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暗器和毒藥的盛名早已著稱於天下數千年,能夠享此盛名必然非同兒戲,然而蕭長河卻視若無睹,一記霸道剛猛的劈拳依舊重重擊向唐老七,嘴角含著冷漠的笑容。
饒是這群定力和閱歷極為豐富的老人也不禁輕輕「咦」了一聲,但轉瞬便已明白了蕭長河的用意,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原來他早已抱定必死之決心。
蕭長河的劈拳猛然砸到唐老七的架起的雙臂,一聲悶哼從唐老七的口角陡然傳出,蹬蹬的連退數步後方才穩住身形,老人瞪著蕭長河的目光中幾欲噴出火來,這個男人實在太過霸道和凶悍,僅僅這一拳邊讓自己感覺到氣血翻湧不能自已,右手輕拭嘴角,更加駭然的現嘴角竟然流出一絲鮮血。
反觀蕭長河,雖然一拳擊退唐老七,但是右肩已經被銀針擊中,沒入肌膚深達一寸,然而蕭長河卻渾不在意,左手猛然拔出右臂的毒針,望著眼前的一幫老人哈哈笑道:「人言唐門暗器天下無雙,如今依蕭某人看來也不過如此。」手中的銀針在蕭長河的大笑聲中猛然化作一道長虹擊向也已受傷的唐老七,銀針之後是蕭長河的龍行虎步。
天下人皆以為蕭長河拳法無雙,然蕭長河自幼便隨著蕭崑崙修習天下武功,且天賦極高,又加之名師指點,又怎能只會霸道剛猛的南拳?也許只是蕭長河獨愛這拳法的霸道凶狠而已。
十八年前,他便已憑著一雙肉拳縱橫天下、笑傲山河,今夜,無論是拳法還是心智都已大成的蕭長河愈的睥睨蒼生起來。
唐老七堪堪躲過銀針,卻再也無法躲開緊隨而上的蕭長河,一記直拳重重擊向唐老七的胸腔,大開大合間卻又勢若奔雷力道無雙,試問,天下間又有誰人能與此拳此人爭鋒相對?
蕭長河,只論武力,他原本就是堂堂華夏五十年來第一人,無人可望其項背,即便是陽光浴場那個桀驁不馴的光頭猛男也是在和蕭長河交手之後方才武力值大增,大巧若拙從來都是勝過那些繁瑣招式的。
看著蕭長河如狂龍出海的這一拳,一群白衣老人駭然,陳步一駭然,諸葛子瞻和李飛簷駭然,蕭塵同樣駭然,這一拳只怕自己這一生中都無法打出,魄、勇、力、勢,這一拳中所包含的東西又豈是一朝一夕間可以融會貫通的?
唐老七沒有硬接這一拳而是在電光火石間雙手一揚,一片閃耀著藍色光芒的各色暗器向著蕭長河急飛去,如果蕭長河選擇避開,那麼他勢必能夠化險為夷,如果蕭長河不閃躲那麼兩個小時候蕭長河只會成為一具屍體絕無第二種可能。
暗器少說也有數十枚之多,幾乎覆蓋了蕭長河週身上下。
然而,唐老七還是小看了這個外表剛猛的男人,只見蕭長河的嘴角冷笑再次浮現而出,左腳尖輕輕一點,人已如翩翩飛絮般臨空而起,和適才的第一拳如出一轍毫無二致,在躲開暗器的同時更增加了這一拳霸道無匹的力和勢。
人群外圍,諸葛子瞻看著李飛簷輕聲說道:「他的凌空腳已經過老酒鬼了,只怕天下間真的已經無人可以在武力上勝過他了。」
「如果柳桃花還在的話也該欣慰了,他獨創的教法能夠被蕭長河運用到如斯境界已經是對他當年創立腳法的無上肯定了,只可惜今晚他未必能全身而退。」李飛簷輕聲歎道,語氣中滿是惋惜之意。
