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協和醫院。
張漢卿的病情有所好轉,人也從基本甦醒過來,於鳳芝和趙四小姐兩人輪流照顧。
鄭家屯光復的消息傳來,於鳳芝高興了很久,那裡畢竟是她童年生活的地方,雖然他和父親都不在那邊了,可家裡的生意和老宅都還在!
日本人雖然侵佔了東三省,東北軍將領的一些家產也收繳了不少,張漢卿麾下的產業也損失的七七八八,倒是對於鳳芝家的財產沒有動手!
張、於雖然是親家,可於家只是商人,跟軍事、政治沒有半點兒關係!
這或許是於家得以保存的原因,日本人也害怕跟東北軍有關的商人集體出逃,到時候市場蕭條,這也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
老家還是張、於二人成婚的地方,對於鳳芝來說有著非常特殊的意義!
因此於鳳芝也特別的關注一下,而且眼下鄭家屯可能正是東抗跟關東軍爭奪的焦點,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她不免擔憂老家和街坊鄰居的安全!
日本人的槍炮子彈可不長眼睛!
趙四小姐給張漢卿餵著米粥,而於鳳芝則細心的擦拭著他的下顎。
兩個女人非常的默契,有時候還會心的相視一笑。
趙四小姐雖然還沒有正式的名分,可她已經為張漢卿生下了一個兒子,這讓她在張家的地位無可撼動。
「夫人,四小姐……」
「妹妹,我們出去吧?」於鳳芝欣然站起身來。招呼趙四小姐道。譚海的到來。很顯然是要跟張漢卿談公事,作為一個傳統女性,她是極力的排斥女人干政的。
「大姐,小爺剛剛有些恢復,不宜操勞,還是……」趙四小姐意思是不想讓張漢卿太過勞累,工作上的事情能免就免,反正他現在已經算是半下野了!
譚海一臉的尷尬。這樣的情況雖然他不願意,可是他不得不來,因為出大事了!
東北軍現在還沒有人能代替張漢卿的位置!
「你們先出去!」張漢卿微微揮了揮手道。
「小爺,有什麼事情讓其他人操心好了,你現在這樣,還是不要……」
「大姐,麻煩你!」張漢卿閉上眼睛道。
趙四小姐立馬閉上嘴巴,很顯然,她的關心惹張漢卿不快了,她也不是那種得寵就上天的女人。知道於鳳芝在張漢卿心中的地位無人能夠取代!
於鳳芝不僅僅是老帥欽定的兒媳婦,而且還賢良淑德。秀外慧中,是難得的好女子,名聲在外,相反她反倒名聲不太好。
「妹妹,走吧,一會兒我們再來!」於鳳芝拉著趙四小姐離開了病房!
「說吧,發生了什麼大事?」張漢卿在譚海的攙扶之下坐了起來。
「東抗在北滿地區發起對關東軍的全面反擊,意圖包圍長春,但日軍在長春周圍部署了重兵,東抗方面突破的可能性很小!」譚海道,「另外,在南滿,東抗雷冬部也發動了對遼陽的進攻,目前戰鬥還在繼續!」
「看來日軍發動入侵熱河,倒是給了他們機會!」張漢卿道。
「是呀,有我們幫他們拖住關東軍主力,他們就可以從容不迫的圍攻長春,如果真讓他們拿下長春,那可是不世之功,而我們則就……」
「輔帥他們有什麼對策嗎?」張漢卿問道。
「輔帥他們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們可以借此機會鞏固防區,並休整部隊,靜觀其變!」譚海道。
「靜觀其變,那就是要我們看人家打,我們什麼都不幹了?」張漢卿微微皺眉道。
「是這麼一個意思!」譚海道。
「有沒有收復熱河的可能?」張漢卿問道。
「這,輔帥說,咱們的部隊眼下士氣低落,雖有殺敵的勇氣,可裝備和彈藥都嚴重不足,必須馬上補充,還有士兵們連冬天的棉衣、棉鞋都沒有,有的還穿著草鞋在戰鬥,非戰鬥減員很大,所以,如果要反攻的話,起碼需要一個星期的準備時間,而且還需要物資準備充足了才行!」
「物資可以找南京方面要,這個時候,我那位義兄是絕對不會不給的!」張漢卿道,「我聽說何代理委員長拒絕了跟日本談判,是否有這個消息?」
「是的,何代委員長在昨天的軍事會議上發了大火,說輔帥他們消極抗戰,十幾萬東北軍連幾萬日軍都擋不住,簡直就是無能!」譚海羞愧的低頭道。
「東北軍無能!」張漢卿情緒顯得有些激動。
「副總司令,您別激動,東北軍上下都希望您能快點兒好起來,這樣大家也就有了主心骨了!」
「丟失熱河,全國輿論逼我下野,我還有臉面留戀現在這個位置?」張漢卿痛哭流涕道。
「副總司令,您千萬不要灰心,熱河丟失並不是您的過錯,是湯閣帥……」
「別給我提他,提他我就一肚子火氣!」張漢卿怒道。
「是,是,譚海失言!」
「告訴輔帥他們,不管他想什麼辦法,一定不能讓日軍入關,這是底線,我張某人可不想做亡國之奴!」張漢卿道。
「是!」
「你還有什麼事情?」看見譚海在那裡欲言又止的模樣,張漢卿感到奇怪!
