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了很久的月色,轉身,現梔兒再一次捧著《今古傳奇》津津有味的看起來,嘴角眉梢甚至戴著一層淡淡的哀愁和惋惜,走到梔兒的床邊,輕輕坐下,笑道:「看到傷心的故事了?」
抬頭,望著蕭塵可憐兮兮的說道:「嗯。」
梔兒隨即放下書本,盯著蕭塵問道:「蕭塵,你知道曼珠沙華的故事嗎?」
「不知道。」
梔兒清了清嗓子,不屑的看了蕭塵一眼,卻愈加顯得可愛非常,道:「你真笨,連這都不知道啊,我來和你說說吧。」
蕭塵笑著點頭。
梔兒很認真的開始從頭說起。
「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城鎮的邊緣開滿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華,它的名字就叫做彼岸花,根據傳說它的花香有一種特殊的魔力,可以讓人想起前世的所有。
守護彼岸花的是兩個妖精,一個是花妖叫曼珠,一個是葉妖叫紗華,他們守護了幾千年的彼岸花,可是彼此之間從來沒有見過面,因為開花的時候,就沒有葉子,有葉子的時候就沒有花,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開始瘋狂的想念著彼此,並被這種痛苦深深的折磨著。
終於有一天,他們決定違背神的規定偷偷地見一次面。
那一年的曼珠紗華紅艷艷的花朵被惹眼的綠葉襯托著,開的格外美麗,芬芳而燦爛。
神大怒。
曼珠和紗華被打入輪迴,並被詛咒永遠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世間受到磨難。從那以後,曼珠沙華又叫彼岸花,意思是開放在天國的花,花的形狀像一隻隻在向天堂祈禱的手掌,可是再也沒有在任何一個城鎮出現過。
有人說這種花是開在黃泉路上的,曼珠和沙華每一次轉世在黃泉路上聞到花的香味就會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後誓不分開,可是他們卻在下一世再次跌入詛咒的輪迴。」
梔兒說的很慢很慢,一個小小的故事說了將近一個鐘頭,可她卻說的很認真很認真,美麗的雙眸中甚至沾染上了一些淚水,長長的睫毛打濕在一起,顯得分外清純美麗。
「蕭塵,你真狠心,這麼美的故事你竟然都不傷心。」梔兒看著蕭塵氣憤說道。
「都是人編出來的,你就這麼相信?」
「可你怎麼知道是編出來的呢?萬一真的有黃泉路有曼珠沙華呢?」
蕭塵不想和梔兒爭論這個問題,轉移話題道:「看完南京就準備回家?」
聽了蕭塵的問題,活潑的梔兒開始沉默下來,半響之後方才傷心說道:「爺爺已經去世了,我家也沒了。」
「那出院之後有什麼打算?」
「我也不知道呢。」梔兒低頭小聲答道。
「以後跟著我吧,你太單純了。」蕭塵離開病房的時候如此說道。
……………………
回到陽光浴場,現方巖和陳步一以及黃家三兄弟都已經回來了,此刻正聚在一間包廂裡談論著剛才的槍戰。
「老大,剛才可真刺激,我們雖然幹了這麼多年的軍火買賣可還從沒和人真刀真槍的乾果,真***過癮啊。」黃鐵橋大聲道。
「老二,你怎麼還這樣子,你不知道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就沒命了?」黃大路不滿道。對於自己的這個二哥黃大路有時候真的有些無語,看起來挺精明,卻衝動的一根筋,和莽夫真的沒有什麼區別,這些年要不是自己兄弟三個一直在一起,二哥指不定早掛了。
可是出乎黃大路的意料,黃鐵橋的一句話讓黃大路啞口無言,「老二,你這就說錯了,死有什麼可怕,只要能死的過癮就好,難道你活這麼久還沒活夠?我們這些年幹了那麼多違法亂紀的事情早就該死了,所以我也不在乎早死還是晚死,只要能死的過癮死的刺激,就當國家少了我這一害。」
眾人盡皆沉默,實在沒想到這個脖子上掛著粗大黃金項鏈時常找小姐的男人竟然還有著這樣一番玲瓏心思。
「蕭塵,剛才的短信什麼意思?」方巖在第一時間現了門邊的蕭塵。
「事情我已經辦完了,所以就不需要你們再冒著生命危險去做事了。」蕭塵望著方巖微微一笑。看著眼前的這幫男人,蕭塵的腦子裡突然出現梔兒剛才說的關於曼珠沙華的故事,那一對妖精固然沒有機會再相見,那麼自己和身邊的這幫朋友還有多少相聚的時間呢?