「對他而言,能夠轟轟烈烈的戰死也許未嘗不是一件快事。」諸葛子瞻的目光中似乎蘊含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蕭長河是諸葛子瞻和李飛簷這幫老人在青城山下看著一年年長大的,對於他的感情自然也絕不是三言兩語能夠形容,此刻驟然談及到這個男人的生死,兩個老人的心中不免都生出了一些悵惘和悲傷之意。
站在人群的外圍,站在諸葛子瞻和李飛簷的身後,蕭塵一直未曾開口說話,目光卻一直如定格了一般緊緊注視著場中看起來風光無限的蕭長河,心內五味陳雜,見到了父親是欣喜還是怨恨?悲傷、猶豫、痛苦、哀怨、……這一刻的蕭塵覺得自己如同一個女人般再也沒了當初的灑脫和淡然自若,即便是今夜一直努力維持的平常心也轟然粉碎,粉碎如紫園中隨處可見的鮮血。
蕭長河,這個在十八年前驟然離開自己離開老酒鬼離開又一村的男人自己該恨他,是的,該用怨毒的神情看著他慘死在敵人的手中,可為何,為何自己在見到他之後竟然還想著他能夠好好的看自己一眼溫柔的喊自己一聲塵兒呢?眼角不自覺的濕潤起來,蕭塵呆呆的看著場中的男人,心中再也無法平靜如常,尤其是聽到身旁的兩位老人談論這個男人的生死後他的心中驀然生出了悲傷之意,如決堤之洪水再也無法控制。看著蕭長河從然自若的一個凌空飛躍,蕭塵竟然感覺到自己的心中有一種欣喜的衝動。
場中,唐老七臉色蠟黃的僵硬在原地,實在沒能想到這個男人的左腳竟然能夠讓他生生拔高了數米,躲過自己暗器的同時更讓自己的處在了風口浪尖上,也許下一刻自己就該和身後的這群兄弟們分別了吧。生死關頭,唐老七竟然覺得自己的心境是如此的開朗,似乎那些因為蕭家和犧牲的門人弟子之仇也淡的多了,甚至連蕭長河凌空而至的一拳也變的微不足道起來。
唐老七以右腳為原點,猛然一個原地旋轉,左腳借勢重重迎向蕭長河的拳頭。
夜風陣陣,星光點點,蕭長河嘴角的冷笑恐怖如魔王,空中的臂膀稍稍移動便輕易躲開了老人集全部力量於一擊的左腳,蕭長河的右拳伴著無盡的風聲已經重重砸在了老人的左腿上,一陣骨骼斷裂聲在空中驀然傳出,如晴天霹靂般振聾聵。
勝負已分,唐老七轟然倒地,臉上滿是痛苦之色,蕭長河傲然而立,如山如岳,無怒無喜。
「哼,好霸道的南拳。」一個陰鷙的聲音在人群中驀然響起。
「唐老六,許多年未見你的聲音還是這般的難聽之極,就如同你卑鄙的為人。」諸葛子瞻排眾而出,笑意吟吟的走向場中央。
一群白衣老人這才將目光轉向了諸葛子瞻,眼神中閃過驚訝閃過不解,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諸葛老兒,許多年不見你還是這般的喜歡出口傷人,只可惜你的那點微末功夫永遠也比不上你的口角。」一個同樣斷了一臂的老人反唇相譏道。
「哦?這不是廖青衣嗎?今天怎麼和唐門的這幫鼠輩成了朋友,對了,想必袍哥已經被唐門給降服再也不是獨霸四川的袍哥,而你廖青衣現在只是唐門的一條狗了。」諸葛子瞻言笑晏晏。
廖青衣怒極,便欲出手,卻被一個老人攔下,老人的臉龐看起來很乾淨,一頭白在輕風中微微飛揚,雙目中精光閃爍,透露著精明和睿智。只見老人淡淡道:「青衣,不要動氣。」
老人的話很管用,管用到廖青衣聽後靜立一旁只是用怨毒的目光看著諸葛子瞻卻再沒有越眾而出單挑諸葛子瞻的衝動。
「很久不見了,白哥哥。」諸葛子瞻看著滿頭白的老人輕聲招呼道,語氣中沒有促狹的捉弄沒有惡意的嘲諷,有的只是故人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