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敬你!」蔣廷芳給父親倒了滿滿一杯,給自己的杯子只倒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樣子,然後舉杯道。
「好,女兒敬的酒,我一定喝!」蔣連瑞歡喜的舉杯跟蔣廷芳的酒杯碰了一下!
蔣連瑞舉杯一飲而下。
「爹,多田駿後會相信我們多少?」蔣廷芳給父親將酒杯斟滿問道。
蔣連瑞想了一下道:「七分吧,就算我們說的是實情,他也不可能完全相信的!」
「接下來,他會怎麼做?」
「自然是派人調查我們所說的是否是真的,一旦發現不對,他就會緝捕我們!」蔣連瑞想了一下道,「他找這個機會很久了!」
「多久?」
「最多不超過三天吧,丫頭,現在這裡沒人,你可以對爹說實話了吧?」蔣連瑞問道。
「爹,我在錢家店的遭遇都是真的,不過女兒幸運,被人搭救了!」蔣廷芳道,「就差一點點,女兒就被錢桂那個畜生給侮辱了!」
「錢桂這個畜生,爹一定饒不了他!」蔣連瑞憤怒的罵了一聲。
「爹,錢桂已經死了!」
「什麼?」蔣連瑞驚訝道,「死了?」
「不但錢桂死了,就連跟他一起的那個七個警察都死了。」蔣廷芳道,「沒有人知道他們被埋在什麼地方,連我也不知道!」
「連你也不知道?」蔣連瑞吃驚道。
「是的,殺他們的人就是護送我回來的人,他們是一夥的,但不是同一批人!」蔣廷芳小聲道。
「丫頭,你說真的?」蔣連瑞驚得手輕微一顫,拿筷子的手不自主的鬆了下來。
「爹。我犯得著跟您開玩笑嗎?」蔣廷芳表情鄭重的道。
「丫頭,那他們是……」蔣連瑞一臉嚴肅的問道。
「東抗!」
「什麼,你們真的找到了東抗!」蔣連瑞吃驚不小,這運氣也太逆天了,錢家店距離通遼不過數十里,她們出去一趟,就這麼運氣好的不像話,一下子找到了想要找的隊伍?
怎麼聽著都不像是事實!
「當然了,爹。起初我也不相信,但後來我跟著他們去了他們的大營,我相信了!」
「你還去了他們的大營?」蔣連瑞感覺有些古怪,莫非是是哪個鬍子的山寨,三言兩語把女兒給騙了?
「是的。我還加入了他們呢!」蔣廷芳道。
「什麼,丫頭,你還加入了?」蔣連瑞覺得事情似乎有些嚴重,著急道,「丫頭,你怎麼能如此輕率呢,你確定他們就是東抗嗎。萬一不是,那可就麻煩了!」
「爹,你就這麼不相信女兒的判斷力?」蔣廷芳不高興的問道。
「不是,爹怕你年輕。被人給騙了,現在外面好多抗日隊伍都打著東抗的旗號,實際上他們跟東抗半點兒關係都沒有,都是在忽悠人加入。一旦加入進去,想出來就難了!」蔣連瑞道。
「爹。你放心好了,他們真是東抗,絕不會是那種打著東抗騙人的隊伍!」蔣廷芳很肯定的說道。
「你能肯定?」
「爹,你見過假冒『東抗』的隊伍有幾十台電台嗎?」蔣廷芳反問道。
「幾十台電台?」蔣連瑞一驚,「你親眼所見?」
「我不但親眼所見,還親眼看到他們收發電,可惜我只能站在窗外,不能進去,那裡是機密重地!」蔣廷芳道,「門前窗後都有荷槍實彈的士兵把守!」
「丫頭,他們的大營在什麼地方?」
「捨伯吐!」蔣廷芳小聲道。
「什麼,捨伯吐,哪兒不是興安軍的駐地?」蔣連瑞驚的身軀一顫。
「不對,如果是興安軍的話,絕對沒有那麼多電台,今天多田駿也絕不會放自己父女離開!」蔣連瑞腦中分析道。
「丫頭,你見到了他們的指揮官了嗎?」
「見到了,他們指揮官姓陸,可年輕了,那些士兵對他尊敬的不得了,可威風了!」蔣廷芳道。
「姓陸?」蔣連瑞自言自語一聲道,「奇怪,我怎麼沒有聽說過東抗內有一個姓陸的將軍?」
「爹你沒聽說過,不等於沒有,咱們對於東抗都是道聽途說,又知道多少?」
「就是不知道,才值得懷疑!」
「爹,你就放心好了,他們不是壞人,要是壞人的話,還會護送我回來嗎?」
「那李平他們呢?」
「李平被他們關起來了,其他三人都留在那裡,他們現在應該都加入了東抗!」蔣廷芳道。
「也就是說,日人現在根找不到他們?」蔣連瑞道。
「當然了,日人怎麼可能找到他們!」蔣廷芳道。
「這就好辦了,只要日人找不到他們,那還拖延一些時間,我們咬住我們的說的不鬆口,日人找不到證據,也奈何不了我們!」蔣連瑞道。
「爹,我們是不是一直要過現在這樣的日子?」
「丫頭,你想說什麼?」
「爹,如今日人到處挑起事端,侵略我國土,欺辱我百姓,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有一天會當亡國奴,別看我們現在是滿洲國的治下,可哪一件事不得聽日人的,日人想讓誰當商會會長,誰就是商會會長,您的警察局長,還不是說讓人架空就讓人架空了?」蔣廷芳氣憤的說道。
「丫頭,這些都誰教給你的?」
「爹,沒有人教我,我都十八歲了,難道這些我還不能看出來嗎?」
「丫頭,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蔣連瑞道。
「爹,您難道沒能看明白眼下的局勢嗎?」蔣廷芳忍不住提醒了一聲。
「局勢?」蔣連瑞一怔,仔細回味了一下,突然眼中冒出一縷精光,「丫頭,你是說。這東抗的目標是通遼?」
「您總算明白過來了!」
「不對,東抗與日軍在鄭家屯激戰,他們哪來的兵力進攻通遼?」蔣連瑞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在捨伯吐見到了他們的大軍,至少有上萬人!」蔣廷芳道。
「上萬人!」蔣連瑞坐不住了,通遼的情況他是清楚的,日軍駐紮了一個大隊,外加一些偽軍和憲兵警察之內的,滿打滿算的也就三四千人!
