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介是一個趙人,一個生活在最底層的趙國子民。雖然生活在最底層,但是趙介憑著自己的一手木匠活,也勉強能養活自己家中妻兒數人,日子也是能過下去的。
可惜,命運卻並不是趙介這種人能掌控的。在連趙介自己都記不清的年月的那一日清晨,數以百計的匈奴人襲擊了趙介生活的村莊。全村百來戶人膽敢放抗的男人全部被殺掉,女子和娃娃以及像趙介這種沒有任何反抗念頭的男子被虜走,最後的下場就是成為匈奴人的奴隸。
匈奴人的奴隸有多苦?趙介每日天剛剛亮就要起來為擄走趙介的這個小型匈奴部族洗刷馬匹,等部族裡的一部分戰士騎著馬匹出去後,趙介這些匈奴奴隸就要在匈奴女子或者老人的監督下,去為匈奴人放羊、牧馬。
至於趙介的妻子、孩兒,趙介經過這些年的打聽已經知道了,凡是從中原擄來的女子和娃娃,都是要被作為部落的財物參與到與其他的匈奴部落換取馬匹、牛羊,如果實在換不出去,在部族遇到難熬的冬季時,這些人會被代替牛羊成為匈奴人的食物!在得到這種消息的時候趙介憤怒過,甚至他還想過要想著辦法為他的妻兒報仇。但是趙介除了會木匠活計以及到了匈奴才學會的牧羊牧馬這些活計以外,甚至連殺一隻羊的不敢下手。
這一日,趙介如平常一樣為他的匈奴主子們放牧著數以百計的牛羊。隨著趙介呆在匈奴年月的增長,他的心中復仇的念頭變的越來越淡薄。甚至他還思考過,如果自己將自己會木匠活計的這件事告訴那些匈奴人,那他的匈奴主子們會不會賞賜他一個從中原擄來的女子,讓他重新在匈奴組成一個家庭生兒育女。
忽然,趙介感到自己腳下一陣陣的顫抖,一些草屑和碎小泥土塊甚至都在這大地的震動中輕輕的飄揚起來。那一刻趙介幾乎以為這一切是錯覺,趙介這一生從來都沒有遇到過地震,只是從上一輩的老人中聽說過當大地顫抖的時候就是地下的土龍在翻動就是地震了。不過這一陣陣的顫抖卻變的越來越輕微,最後整個大地又變得平靜起來,這讓趙介感到心中一陣恍惚:『難道這個就是傳說中的地下土龍在翻動?』
一陣秋風吹過讓趙介感到一陣寒冷,而那個坐在馬背上負責監督他的那名匈奴婦人嘴中嘀咕了幾句匈奴語,在匈奴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趙介聽懂了這婦人的意思,就是她餓了要趙介為他升起篝火煮燒午食。
趙介從昨天晚上那一頓到現在還沒有吃過東西,自然也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了,一聽這匈奴婦人讓他去點燃篝火煮燒食物,連忙從一旁的頭羊(放羊時需要確定一頭領頭羊來統領羊群)身上取下煮燒食物的工具以及引火之物,開始在一旁的空地上動起手來。
花費了不少力氣後篝火終於被點燃,看著漆黑的濃煙從篝火中升起,為了避免剛開始時濃煙的熏燒,趙介躲到了一旁等候著篝火徹底燃燒起來後在來煮燒食物。
就在篝火升起的濃煙越來越淡而火焰卻越燒越大的時候,趙介突然覺得地面又有一絲顫動,那種顫動十分輕微,若不是他正好盤膝坐了下來,絕對不會察覺到土地的顫動。
趙介霍然起身,他還以為是地下的土龍又要翻動身軀引發地震了呢。可是大地的顫動轉瞬加劇,然後趙介身後的方向傳來沉雷密鼓,卻是馬匹奔騰的蹄聲。
趙介側耳傾聽,不是百馬或者千馬,憑著趙介在草原上每日與匈奴人馬匹打交道的經驗來判斷,這次至少是上萬數量的馬匹才能發出如此震撼的響動來!趙介所在的匈奴小部族真正的戰馬隊最多也不過是數百騎而已,但是這數百騎戰馬真正衝擊起來的場面在趙介眼裡已經是足夠驚天動了,這萬馬齊奔又是怎麼樣讓人震撼的場面?
隨著遠方的馬匹隊伍越來越靠近這邊,趙介光是聽到蹄聲發出的震動就好像這些馬匹踩在自己的胸口一樣,砰砰大響而讓人喘不過氣來。而一旁的那個匈奴婦女卻面帶鄙夷的白了趙介一眼,用匈奴語大聲的呵斥了幾句。趙介這才知道,自己身邊的這名長相平常的匈奴婦女,竟然跟隨她的匈奴丈夫在去年慶祝頭曼單于四十生辰的時候,見識過十數萬匈奴騎兵縱馬奔騰的大場面!
而就在這匈奴婦女說話的功夫,召集看到遠處向自己這邊衝過來的馬群已經有如一團黑壓壓的雲彩般壓了過來。馬群龐大的數量讓人難以想像,萬馬奮蹄,奔起來更是勢不可當。而馬群上隱約能看見還坐著一名名騎士,顯然這些馬匹可不是無人駕馭的野馬群,而是一隊人數過萬的大隊騎兵部隊,而且這些騎兵的身份就是如今河套平原的主人——匈奴人!
這些騎兵最前卻有一匹極為顯眼的神駒,此馬身高九尺有餘頭至尾約一丈三長身體四肢皆為褐黃,一騎絕塵的奔在最前,拉開了馬群的距離。而那馬背上的騎乘之士也是生的極為雄壯,隨著距離的拉近趙介還看清了這馬背上的騎士身上還穿著,穿著秦軍鎧甲?!秦軍鎧甲!!!
「不是匈奴人,是秦國騎兵!!!」趙介第一個反應不是對於中原人出現在匈奴人的老巢而驚喜,相反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轉身往他生活的匈奴小部族方向後退。這也不能怪他,因為在他被匈奴人擄走的那個年代裡,趙國和秦國正是一對死敵,而如今面對舊國時的死敵所展現出的那種萬馬奔騰的衝鋒架勢,以及對天地間一種不可匹敵力量的躲避心理,趙介的這種反應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了。
只是此時再想著逃跑是不是太晚了呢?趙介和一旁那個匈奴婦女一樣都是穿著匈奴人特有的裝扮,當他們兩個都轉身逃跑的時候,那名一馬當先的秦軍大將已經從身後抽出一張鐵胎弓,同時搭上兩支寒光閃閃的箭矢,稍作瞄準後鬆開了拉弦的右手,兩支鋒銳的箭矢帶著呼嘯聲以不相上下的速度分別刺入趙介的後心和那匈奴婦人的後腦處。
在趙介意識模糊的最後一刻,他的腦海中還是閃過了已經漸漸被遺忘的妻子和他孩兒的音容相貌。
『到了最後還是你們娘兩陪著我趙介嗎?呵呵,也罷。生不能同處死則同赴黃泉也是一樁幸事,等我一起上路吧』趙介的嘴角揚起一絲微笑,最後一絲生機也隨之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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