念」去拉「贊助」顯然非常容易！
在另外一邊，黃鴻年現在已經開始為自己造勢和宣傳了——「中國輪胎即將登陸美國納斯達克，國有輪胎廠第一次登陸國際資本博弈場，將會得到超額資金」、「黃鴻年宣佈將對中國輪胎進行減員增效，預計管理人員比例將會從15%降低到6%，可能減少6000冗員！」「中國輪胎總公司將會改造旗下輪胎企業財務模式，日後旗下輪胎企業財權收歸總公司，自主運用資金限額不得超過2000元！」、「中輪胎將會將薪資與業績掛鉤，嚴格以業績定收入，多勞多得少勞少得」……
當這一片片的造勢文章出來之後，國內很多「經濟學家」集體**了！有些國家中央發展研究中心的研究員，或者就是俗稱的「智囊」都興奮的評價道，「這是對國企實實在在的改革！」有人則是開始評論——「國退民進後，企業將會充滿競爭力！」甚至還有「減員增效改善財務，就是打破大鍋飯，就是聯產承包責任制！」
可以說，在這幾天裡面，所有的報紙上面大部分都是對黃鴻年的歌功頌德，好像黃鴻年做的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好事一樣。當然了，少部分的那就是個別算是清醒一點的人對於黃鴻年的持續反對。對此，賈鴻漸倒是沒有急著開始寫文章跟黃鴻年對著幹，對於這種炒作和造勢，賈鴻漸很敏銳的感覺到了這應該是為了未來的一步或者幾步鋪路！
其實對於賈鴻漸這樣的明白人來說，這種改造算的上什麼錒？華夏高科那老早就做了，這麼大肆的宣傳過麼？別的不說什麼，早在去年，盛大公司就對旗下第一批十五家國企進行過「改造」。只不過因為盛大公司是十幾家國企和華夏高科共同投資的新合資企業，中間轉了個彎，沒有直接把國企的牌子消掉，所以看著不明顯罷了。而且因為當時國家的要求，所以不能宣傳罷了……
像是對薪金的改革，這顯然是一定得！而且弄走冗員這也是非常正常的——像是盛大公司成立之後，基本上陸續調動走了1200餘名各種「管理人員」，有2000名工人轉崗，還有1000名工人下崗。這種事情華夏高科宣傳過嘛？賈鴻漸宣傳過嗎？
像是財務改革，以前國企根本不用擔心財務問題，他們只要在腦子一發熱之後，想辦法拉關係或者走感情路線讓自己的主管部門答應新項目，另外還要走通銀行的路子讓銀行撥款。但是因為很多時候都是拉關係，弄到最後不管是上級部門還是銀行，其實都不關心這個項目到底經濟利益怎麼樣！有的時候，那國企甚至在不拉關係但是想要獲得貸款的時候，都還要偽造賬目，弄的自己好像經營狀況很好，來取得相應的信用。可是在盛大公司裡面就不同了，有張鳳姑等人的帶領的專業團隊進行分析，甚至還有賈鴻漸這樣的黑山老妖在背後撐腰。那幫人自己想出來的項目，除非真是效益很好，才會被公司統一撥款，而且撥款也不會看相應部門自己的經營效果怎麼樣！這可以說是完全避免的國企以前財務問題的弊病！
哪怕是當初盛大公司的時候國家不允許宣傳，那到了後來跟三家感光廠以及上滬家化建立新企業的時候，賈鴻漸對企業的改造也沒有大肆宣揚、歌功頌德嘛！在賈鴻漸看來，這種改造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如果這種改造都需要大肆宣揚的話，那賈鴻漸每天都吃飯喝水以及呼吸這件事情是不是也需要上《新聞聯播》表揚一下？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