偽軍的戰鬥力可想而知。對付老百姓還行,對付真正的軍隊,那只有歇菜。
日人雖然有一千幾百人,但要守偌大一個通遼城,這些人是不夠的。
如果真有上萬人攻城的話。通遼城怕是難以倖免,何況是早已威震東北的東抗!
「丫頭,你說的都屬實嗎?」
「當然,我騙別人,也不能騙爹你呀!」蔣廷芳道,「您要是不信,可以去見護送我回來的孟大哥。他們是奉命保護我的!」
「丫頭,你讓我想像,剛才的話,你不能對任何人提起。明白嗎,這關係到我們蔣家以及全通遼城百姓的身價性命!」蔣連瑞嚴肅的說道。
「您放心,我知道分寸,除了您。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蔣廷芳道。
「好,趕緊吃飯。吃晚飯,早點回房休息!」蔣連瑞結束了跟蔣廷芳的談話。
蔣廷芳欲言又止,一想到還有一天的時間,她並不著急一下子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出去。
蔣連瑞也是心中起伏不定,一連給自己倒了三杯烈酒,全部一口氣喝了下去。
如果東抗真的攻城,那對他來說,這是一次絕好的機會,一是洗刷自己身上「漢奸」的恥辱,二,也是一次脫離日人控制,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機會!
他之所以忍了這麼長時間,不就是等著這一天嗎,這一天還真的讓他等到了,只是沒想到機遇和轉機居然是女兒帶給他的。
只是他心中還不確定這一切是不是真實的,萬一是日人給他設的圈套,那可就萬劫不復了!
多年警察生涯,官場的爾虞我詐,令蔣連瑞養成了一種謹慎多疑的習慣,他當然不會懷疑蔣廷芳,那是自己的女兒,不會害自己老子,但他擔心的是,女兒畢竟社會經驗淺薄,萬一被人給騙了,那可就麻煩了!
起義造反,這可是最容易掉腦袋的,自己死不足惜,可跟著他的弟兄們都是信任他的,他得對得起這份信任,並且大家還都是拖家帶口的,出了事,那對一個個家庭來說,就跟天塌下來沒啥區別。
這一夜,蔣連瑞、蔣廷芳父女都翻來覆去,誰都沒有安心的睡上一個好覺!
一大早,蔣連瑞就起床了,梅嫂做好了早飯,他也沒有吃,直接就出門了!
臨走的時候還吩咐了一聲,不要讓蔣廷芳單獨一個人出去,有什麼事情,馬上打電話去警察局!
「局長,今天這麼早?」
「金浩呢?」
「浩哥在拘留室呢,昨天晚上帶了九個人回來,一直待在裡面呢!」
「知道了,吩咐下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踏入拘留室半步!」蔣連瑞命令道,雖然日人限制了他的權力,可他還是通遼警察局的局長,他的職位還在。
「明白,局長!」
「小浩!」
「蔣叔,您來了!」喝的滿臉通紅的金浩,宿醉未醒的金浩一看見蔣連瑞,連忙起身過來敬禮!
「行了,趕緊去洗把臉,把這身衣服換了!」蔣連瑞沒有責罵,而是帶著一種關切。
「是,蔣叔!」
「給我派人守住警局的大門,誰也不准進來,包括日人,還有,給我把全城在家的警察都給我召集回來,我有大事宣佈!」蔣連瑞命令道。
「蔣叔,您這是……」金浩一驚,酒醒了大半兒。
「少囉嗦,我又不是造反,你怕什麼?」蔣連瑞踹了他一腳,罵了一聲。
「哎,明白,我這就去!」金浩馬上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