「副總司令,昨晚的槍聲你聽到了嗎?」
「槍聲,沒有,我這病房隔音效果很好,關上門,基本上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外面的人也聽不見裡面的聲音!」張漢卿道。
「副總司令,昨天晚上在天語樓,發生了激烈的槍戰,經證實,是一夥兒日本特務行刺我東北軍一大員!」
「我東北軍大員,誰?」張漢卿皺眉道。
「誰?」
「政治處的犁主任!」譚海道。
「天才,他不是三天兩頭遭刺殺嗎?」張漢卿笑了,情報主管遭刺殺這不是稀罕事兒。
「這一次不一樣,您還不知道,他去天語樓見誰吧?」譚海一臉嚴肅道。
「誰?」
「何代委員長!」
「何敬之!」張漢卿一驚,自己手下的情報主管跟老蔣麾下第一大將何敬之攪和在一起,這可太不尋常了!
「他們是秘密約見的,政治處的人都不知道!」譚海道。
「你是說他們兩個之間有勾結?」張漢卿道,「不會,天才重情重義,這一點我是十分瞭解的!」
「副總司令,人心隔肚皮,要是正常的會見,為何要選在這麼隱秘的地方呢?」譚海道,「還著便裝,事後警察趕到,發現犁主任身邊的行動隊長馬空成,他帶著一個傷員急沖沖的去了醫院,但是醫院卻說,他和那個傷員中途下車了,過了差不多兩個小時,馬空成才返回政治部,隨後發動了對北平城內所有掌握的日本人情報據點的掃蕩,昨天晚上北平城槍聲響了一夜,就是馬空成帶人掃蕩日本人的情報據點!」
「還有這樣的事情?」張漢卿感到吃驚,「那天才呢?」
「到現在還沒有出現,按照現場警察目擊推斷,昨天在天語茶樓,犁主任可能受了傷,而且傷勢不輕!」譚海道。
「既然他受了上,為什麼不去醫院?」
「我想,犁主任現在對身邊的人都不信任,除了馬隊長!」譚海道。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他是做情報的,懷疑是天性,他的行蹤暴露,也許政治處就有日本人的內鬼,而且日本人的刺殺是連著來的,前面刺殺不成功,後面接著來,他可不敢相信那些警察和醫生,所以他一定讓馬空成將他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養傷去了!」張漢卿道。
「我想也是這樣,現在只有馬空成知道犁主任的下落,而現在馬空成發動對日本人的情報局點清除之後也消失了!」譚海道。
「不對,天才是去見何敬之,那麼在天語茶樓,日本人也不一定是衝著他,也可能是衝著何敬之?」張漢卿人雖然病了,可腦子還不慢。
「軍分會那邊沒有絲毫異常,除了昨天發生了一次失竊事件,但竊賊沒能夠帶走任何東西,所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譚海道。
「這就奇怪了,你馬上給我暗中調查一下,一定要將昨晚的天語茶樓的事情給我弄清楚了,馬上回報!」張漢卿下令道。
「是,副總司令!」譚海受命而去。
長春,關東軍司令部。
武籐信義從奉天飛回長春,受了風寒,勉強主持了軍事會議後,就發起了高燒!
關東軍上下因為武籐信義的病再一次蒙上了一層陰影,雖然武籐信義讓小磯國昭臨時主持關東軍一切軍政要務,但他本人還是不放心,要求小磯國昭不時的匯報戰局動向。
對於小磯國昭來說,武籐信義病的還真是時候,要不是武籐信義突然病倒了,他也沒有機會大權獨攬了!
戰爭正滑向另外一個方向,這不是武籐信義想要的,也不是小磯國昭的本意,更加不是日本zf的意願!
日本國內的政客們還在為是否擴大戰爭而爭吵不休之時,北滿大規模戰爭的陰雲似乎已經到了頭頂上了!
這是一場沒有準備的戰爭,關東軍上下都沒有取得勝利的信心,因為對手是那個曾今數次擊敗過自己的東抗!
縱然是熱河的巨大的勝利,也不能給關東軍帶來太大的信心,因為東北軍本來就是手下敗將,再打一次還是敗將,沒有絲毫感覺!(……)