「今天我請大家喝酒。」蕭塵爽快道。
「好!」黃鐵橋第一個站起來拍手叫好。雖然知道自己的酒量這輩子是比不上面前這個年輕男人,但黃鐵橋絕不會因為酒量比不過人家就不喝酒了,他一向比自己的兩個兄弟放的開。
陽光浴場的這幫男人再次歡聚一堂,熱鬧有加,酒桌上的蕭塵雖然一直笑著面對眾人,心裡卻不可抑制的想起幾個月前自己和方巖和林若海和李三和張天祐和林風和周博在一起喝酒的事情。
花葉今生永不見。
曼珠沙華,這個名字如同毒藥一般侵蝕著蕭塵的腦海。
只要自己繼續走現在的路,那麼身邊的這幫朋友只會越來越少,也許以後自己身邊的朋友會變的更多,但真正如這般的朋友只怕再也不會剩下幾個。
喝酒,蕭塵開始瘋狂的喝酒,喝倒了黃鐵橋,喝倒了黃大路,喝倒了方巖,…………
「蕭塵,你心裡有什麼事不妨說出來,也許會痛快一些。」在陽光浴場的頂樓上,週五湖望著衣衫在風中獵獵飛舞的蕭塵輕聲說道。
「我在想我走的路是不是正確,我在想我如果真的能成功身邊的這幫人還會剩下幾個,我在想他們如果因為我而死會不會含恨九幽。」蕭塵扶著欄杆,仰天說道。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古今不變的道理,你走這條路的時候就該明白。中國哪一朝的開國皇帝不是踏著屍骨走上權力的巔峰?沒有鮮血又怎麼會有鮮花和尊榮?」
「我想要的只是復仇,復蕭家的仇。」
「可你的身邊已經有了這幫人,而且不久之後只會越來越多。」
「也許你說的對吧,可能是我太懦弱了。」蕭塵自嘲一笑。
「你並不懦弱,你欠缺的只是殘忍,對生命的殘忍,對所有的人殘忍。你知道曹操吧,寧叫我負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負我。」
「我不是曹操。」
「對,正因為你不是曹操,你才要學習他的狡詐和殘忍。」
坐在頂樓的地上,摸出一根紅南京甩給週五湖,自己點著一根,腦子裡出現《今古》裡自己在無意間看到那篇詞。
「將軍談笑彎弓,秦王一怒擊缶。
天下誰與付吳鉤?遍示群雄束手。
昔時寇,盡王侯,空弦斷翎何所求?
鐵馬秋風人去後,書劍寂寥枉凝眸。
昔有朝歌夜弦之高樓,上有傾國傾城之舞袖。
燕趙少年遊俠兒,橫行須就金樽酒。
金樽酒,棄盡愁!
愁盡棄,新曲且莫唱別離。
當時誰家女,顧盼有相逢?中間留連意,畫樓幾萬重。
十步殺一人,慷慨在秦宮。泠泠不肯彈,蹁躚影驚鴻。
奈何江山生倥傯,生死知己兩崢嶸。
寶刀歌哭彈指夢,**縱橫覆手空。
憑欄無語,低昂漫三弄:問英雄,誰是英雄?」
噴出一口煙,低聲吟誦:「問英雄,誰是英雄?…………」
頂樓的平台上狂風乍起,掀亂週五湖和蕭塵的衣角,掀亂他們的梢。
只是,也許一個男人的心開始變的堅定起來,向著自己的目標,向著自己要走的路,任他狂風萬里,我自巋然不動。
「風大了,我們下去吧。」
一老一少慢慢走下頂樓,只是年輕男人的心間卻出現了兩句話,再也忘不了的話。
憑欄無語,低昂漫三弄:問英雄,誰是英雄?
一將功成萬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